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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阳浑南新区，这里号称是沈阳高新技术产业开发区，苏忱和请来的业内人士在马路旁等着合伙人陈乃堂，一起去要收购的公司瞧瞧。
外型粗犷的奔驰G系停住，车窗摇落，露出一个和车外型一般粗犷的男人，“兄弟，上车上车。”
“刘顾问是吧，你好你好，今天的事情都靠你了，我们俩对这方面知识都不太懂，你多把把关。等会我请你去洗浴中心耍耍。”陈乃堂还是和谁都自来熟，顺手还把自己的底给交了。
“开车开车。”苏忱把他时不时往回望的脑壳拨了回去，行车不规范，亲人两行泪。
车停在一家破破烂烂的厂子门口，留着分头穿着蓝色工装衣的男人在门口接待。
“苏老板，陈老板等你们好久了，没事，车直接开进来就行。”工装男人老老实实站在门口像个门童似的，完全没有因为他们俩这么年轻而有任何轻视，毕竟这已经到了他们厂的生死关头了，能抓住一只救命稻草就得使劲薅。
办公室里，交谈后才知道这位穿着有些寒酸，在门口迎宾的居然就是厂长，“当年下海潮时，我跟我们几个国企里的老朋友没人敢去，等到九八年我们厂改制、国进民退，我们才跑出来，跌跌撞撞，好不容易有了自己的厂子，没想到没过几年，就搞成了如今这付模样。现在生意真是越来越难做了。”
“对，我们家也是这样，自前两年的“四万亿”刺激后，物价一直飙升，产能也不断过剩，我们家小钢铁厂都快卖出白菜价了，现在真的不好做。”陈乃堂学着家里人在饭桌上的讨论，和厂长聊了起来，天知道卖钢铁的怎么和电子信息扯上关系。苏忱坐在一旁捧着一次性纸杯，等着顾问的消息，自己这个合伙人找的倒挺好，嘴皮子溜，和谁都能聊到一块去。
不过他说的“四万亿”刺激，确实在金融危机时给国内注入了一剂强心针，全球各国政府至今都非常感谢。但也留下了彻底泡在水里的如山债务，还有不知道用多少时间才能彻底消化完的过剩产能。像苏忱家乡湘潭的湘机、湘钢国企就一直产能过剩。
小半天，顾问回来了，跟厂长点头示意，“出去说。”
“怎么样。”苏忱靠在墙边，有些没精打采，早上起得太早，有些乏。
“苏老板，是这样的，我看了看这家厂子，虽然小，但是也有全套的数控加工设备，从设备上完全可以实现你的想法，占地也有两千多平方米，我建议是可以作为备选。”
苏忱想了想，没说话，进屋找了厂长，让厂长带人再参观了一遍，可以看得出来，厂长内心也是有点紧迫，介绍中也满含着对自己厂的热爱。
中午厂长陪着他们一起去隔壁厂的食堂吃中饭，一个戴着眼镜的年轻小伙子嬉皮笑脸地和厂长打招呼，“厂长，这些就是要来收购我们厂的老板们吧，公司这下应该有钱发工资吧？”
厂长眼睛一瞪，“胡说八道什么呢，饭还堵不住你的嘴，哪次欠了你们的工资。”有些尴尬地回头冲苏忱俩人解释，“这是厂里的硬件支持，年纪小说话没个把门的。”
苏忱心里了然，看来这家公司的状况确实遭到一定程度，这员工应该是找好下家了，否则没道理平白无故在未来老板面前留下不好的印象。
饭毕，苏忱和陈乃堂商量了一下，决定接手这家公司，其实也不是商量，今天陈乃堂光顾着和厂长聊天扯淡，苏忱单方面通知他，他点头应好。
公司是有限责任制，厂长和几个创始人分占部分股权，苏忱和陈乃堂准备收购的是其他几个创始人的股权，加起来近百分之八十，剩余百分十十在厂长手上，百分之十为预留的员工持股。因为是采取股权收购，原有的公司债务还得由新股东在出资范围内承担，所以不仅得出资收购，还得承担一定债务。
所幸所幸，因为承担债务的缘故，股权要价并不高，苏忱仅以一百万的价格就可收购百分之三十股份，承担百分之三十的企业负债。自己的资金有限，剩下百分之五十都归陈乃堂所有。
商量好后，苏忱也没让厂长继续煎熬，直接表明态度，“这家小厂子，我们俩很满意，打算接手除厂长你以外合伙人的所有股权，我们俩平常一般不会干涉厂里生意，公司还是归你管。但是公司未来的发展方向和重大变更我们都会关注。”
两人加起来的股权已经达到公司三分之二以上的股权，实质上已经近乎掌控了整家公司，其余人完全干预不了公司走向。
厂长一直苦着的脸立马老树开花，一开始还得担心厂里的生存问题，没想到峰回路转，连连点头，“没问题，放心，有我在厂里垮不了！”
后续还有一系列的股权转让报批、备案手续，以及工商局等变更手续大概得等到下个月就能完成。两人商量了一下，法人变更为陈乃堂，陈乃堂还是一贯的洗浴外交，盛情邀请苏忱，苏忱想着以后大家正式合伙，也想着多跟这个家伙搞好关系，就稀里糊涂地被他拽去洗浴中心，中途顾问知趣地下了车。
泡在温泉池子里，张乃堂闭上眼睛陶醉地赞叹，“舒坦。”
来的地方比较高档，是个温泉会所，这个会所的温泉是人造的，会员制，入会费有点贵。温泉池都做得比较私密，方方正正的大池旁边还有小树丛遮掩，苏忱趴在池边有点理解东北人的澡堂文化了，两个人赤条条地泡着，四目相对确实能有些拉近距离。
也幸亏不是冬天，苏忱没能享受到大爷的“搓澡”式服务。
张乃堂也趴在池子边，仰望着头顶漆黑的星空，仅余少数几颗星星点缀在漆黑的幕布上，远处高楼上的探照灯闪过，打出一道细长的亮线。
“真美啊”张乃堂喃喃自语道，“每次来，我都选择这个地方，一抬头就能望到天，待在这很放松。”
“确实很舒服”
苏忱在心里自语，不会要进入真情流露环节了吧。
“你知道吗？”张乃堂像是对着他说，又像是对着自己说，“我一直觉得自己非常的平庸，我觉得自己完全没有继承家里长辈的智商，我小时候甚至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领养的。”
只有在这个小池子，张乃堂仿佛没了平常一贯的乐天派，苏忱清晰地感到家里的财富带给他的不仅仅是优势，还有巨大的压力。
“我的父亲是个很有能力的人，跟他相比，我感觉我平凡得没有一点牛比故事可以吹嘘的，同时我感觉我的父亲每天也都很累，每天都有无尽的应酬，还得给地方政府赔笑，什么困难都要企业自己消化。”
“我的很多次家长会他都缺席了，但我从来都没有怪他。”
“我家的公司是以我爸的名字命名的，我爸是公司的精神偶像，即便是我爸这么强能力的人，也坚持得很辛苦，这么重要的担子，有时我真的很害怕我会接不住。”
苏忱默然无语，张乃堂的话，是很多“富二代”的共同感受，很多人都自认为无法取得父辈取得的成绩，焦虑得明显。
张乃堂笑了，“但今天，我感觉到，我或许有了一点点的突破。我问了我家大伯，他也很看好我们的这个项目。”
苏忱顺着话头接到，“你大伯是做什么的啊？”
“SY市....”
“我嬲你马”苏忱差点爆了粗口，暗道“难怪后世你一直瞎折腾都没事，原来家里还有当大官的，我还一直头疼怎么打通关系，没想到远在天边近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