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青羊山

　　青羊山在天都市北。
　　山不高，但挺峻。背后山峰林立，毗连天都山脉，山脚下有个青羊公园，林木茂盛。
　　山上有个山神庙，没有庙祝，公园顺带管理着，香火还算不错。
　　山神庙在一处天然的岩洞里，不知确切是哪个朝代建的，后来经历了多次翻修，也是公园的一处代表性景观，传闻相当灵验。
　　不过周三是工作日，又没有什么特别的节日，这天山神庙里也没什么香客，只有散步路过的几个大爷大妈。
　　售卖香烛的窗口里没人，因为里面戴袖章的大爷正提着大竹帚在一旁扫去落灰，动作大开大合，竟颇有书法名家落笔的气势。
　　这时，一个带着鸭舌帽和口罩的年轻人漫不经心地走了进来，帽檐压得很低，只露出白皙的耳朵，眼睛深埋在阴影里，似是不想让人看清他的面貌。
　　他与艺术家气息浓郁的大爷错身而过，大爷停下扫地，对着他的背影说道：
　　“小年轻啊，来拜山神最好把帽子口罩摘下啦，不然山神怎么认得出你......”
　　“......不用......”
　　鸭舌帽脚步停顿，小声回了一句，继续走到神像前站定，抬头看向本地的山神老爷。
　　岩洞口小腹大很是宽阔，香烟袅袅，几百年来熏得顶上石壁墨黑，神像也极高。
　　神像是用山石雕刻的，是个穿着官服的大汉形象，怀里抱着一只羊羔，不怒自威。
　　传说他本是当地县令，后来为保护乡民被匪徒所害，死时家中唯一一只羊羔不知怎的没关好跑了出来，围着尸首颤颤直叫，自然也被土匪捉走了。
　　再后来，没过几日土匪的山寨莫名全灭，只有当初的小羊跑出来，县令也就被尊为了山神......
　　——如果你去百度“青羊山山神民间故事”之类的词条，得到的也多半就是这么个答案了，顶多在细节上有点出入，比如县令有没有咖喱人什么的。
　　但他没有名字留下。
　　鸭舌帽自己带了香，点着供上，又合掌拜了一拜。
　　庙外风愈发紧起来，卷着微黄落叶纷飞，几个老头老太太也都纷纷下山了，一会儿庙里只剩下了鸭舌帽跟袖章老头。
　　......
　　公交车上。
　　方树易搂着比自己还高上一大截的熊玩偶，坐在最后一排。
　　脸盆大的脑袋顶在车顶上，熊脸猥琐地挤出一个像是嘲讽般的屑表情。
　　方树易放下包，松了口气，还好不是上下班高峰，车上没几个人，不然带着这么大一头猪呸......熊站一路，还真挺吃力！
　　他打算今晚在青羊公园举行仪式。
　　虽然是公园，但它位于郊区，依山而建，树木茂盛。而且晚上一般没人上山，应当足够隐蔽。
　　另一方面，任务也和青羊山有关。由于方树易是从隔壁省过来上学的，之前没有来过青羊公园，顺便还可以来提前实地考察一下任务地点。
　　明天就是任务时间，但由于昨天是阴天，没有办法举行仪式，今晚自然是最后期限，必须赶在明天之前获得特殊力量！
　　而公寓会发布在这里的任务，明天一定会发生不寻常的事，但相信在任务时间之前平时应该不至于有什么危险，不然也不会作为公共娱乐场所随意开放。
　　本来学校南门也有一片树林，但考虑到以校园裸奔男的身份上头条被退学的可能性，他还是放弃了这个便利之所......
　　毕竟还是要脸的......
　　公交直达青羊公园，一路无事，虽然上车的人都注意到了这个带着巨熊的男生，也就多看一眼而已。没有什么偶遇美少女搭讪的狗血剧情，也没有喜闻乐见的打脸环节，虽然这些在方树易看过的小说电影里倒是常见。
　　当然一般也没人会在车上随便惹事，除了想要大玩具的熊孩子——幸运的是周三这个点他们应该都还在上学。
　　接下来方树易花了两个多小时四处踩点，在公园里寻找适合举行仪式的位置。
　　正所谓“上上上西西，下下下东东”。说的就是上弦月在上半月的上半夜，出现在西边天空，西半边是亮的;下弦月也是一个理解方式，把关键字一换就行了。
　　也就是说仪式时间大概是在晚上十一二点的时候，要面朝西方下落的月亮举行！
　　当然月相都是按农历的月份来算的。
　　虽然现在已经是阳历9月23日，但是从阴历上来说也只是刚刚八月初七而已，刚好对应上弦月！
　　公寓应该也是看准了时间才放出灵道仪式作为奖励的。不然住户拿到奖励却有如鸡肋，完全用不上，这样憋屈的输掉也不是公寓想要的结果......
　　方树易对此一通分析，综上所述，要找到适合的位置，即须符合下面三个条件：
　　一、足够隐蔽，即便在晚上点起蜡烛也不会轻易吸引人注意。青羊公园附近都是山，不像城区里充满光污染，这虽然让月光更明显，但也让火光更加引人注意。
　　二、有足够平坦的地面，可以布置出仪式物品，而不会一碰道具就滚下山坡中断仪式。
　　三、要能看见西边天空，至少不能被山挡住，免得东西都摆好了却发现照不到月亮......
　　这三条单独拿出来都可以轻易满足，但要同时满足三个条件就没那么容易了。
　　再加上入秋之后不少树叶子都枯黄掉落显得稀疏，天几乎黑下来方树易才选好位置！
　　这一片山坡朝西，在靠近山腰的位置，偏离铺设的小路有一段距离，长的大多都是樟树和一些不认识的小乔木，枝繁叶茂，昏黑一片。但枝叶间又恰恰投下几片空缺，可以看见天空。
　　“哎哟......就等晚上喽......累死爹了！”
　　方树易放下玩具熊。在树下坐下休息，扛了这一路下来，身上出了不少汗。
　　一直在树林间穿行，熊身上也挂了些枯草碎叶，看起来脏兮兮的。
　　他眯眼看向天空，早在太阳高挂时就升起的半轮弯月，差不多已经快到了头顶，随着黑夜的步入愈发明亮。
　　他从包里取出提前打包好的食物补充体力，晚餐只是一份只加了醋的蔬菜沙拉，因为仪式前要求禁食肉类，奶类和淀粉类食物。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反正完全照做就是了，沙拉酱不清楚具体成分也不敢加，不然方树易可担不起失败了的风险！
　　咱也不知道仪式的原理，咱也找不着能问的人！
　　手握仪式图纸的方树易，就好比是学会用喂食器的猫，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也就是说，这是吃了没文化的亏！
　　就着月光，林地里有“喀嚓”的咀嚼声响起。
　　“咳……就这玩意，还不如吃草呢，我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