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睁开双眼的他，望向破烂的茅草屋顶部，是的，不仅破，还能看到天空的繁星。
　　是有多穷呀！
　　他内心发出这种感叹，为这该死的贫穷感到沮丧。
　　肚子发出一阵饥饿的呼唤声，该进食了，否则它还会持续发出这种声音。
　　心烦。
　　难受。
　　他坐起来，伸出骨瘦如柴的双手，手骨连接处的肉失去了血色，他动了动中指，可以看到指甲盖上布满污浊的黑渣。手腕处还有几点污渍，这是翻垃圾堆找食物时留下的，就在昨晚，他找了很久的食物，最后还是去苹果园偷吃的，虽然那里有一只该死的看园狗。
　　可这并不重要。
　　他带了只附近混得很熟悉的狗，还是一只屁股红润，饥渴，需要交配，发情期的母狗
　　你们知道的，看园狗，发情的母狗，在一起会发生什么。
　　不可描述的事情——整整几篇幅文章都不一定能写完的情节。
　　他不仅偷到了苹果，还去庄园厨房偷了几块牛肉和一大袋面包，顺带拿了一瓶啤酒。
　　当他走出厨房时，嘴里正在咀嚼的肉掉下来了，他傻了。
　　看园狗发现了他，低声咆哮，爬在母狗身上，恶狠狠地瞪着他。
　　跑。
　　还想什么呢！他转身准备跑。
　　不对。
　　他停下迈出的步子，转身，惊得将嘴里剩下的牛肉全部一口咽下去，噎得泪水都憋出来了。
　　看园狗此时四肢着地屁股上翘，转动狗体，痛苦的尖叫。
　　被惊吓到的母狗晃动屁股，不停的甩，想摆脱看园狗。
　　看园狗扭动身体再次爬在母狗身上，疼痛让它只能恢复之前舒服的姿势。
　　被戏弄的母狗挣扎的想甩脱看园狗，但事与狗违。
　　不仅没甩掉，反而粘固的更牢。
　　看园狗被痛苦地被母狗脱在地上打转。
　　当然，这也同时引起了庄园主人的注意。他手提木棍，迈着八字步，身上披着一件御寒的皮袄。
　　“谁！”
　　他并没有发现人影，也没有看到任何可疑的痕迹。
　　但，随后，他笑得前俯后扬，紧张的心情瞬间被眼前的情形所驱散。
　　“哦！可怜的亨利呀！我觉得你需要我的帮助。”
　　对于偷盗这种事情，他已经不是第一次做了，也不会是最后一次。
　　毕竟，他时常要吃饱肚子，只有这样才能生存下去。
　　饥寒交迫的他并没有跑多远，随便找了一处阴暗的地方。
　　在他酒足饭包之后，将剩余的食物用一块破布包起来，往肩上一甩，扛起，满意地拍拍肚子。
　　“这些应该够了。”
　　在夜色下，明月挂空，黑云缠绕，道路陌黑，这是一个寂静而又黑暗的夜晚。
　　他走到一间破茅草屋前，停下来，轻轻推开房门。
　　“起来了，”他轻推熟睡的人，“看看，我给你们带了什么!”
　　熟睡的三个坐起来，轻揉眼眶，一股肉香味，掺杂面包里透出来的麦芽味，让他们睁大双眼。
　　“雅克哥哥，这是牛肉嘛！”其中一个孩子用幼嫩的声音发出睡意朦胧后的叫声，“好香！”
　　“来，一人一块，”雅克开始给他们分发，“每人一块，”三个孩子抓起牛肉只管往嘴里塞，“慢一点，每个人都有。”
　　“还有这个，”雅克从破布拿出葡萄酒瓶，在三个茫然而又好奇的目光下，他拧开瓶盖，将鼻子凑上去，闻了闻，“真香。”
　　他又将酒瓶在三个孩子鼻子前转了一圈，“怎么样！”
　　“很香，雅克哥哥，这就是传说的中酒吧！”最小的孩子站起来，走到雅克身边，好奇的伸手去摸，“以前听我爸爸说，这个喝了会摔跤。”
　　“傻小子，”雅克将瓶口伸到他嘴边，“那是骗你的，你可以试试，喝了会不会摔跤。”
　　最小的孩子虽然有些抗拒，但他还是相信雅克说的，毕竟雅克是他们唯一的朋友，也从来没有骗过他们，所以他喝了一口。
　　“站起来，看你会不会摔跤。”
　　最小的孩子站起来，“没有摔倒呀！”他兴奋地跳起来，“就是味道有点涩，没有糖水好喝。”
　　“看吧！没事，”雅克拿起酒瓶，凑到另外两个孩子面前，“来，尝一尝，味道棒极了，这东西可不是很次都能搞到。”
　　两个孩子小心翼翼地喝下去，其中一个嘴巴紧闭，眉毛锁成一条线，表情很难受。
　　“这酒呀！并不是每个人都爱喝。”雅克笑起来，“你看看你那表情。”
　　最小的孩子爬到雅克腿边，坐下来，张开嘴，“能再给我喝一口嘛！”
　　“哈哈！”雅克无奈地他的头按下去，“不行，你太小了，这个喝多了真会摔跤。”
　　他严肃地看向三个正在吃面包和牛肉的孩子，一股悲伤和无助从他内心瞬间冒出来。
　　本来，他们有美好的生活，也有亲爱的家人，还有温暖舒适的家。
　　雅克摇摇头，这些不重要，已经离他们而去，现在他就是他们的唯一，也是他们的希望。
　　看着身边躺着熟睡的三个孩子，雅克抹去眼角泪水，抽泣，在他眼眶里奔腾而出的泪花滴哒滴哒，掉落在地面。
　　今晚的食物要怎么办呢？
　　他走出茅草屋，抬头仰望天空闪烁的星星，他想起了母亲，每当夜晚降临，母亲会抱着他，坐在院子里的大树，挥动扇子帮他驱蚊，他会好奇的指着星空，问这问那，母亲会耐心的给他讲解。在他的记忆中母亲是村子里唯一写拼写字母的人，也是唯一会写信的人。村里每有人来信，或者要为远方的亲人写信时。都会提着一篮子礼物敲开他家的门。
　　“莫莱夫人，麻烦您一点事。”
　　各式各样的礼物，让他好几天都沉寂在快乐之中，他喜欢坐在母亲怀中闻她身上淡淡的香味，那是一种清新的带着茉莉花的香味，对，是的，就是茉莉，他记忆中的香味。
　　直到妹妹出生，他的生活就不一样了，母亲再也没抱过他，是的，没有再也没抱过他。
　　因为他长大了。
　　他记得在他九岁时，有一天，母亲挺着大肚子，扶着房门，身体瘫在地上，对他说，“雅克，快去找你父亲。”
　　他转过身，飞快的，像一只被恶狼追捕的兔子，跑向父亲耕作的田间。
　　他跑得很快，地面在他脚下飞速飘过，林间的鸟叫声在耳边一驶而去，他必须要快。
　　母亲的眼神中充满了只有怀抱他时才有笑意。
　　父亲的奔跑速度比他还快。
　　快到要抓起他，夹在腰间，边笑边叫，口水都流到他脸上。
　　那一刻他忘不了颠簸的身体，还有父亲卡在腰间的皮带扣，让他疼得哭起来。
　　直到父亲放下他，扶起母亲，他才看到母亲瘫坐的地方满布鲜血。
　　“你有妹妹了，雅克。”
　　父亲骄傲的把他拉进房内，村里的胖女巫和她的助手在擦拭母亲身上的血和汗水。
　　“来，看看你的妹妹。”
　　雅克推开父亲，夺门而出，他不想看，也不想要，因为母亲为了这个所谓的妹妹刚才哭得死去活来，那种哭声他从来没有听过，撕心裂肺的惨叫声，让他想起隔壁屠夫每次杀猪时，猪的叫声。他不愿意母亲受苦，他不想看到母亲哭泣。
　　“她是个血娃娃。”
　　雅克，将眼角再次涌出的泪水抹去。
　　“她就是个血娃娃。”雅克转泣为笑，脸前浮现妹妹跟在他后面追赶的画面，“等等我，等等我，你跑太快了，哥哥。”
　　突然，他捂住嘴抽泣起来。
　　“雅克哥哥，你怎么了。”揉着眼睛的小孩子从房里走出来，解开裤子，一股热气撒在地面。
　　“没什么，哥哥看看星星。”雅克帮孩子把裤子系好，“小约翰，回去好好睡觉，哥哥去找吃的。”
　　“好的，雅克哥哥。”
　　小约翰揉着迷糊的眼睛走进屋里。
　　走在夜晚的道路上，雅克眼前再次浮现母亲的笑容，还有她严厉的棍棒。
　　“好好识字，”母亲逼迫他和妹妹每天识字，会在地块木块上用煤炭给他俩写下一堆，让他们念，并给他们解释含义，母亲每次都会说：“有了知识才能改变你的人生，所以要好好识字。”
　　当村里其他孩子在玩耍时，他和妹妹必须要认真学习，这让他当时很羡慕村里其他孩子。
　　不过每隔几天母亲也会放他和妹妹出去玩。
　　父亲还是那样，早出晚归，每天很忙碌，晚上回来后，会抱着妹妹，拉着他，坐在树下，给他一人一根折一根柳条，去除上面枝干，拉直。
　　“来，雅克，你先来。”
　　父亲让他演示一下前一天教给他的剑术。
　　妹妹就会从父亲怀中跳下来，纠正他的错误。
　　而他则强硬认为自己没问题。
　　直到母亲在厨房门口轻声叫他们吃饭。
　　美好的一天才会在晚餐后结束。
　　在他朦胧懂事的时候。
　　那是一个漆黑的夜晚，他都听到母亲在哭泣，而父亲在一旁大声咒骂他，他从没见父亲骂过母亲。
　　那一晚除外，父亲骂到最后甩门而去。
　　不知道什么原因，从那一晚开始，父亲脾气变得暴躁了。
　　时常会用他粗壮的拳头会去锤母亲。
　　时常喝醉的父亲会在半夜才回家。
　　时常哭泣的母亲则当做什么也没有发生，父亲盖好被子。
　　父亲经常骂自己是没用的男人，甚至有时生气会在墙上撞自己的头。
　　这让他一直觉得自己将来也会是个没用的男人。
　　直到那一天傍晚。
　　几个骑着战马的骑士来到村里。。
　　一切就发生了变化。
　　父亲不再认为他是个没用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