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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红色魔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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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断双手托着下巴坐在木桥上,望着湖水发呆,平静的湖面仿佛承载了少年所有的心思,微风吹过时,带起一点波澜。这几天他也算是熟悉了这宛如世外桃源的沐谷,而这石屋前的静心湖,是他长待的地方。
  稚嫩的小手轻轻拨开胸前的衣襟,目光所致时,数道浅显的血红色线在其胸前蠕动着,勾勒出了一只手的粗浅模样,那血线手掌正随着他的心跳跳动着,看起来有些诡异。
  这几日经过静姨的悉心调养,沈断表面上与常人无异了,只是体内的残毒依然没有丝毫减退。
  同时他对自己身上的毒也有了粗浅的认识,他所中之毒名为‘红色魔手’,这种毒素的再生长能力极强,现在也只能通过静姨的疗法和沈天遗的内力将其残毒封在体内,抑制其生长,至于日后能否彻底根除,这就要看他的修为和造化了。
  若修为不够,造化不成,则魔毒侵蚀,他便会在顷刻间化作虚无。
  想到这里,少年的眉头皱成一团,如瓷器般晶莹的小脸上,惹上了一抹淡淡的忧愁。
  “叔那么厉害的人,应该可以救我的吧…”此时天上的太阳分出最温柔的一束光,在少年的头顶上形成了一个光圈,但却暖化不掉少年的愁容…
  沈断口中的叔,便是沈天遗了。他能在短短几天的时间内好起来,这多亏了沈天遗每日以深厚的内力为其运功疗伤,修复体内被魔毒破坏的经脉,再配合静姨那妙手回春般的医术,如此反复了数日,他才好的如此之快,所以这声叔,他叫的是心甘情愿。
  “红色魔手,魔毒之首啊…”纯净的眼睛顺着湖面望向远处,少年的思绪也随之飘远…
  听静姨说,十三年前,江湖中突然出现了一股名为‘玄阴殿’的邪派势力,殿内高手无数,各地分布的玄阴弟子总数加起来有百万余众。
  据说当时,玄阴殿倒行逆施,屠戮武林,尤其他们擅用一种名为‘红色魔手’的毒,魔毒飘过的地方,万物俱灭,尸骨无存…
  然其势力雄厚,许多明派人士虽悲愤于他,却也实在是抵挡不过,更有甚者在其淫威之下,不得不加入其中,与虎谋皮…
  而就在玄阴殿的声势越来越浩大之时,明派的盛林观,灵溪寺,敖虚山三方势力联合发起讨伐帖,联合众门派组建明盟,抵御玄阴。这三方势力都是明派中最顶尖的势力存在,帖子一经发出,便吸引了众多明派势力加入其中…
  而当时的明盟之主,则就是当年名满江湖的帝王剑,沈天遗…
  明盟与玄阴之战,武林中流了太多的血,静姨的家族被灭,沈天遗的双腿,据说也是在当年的那场大战中断掉的,万幸的是当年的战事,以明盟惨胜而告终,可尽管如此,玄阴殿依然有余孽尚存于世间…
  “静姨说如今的明盟已经解散了,可许多明派中人依旧满世界的寻找玄阴余孽,但却至今一无所获,可如今这玄阴殿标志性的魔毒‘红色魔手’,又为什么会出现在我身上呢?”
  望着胸口跳动着的红色手掌,沈断抓在领口衣襟的小手用力的攥着,此时他竟情不自禁的想起了,这几天他不断重复做的那个梦,那个涌动着黑色电蛇的灰暗空间里的一切,红色的雾,被斩下头的男行尸,还有那被带走的女行尸...
  难道这个梦,和我所中的剧毒有什么关联吗?少年有些想不明白…
  “想不明白就不想了,总之我一定要活下去,为了找回失去的记忆,搞清楚事情的一切,也为了叔和静姨...”清澈的眼神中,突然多出了一抹坚韧,沈断坚定的自语。
  单纯的少年是个懂得感恩的人,这几天静姨对他百般的好,一想到静姨的一颦一笑,宛如母亲般对他呵护着,沈断便会在中毒,失忆,还有那恐怖的噩梦给他带来的空虚恐惧中,找到一丝温暖。
  还有沈天遗,他虽然永远都是一副厌世脸,漠然的眼神中有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但却是真真实实的为其损耗内力,运功疗伤…
  也不知怎么的,就是这个脸上写着生人勿进的中年男子,却让他感觉到踏实,有一种找到了靠山的感觉。
  想到这里,少年便对活下去,有着无限的渴望,只有活下去,才有报恩的机会,找回记忆的机会,甚至是摆脱噩梦的机会,抓住衣襟的稚嫩的小手由于过于激动而持续用力,显得有些泛白了…
  ……
  笔直的木桥由湖边一直连接到石屋前,屋内沈天遗望着桥上尽头,那少年瘦小的身影,左手的手指不自觉的互相揉搓着,这是他思考时的习惯。
  “红色魔手,噬化肉骨,魔化心灵,中毒者不过三息时间便会尸骨无存,这少年竟能活着到我沐谷…”沈天遗有些若有所思。
  在他身旁站立的静姨依旧是那般素雅淡然,她也有些惊叹道:“当年红色魔手飘满江湖,我接触过中此毒的患者不计其数,但最终,却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的身体在变成一滩滩的浓水…”
  遥想到当年可怕的血腥场面,静姨的脸色都是变得有些黯然了,眼中竟升起了一丝恐惧之色,足以堆积成山的大活人最后都化做了浓水,这种经历,是足可以让普通人疯掉的…
  “没看清是什么人送他过来的?”沈天遗问道。
  静姨摇了摇头,回答道:“没有,此人竟是能够悄无声息的把他送到我身前,修为当真是深不可测…”
  记得半个月前,静姨正飞身点水的负立于谷外的小河面上,欲要捕捉河里的彩鳞鱼入引其新研制的药方,而就在这视线离开河岸的一瞬间,当其满载而归时,奄奄一息的少年,便是出现在了其不足丈许距离的河岸边,这才有了接下来的事情…
  要知道,静姨虽然一心潜修医道,但其修为,可不是一般江湖之人可比的,让她毫无察觉的将人送至身前,如此本事,怕是最顶尖的隐匿高手也很难做到吧。
  “有这本事的可不多,行事又如此随性,除了我那师叔,也没别人了…”沈天遗竟是罕见的无奈一笑,似是笃定了那怪诞的老头…
  旋即沈天遗又询问了几句沈断的近况,试图想在些细节中,找寻些这少年的不同,但结果却是一无所获,这几日沈断除了恢复的比常人快些外,并未发现些别的什么…
  最终沈天遗也只能无奈的放弃,近而又把心思放到了另外一件事上…
  “如今此毒已出,那个人,也该藏不住吧…”略作沉思着说道,在提到那个人时,沈天遗下意识的摸了摸腿,漠然的眼瞳中,如九幽之地的冰狼般的杀机,一闪即逝。
  “整个江湖都在找他,可还是被他藏了十多年,可见当年在那般大规模的搜寻之下,还有那家伙的巢穴没被我们发现。”静姨也不像往常那般温和平静了,一抹深深的仇恨渐上眼眸。
  “三大家族还有余孽,有墨家在,设几处不被人察觉的隐秘之地,倒也不是什么难事。”沈天遗分析道。
  在听到三大家族时,静姨则顿时双拳紧握,眼中的恨意更加的浓烈了,亲和温柔的静姨,仿佛顷刻间换了一个人。
  “当年三大家族联手,致我齐家医毒两门数千人惨死,如今只剩下我和师兄苟活于世,我曾经发誓,三大家族哪怕只有一人尚存人世,我便杀戮不止…”静姨冰冷的说道。灭门之仇不共戴天,哪怕温婉如静姨,也会化身为屠夫…
  有些怜惜的望着静姨,沈天遗淡淡说道:“三大家族若出来了,我会替你留下他们的。”
  眉头微动,静姨深吸一口气,试图能够稍缓恨意….
  略作思考后,沈天遗吩咐静姨说道:“飞鸽传信给师兄和九寒,告诉他们红色魔手现世的消息,让他们在本月十七入谷。”
  “另外,治疗那孩子体内魔毒所需的药材,你列个单子出来,让他们这次一并带来。”
  “告诉他们,让师兄的长老院和九寒的风杀堂别糊弄,就说这是给我沈天遗的徒弟治病用的。”沈天遗想了想后,又是补充道。
  “公子要收下那个孩子做弟子了么?”静姨有些诧异的问道。
  无表情的脸上,罕见的勾起一抹微笑,“这孩子,倒是有些不简单…”
  旋即他便回想起了那日沈断躺在床上时丢过来的枕头,以沈天遗如今的修为,哪怕只是隔空一拳打在湖面上,也能激起一大片数丈高的浪花来,如此可怕的修为,那日竟被少年丢过来的枕头震得微微一顿,甚至轮椅下的石板都震出了一条微不可查的缝隙来…
  这力量,绝不应该是个十岁左右的孩子所具备的,想到这里,沈天遗又是忍不住的望向依旧在木桥尽头静坐的少年…
  顺着他的目光望去,静姨微笑着耸了耸肩,故作无奈的说道:“看来无论如何,这个孩子,我都必须医好才是了。”
  “红色魔手,难度很大的呢…”如画的眼眉一挑,静姨眼中竟是有着跃跃欲试的光芒闪烁着。十三年前,她对红色魔手束手无策,而今却有次机会,对于医者来说,想来是没有什么,比这更有意思的事了…
  旋即静姨便抬脚出门,准备药单子去了…
  望着静姨渐渐走远的背影,沈天遗眉宇间竟有些歉疚之意,嘴角勾起的微笑渐渐收敛了起来。
  静姨看起来依然韵味犹存,可毕竟三十好几的人了,半生为嫁,这为了什么沈天遗心里跟明镜似的,可他却清楚的知道,自己的心,除了一位名叫宁沐沐的女子,便再也装不下别的了…
  “师弟,十三年了,你终于出现了,当年你成立玄阴,惹下那般罪孽,沐沐的债,静儿的债,还有我的债,我们大家的债,可都等着你呢…”
  互搓着的手指缓慢的握紧,发出了骨节摩擦的清脆声音,如冰锥般冰冷的杀机自沈天遗的周身处骤然升起,然后充斥在了整个房间,令人窒息的杀意,使得窗边的鸟儿都不敢展翅,只得蜷缩在窗角处瑟瑟发抖…。
  片刻之后,沈天遗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而后缓慢的吐出,当他缓慢的睁开眼睛时,充斥着满满杀机的房间,顷刻间便恢复了往日的静雅简洁,窗边的鸟儿受了惊吓,在挣脱束缚的一瞬间赶忙扇动着小翅膀飞走。
  望着惊了的鸟儿,沈天遗似是自嘲的笑了笑,此人是他最大的心结,十三年过去了,依旧是谈之色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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