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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青的想法并非庸人自扰。
北城的情况越想就越不正常——
蛟兽和菩提教弄了这么一出里应外合，结果却雷声大雨点小，几乎什么都没干就被赶回去了，这根本就不符合战争逻辑嘛。
无利可图的话打什么仗？！
所以一定还有一个自己不知道的要素！
这布局之人必定是个有大智慧的存在！
这特么东一榔头西一锤子的，咱头绪都找不到哇！
之前蛟兽围了北望亭但又不真下死手，打一打就撤了；
眼前的这一次都攻进城门了，同样也没尽全力——妖王级以上的高手居然面都不露一个！
菩提教也同样如此，前些日子在野外干掉两名武馆弟子，却不去动同在附近的另外三个——
血武将的实力最少也是先天境，多杀三个后天境根本就没难度的嘛！
还有当街袭击孟长空那事，虽然表面上是城卫救援得及时，孟长空才幸免于难，但这中间似乎也大有可疑之处！
胡青自栩聪明，这会儿在心中换了无数个思路却仍是摸不着头绪，只好拣着紧要处去问孟长空。
孟长空被他问得头大如斗，最后干脆直接摇头搪塞道：“要不等我姐回来你问她去吧，城里的事情她比我熟。”
可惜孟离小姐姐含恨御剑而去，一去就半天也不见回头。
……
天色渐晚，雨倒是停了，城墙根下却是一片狼藉，妖兽的残躯和血浆涂得满地都是。
身为目前北原城的最高长官，孟长空自然没空一直陪着胡青琢磨这些有的没的。
他甩完锅之后就转身叫了几个武馆弟子去准备火把，自己则带了城卫去安排一应善后事宜。
蛟兽的尸体是必须要焚化的，北城的城卫这次死伤过半，元气大伤，还得想法子从其它三座城门匀出些人手过来守城。
另外还得再找个守北城门的主将。
这些事胡青都插不上手，他又围着附近转了几圈之后才掉头回了武馆。
武馆门前居然来了个客人。
这位客人是一个须眉雪白的老和尚。
老和尚看上去虽然有些形影消瘦，但骨架倒是很匀称，腰身端正地站在那里，半点也不显老态，反倒别有一番飘然出尘之姿。
这位一眼看上去就象是有道高僧，胡青不敢怠慢，忙上前询问来意。
老和尚眼神澄澈，一双眼睛在夜色中仍然黑白分明，他看了胡青好一阵子才回礼道：
“贫僧慧明，自南海紫竹林而来，乃是慧安的师兄。”
咦？慧安的师兄慧明？晦明晦暗？
这不就是传说中被咱积雷山的另一头白狐狸祸害过的那位？
这年纪看上去有点老嘛！
胡青心思乱转，一边伸手相请道：“原来是慧明师兄，慧安正在北城除妖，大师不如先进去歇一歇？”
老和尚点头道：“也好，正要叨扰施主。”
胡青也懒得去点灯，翻手从指环中取出来一枚夜明珠，引着老和尚就去了客厅之中。
武馆此时一个人也没有，别说斋饭，连热茶也弄不来一杯，胡青有些歉然，老和尚倒是浑不在意。
他自个儿找了张椅子坐了下来，然后便合掌向胡青施了一礼：“贫僧有些事情不明，不过可否向施主讨教一番？”
胡青将明珠丢到客厅中的桌子上，随口应道：“大师请问。”
老和尚站起来弯下腰郑重的又行了一礼，然后就站在那里问道：
“世间有好人亦有坏人，若有坏人混入好人之中——此时该如何应对？”
咔！这是什么玩意儿？
老和尚突然来上这么一问，胡青一时只觉得头大无比，不过好在这问题倒也简单，他略一思索便答道：
“这禅经佛理什么的咱也不太懂，大师你这是问错人了——若是碰上这种情况，咱们当然应该除恶存善嘛！”
老和尚点头道：“除恶存善也是理所应当，只是这两种人外表并无区别，不好判定——此时又当如何？”
胡青一撇嘴：“等呗！既然是坏人，自然就会有做恶的时候，等他干坏事，咱再把他揪出来干掉便是！”
老和尚道：“要是他一辈子都不做坏事呢？”
胡青呵呵一笑：“不做坏事的坏人和好人又有什么区别？”
老和尚想了半天才点头道：“施主果然有宿慧，贫僧受教了——贫僧还有一问：恶念侵染善念时又当如何？”
这些问题实在有些枯燥乏味，胡青懒得多想，随口答道：
“那就扶持善念，让善念壮大反过头去侵染恶念便是！谁还不是念头——不见得就只有恶念才能侵染善念吧！”
老和尚愕然半晌：“原来如此简单——这便是大乘之道么？”
这怎么就是大乘之道了？和尚你入了歧途哇！
要不咱劝你去灵山走一趟？
胡青：“要不大师在这独坐一会儿，我去帮你叫慧安回来？他也是佛门弟子，这些事该问他才对。”
老和尚摇头道：“不用劳烦施主了，他已经到了。”
言犹未了，慧安恰好从客厅外进来，见到老和尚之后脚步一顿：“师兄？你是怎么来的？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老和尚微微一笑，脸上忽然就多了一些人间烟火气息：
“贫僧自然是走过来的，至于这副皮囊——师兄我今天正好满一千岁了，老去也是应当的嘛！
我今日来此，用的是神足通，举步即至，不过归去倒是只能劳烦师弟了。”
慧安面色一怔，顷刻之后眼中就流出泪来，双膝一屈拜倒在地道：
“师兄你要走了？！你要我送你去哪里？”
老和尚弯下腰来往地上一座：“送我去东海，就把我这副皮囊扔到无间海里边吧，或许还能消得去几分冥狱怨气！”
慧安伏地大哭起来：“师兄何必如此！你这可是八世修行的金身，不如留在紫竹林吧——下一世回来也好歹能寻回几分神通啊！”
老和尚再次给了他一个笑脸：“神通渡己不渡人，我后世当不修神通，践行那常人亦能行之法！”
和尚言毕便寂然不动，客厅中忽然就檀香满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