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阿华习武

　　“少爷，咱们快走！要是被张大哥发现了，咱们可就走不了了。”阿华按照白无涯的吩咐，在床头塞了一锭银子。上次莫失莫忘在此过夜，临走时莫失想要留下当作过夜的费用，却被拒绝。昨晚那桌饭菜还有黄酒。虽说在众人看来花销不过尔尔，但是对于一个平头小户，在地里刨食的村民来说，却是相当不菲的。在临安城，一大碗阳春面也不过要了两文铜钱。张大哥有情义，咱们却不能舔着脸皮吃白食。
　　阿华驾着马车，不时向后望去，生怕人追上来还银子。这一来一回那可就尴尬了。
　　张延礼和白无涯同坐一辆马车，白无涯手中拿着从张伯那里得来的《玄影录》，眉头紧锁。这《玄影录》并非单纯记录了招式，还有更为高明的与之配套的内功心法。任何武学，并非一蹴而就铸成的。一本高深的秘笈，草创之初，定然是破绽无数。而后经过一代代人传承、改良，不断用于实践。再经过江湖人不断传颂宣扬，才能成就让人趋之若鹜的名声。而越是高深的心法内功，行功路线越是复杂多变，所需行走经脉越多。人体奇经八脉十二正经，药圣李时珍《奇经八脉考》曾提及“凡人有此八脉，具属阴神闭而不开，惟神仙以阳气冲开，故能得道，八脉者先天之根，一气之祖。”寻常人家，八脉闭塞，十二正经却可正常搬运气血。常人习武，强身健体，也是锻炼经脉，待到时机成熟，便会闭关冲脉。冲脉一说，由来已久。但江湖上公认的任督二脉，却是最难打破的枷锁。其余六脉，难度也是各不相同。众人侧重不同，首选的冲脉也是不一而足。只是白无涯经脉不畅，十二正经也多有闭塞，体质连寻常人也比不上。《玄影录》也算是名震江湖的绝学，虽然已随着展家灭亡，销声匿迹十余年，但其赫赫威名到如今依旧是如雷贯耳。更何况即使是在展家，寻常子弟想要修习也是难比登天，一是这乃是不传之秘，二则是修炼难度极高。有些人枯坐几十载，始终不得窥其门径。白无涯按照书上提及的脉络尝试，总有种闭塞之感，想要强行运行，只觉得浑身剧痛无比，不得不停下。
　　白无涯看向身旁的张延礼，“昨日教你的《三字经》可还记得多少？”
　　张延礼摇头晃脑，“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昔孟母，择邻…择邻…”张延礼低头，“先生，剩下的我不记得了。”就像做错了是的孩子碰到发火的父母，张延礼神色紧张，唯唯诺诺，话语中隐约带着点哭腔。
　　摸了摸他的脑袋，白无涯安慰道：“没事的，记不住就多记几遍。先生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可没你这么厉害，那个时候先生教的东西，第二天就忘了。为了这事，我可没少吃板子呢。”
　　但凡有远见的，不管是武林世家还是书香门第，对于读书写字都颇为看重。试想目不识丁的江湖草莽，偶然间得到一本名震江湖的秘笈，却不知那秘笈的重要，随手扔了，岂不是错过了成为绝顶高手的机会。再者若他知晓此乃武功秘笈，迫于无奈去寻他人解说，若那人心怀歹意，故意错漏几字，或是调换其中几句，那练功时行差踏错，还是要一命呜呼。
　　白家以武传家，家大业大，自然算不上目光短浅。白无涯小时体质更是差的可以，大哥去学堂，他只能在家乖乖和三妹一起上私塾。白无涯记得那个两鬓斑白蓄了一茬白胡子的老先生，口中总是念叨着“规矩”两个字。若是父母和大哥不在，整个白府，就要属白无涯最大，什么事都要他来拿主意。而在学堂上，没有大哥，也没有爹娘。学堂里的白无涯作为孩子王，自然是最大的“规矩”。课堂上老学究不住的之乎者也，哪里有昨日刚抓的蛐蛐有趣？台下的学子手撑着脑袋不住的点头，嘴角挂着长线般口水。一不小心头撞了桌子，赶忙擦了擦口水。老学究照本宣科，拿着本书不住摇头晃脑，显然没有发现台下的动静。好不容易到了晌午，总算把上午的课程捱了过去。老学究没有回去，兴许是累了一上午，竟然随意找了张桌子趴着睡着了。几个孩子，做事自然不知轻重。白无涯几人趁着老夫子睡着，偷偷调了墨汁，用毛笔一点点将他那一茬白胡子，染成了黑色。一开始夫子还未发现，直到下午上课时，习惯地摸了摸胡子，才发现手中染满了墨汁。最后除了倾颜，谁都逃不过一顿板子。只是倾颜的板子，却是加在了白无涯手上。
　　“先生，你什么时候教我书上那些？”张延礼眼神中充满着希冀。《三字经》、《千字文》都是些启蒙的读物，用于开智。白无涯学字时，一开始接触的也是这些。虽然通俗易懂，但是却远没有《玄影录》神秘。小孩子对于未知的东西天生感到好奇，张延礼也不例外。更何况，这本书从小就跟着他，只是不识字不懂罢了。
　　“等你把《三字经》背熟了，再多认识写字的时候才能教你。现在即使说了也是说不明白的，要是练岔了，那可就不是闹着玩的。”白无涯摇了摇头。
　　越是高深的秘笈，越是晦涩难懂。若是没有一道道门槛，怎么能区分出天才和庸才。识字是基础，但不是谁都能读书写字。光是这一道门槛就不知卡住了多少人。
　　天空一个人字不断拉近，原来是南方过冬的大雁，开始回返。众人行了一程，早已远离官道。此时已临近晌午。
　　“大家在这里歇息一阵再赶路吧。”莫失发话，众人都停了下来。
　　“张伯，那时候的事情您还记得别的吗？”众人都在忙碌，莫失抽出空和张伯聊起来。
　　“这一过都十几年了，哪里还记得清楚。当初我抱走延礼的时候，偷偷瞥了一眼，有个黑衣人手臂袖口有道口子，上面还有个鬼面的刺青。再后来城里多了好些人，老头子乞讨这么多年，那些是本地的，哪些是过路的自然能瞅出来。一想起前段时间那些死人，老头子害怕的紧，就把延礼藏在了破庙里。还好我就是个乞丐，也没人注意到。”眼前的年轻人是自己的恩人，而且一路上基本都是他在安排，算是众人的主心骨，张伯憋了多年，有了倾诉秘密的对象。
　　莫失点头，鬼面刺青，也不知是自己纹的，还是那个组织统一的。若是后者，展家灭门惨案总算是有了蛛丝马迹。
　　莫失走到正在摇头晃脑背书的张延礼那里。“教五子，名俱扬……”张延礼背的很认真，先生说等他这些都背会了，就教他认《玄影录》。
　　“延礼，你跟我来。”莫失说完，就往一块儿空地走去。
　　骤然被打断，张延礼想要继续背下去，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下一句是什么。迷迷糊糊的跟在莫失身后。“莫大哥？”张延礼语气中带着疑惑。
　　“教你几手功夫，至于以后怎么样还是要看你自己。”莫失说道
　　“莫大哥是要当我师傅吗？”张延礼有些兴奋，以为莫失要收他为徒。
　　莫失摇头，“师门的规矩，是不能随便收徒的。但是教你几招保命功夫还是可以的，这几招都是游历江湖从别人那学来的，也不算什么非要保密的东西。”
　　阿华见莫失在教张延礼武功，也想要去凑个热闹。“莫大哥，不如你也教教我吧。等我学会了，也好保护少爷。这路上多一个帮手也是好的。”
　　“你既然想学，两个一起教也是无妨，只是你早就过了习武的年纪，总是要吃一番苦头的。而且习武之道，贵在坚持，每天都要打熬肉身。”莫失说道。
　　“莫大哥，你是不知道。说书先生说的那些飞檐走壁行侠仗义的大侠，我都羡慕很久了，总想着有朝一日也能够像他们一样。”阿华一说起这个，显得尤为兴奋。
　　“那就先从蹲马步开始吧。直到吃饭之前，都要用这个姿势，不能乱动。”莫失蹲了马步，给他们做了示范。“阿华，你过来照着腿踢我几下，用点力气。”
　　“莫大哥，这不合适吧。”阿华难为情，这学武怎么还要踢人了？阿华对着莫失的脚踢了几下。
　　莫失瞪着他，“用点力气！”
　　阿华加大了力道，使劲一踢。莫失纹丝不动就像是一块磐石，反倒是阿华抱着脚，使劲的揉。“莫大哥，你这脚也太硬了。”阿华抱怨道。。
　　“扎马步，最重要的就是稳。不动如山说的就是这个道理。等你们能扎马步连续两个时辰不动，我就开始教你们几招。没有基础，再厉害的招式都是空中楼阁。延礼那次从阿福那摸钱袋，也是这个理。”莫失让他俩练习扎马步，自己却跑去坐着。
　　阿华蹲了一会，腿酸的不行，看到延礼还在坚持，却也不想在比他小的孩子面前丢份儿，咬着牙，心里却盼着快点开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