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小王爷一人走，便一人回来。
　　东边看去，一黑衣男子胯下一匹南蛮大黑马，一身窄袖长袍，身后是马蹄踏过的飞尘，几分英俊几分潇洒，大黑马长鬃飞扬，四蹄翻腾，临近城时，马上人拽住缰绳，一长声马嘶，大黑马定定立在了黑卫军领队前。
　　领队将士穿着厚实的盔甲，见小王爷下马后，弯腰抱拳行了个拱手礼，北境有规定，将士若甲胄在身，不必行下跪礼仪，嘴里恭敬地说道：“北境骑兵军统大坦，在此恭迎小王爷回城。”
　　“大军统不必多礼。”少军首微微颔首，又瞧了骑兵身后的几名自己院的婢女，毫不客气的说道，“你们几个愣在原地干嘛，还不快给本少爷牵马。”
　　丫鬟们一惊，见他来了半响还不敢相信这眼前威风凛凛的人竟是五年前离开家的少爷。身材修长，鼻梁高挑，脸庞棱角分明，眉如利剑，待看到那一蓝一紫的双子眸，她们确信这眼前的俊秀男子是五年前那个去南蛮的小王爷了，五年时间不见，想不到小王爷也越发俊俏，不亏是大陆前第一美人的儿子，若有一日能登上潮阁美人榜定也位列前十甲。
　　怔了没多久，伺候少军首最久的大丫鬟就跑了过去，接过他手中缰绳，小王爷在她面前从没个正形，扫了一眼她略略鼓起的小胸脯，咳了两声，说道：“云儿姑娘是越发丰腴了。”
　　看他眼神，自然知晓说的丰腴是指什么地方，不由得小脸一红，云儿与小王爷年纪相仿，交流也是最多的，北境王后列出的一众婢女小王爷最先挑的就是她。
　　“小王爷还是如此，一别五年，还记得我，云儿心里高兴着呢。”云儿自小便羞，不甚与人交流，只和小王爷能透漏点真情，可惜二者地位悬殊太大，她深知连做个妾的资格都没有，能像现在这样陪着，云儿心中已知幸。
　　小王爷哈哈笑着，伸出手摸摸云儿的头，五年前云儿身高和小王爷差不多，现在却矮了他将近一头，摸起来她的乌发也颇为顺手了许多，嘴里念道：“怎能忘了。”
　　一百骑兵皆下马，临近城前分别牵着马向两边散去，看走向是要回城外营中，只留了大坦和几名丫鬟一同进城。
　　城头视力佳的人见了双子眸那人刚到城下，便大声嚷到“天骄独子回来了！”这话在城内传的极快，大街小巷都在传“王伊回城了”“少军首回来了”从街头传到巷尾，满城贵族子弟皆低头，怀里的佳人、杯中的美酒、剧院的好戏皆不香了。
　　更有人现场播报，一路在各个巷子喊着，小王爷到了哪条街，声音绵续到了剧院那边。剧院里唱戏的人停下嗓子，当红的名角在后台连妆都顾不得再化，扔下上好的东海口红就跑到了窗边推开了木窗，向下面望着。可惜名角还是晚了些许，没看见那独一无二双子眸的正脸，只远远瞅了眼背影，银色长袍随风起摆，长袍后一个大大的九字分外惹眼。
　　一座城的人群躁动是因为一个人，所以这一日是不平凡的。
　　街旁有人卖艺，小王爷路过了也会随手撒下几枚北境币，路过了雀阁更是大方，扬手一挥，大气的落下了无数面值一百的纸币，门口的老鸨和雀阁大大小小的名倌嬉笑着这个有钱的主，就连从不接客的苏秦第一花魁雪依娘子都不禁在三楼枕着窗沿看了两眼在街上一撒千金的北境王的独子。双子眸迷人，若双子眸在王伊眼上，就更迷人。
　　小王爷抬起头，双子眸仿佛带着笑意似的盯着三楼雪依娘子迷人的杏眼雪花瞳，城里女人都说雪依娘子是祸水，那也得区分下定义，若长的美就称得上是祸水，那不天下美女都是祸国殃民的妖精了？说这些话的女人心里多少是有些嫉妒因素掺杂其中。
　　只不过雪依娘子的确与旁人有些不同，天生带着魅惑灵眸，除非是有些修为的灵使，换作普通人，一眼被勾掉魂是最正常不过的。
　　五年前的雪依娘子还没现在有女人味，可冷冰冰的样子实在不让人讨喜，空有花魁之名，不行花魁之事。
　　两人对视不过一秒，雪依娘子就拉下帘，不再去看那厌烦至极的小王爷。心里咒骂，这双子眸咋就迷人了，居然看着自己这番分明恶心的很！
　　另一条街，不是风月热闹之地，而是另一片男人欢喜的宝地，各式各样的赌坊大大小小的酒馆形形色色的赏金铺子，不夸张的说，这里是黑都城日流水最多的地，也是最不安宁的地，几乎是每日都有人滋事闹事，以至于府上的禁卫军都特遣了一支十人小队在此处巡逻。
　　小王爷等人途径此处，远远便望见两名禁卫架着一个满脸淤青的瘦男子从赌坊里出来。
　　想必应是在里面输光了钱，心有不甘就说是有人设局拐骗，在赌坊里大肆闹事。
　　路上行人对此事已经司空见惯，赌徒心里不好猜，哪怕倾家荡产也要下一局，世间男子少有小王爷的气魄，动则将赌桌上所有筹码全推了去，喊上一声“梭哈”。那可不是一堆橡木那么简单，全赢了去能在北境王城的城中心拿下一套二层楼的大宅子。
　　小王爷年少时心性好赌，才十多岁，就学着大人的样子上了赌桌，后来被北境王后得知，气的柳眉倒蹙，粉面生威，托人将王伊拽来，在府内重重抽了他几鞭，接着放下狠言，倘若再赌一次，就砍了双腿，丢在床上瘫一辈子，北境王府不缺一个废人的口食！
　　这可把王伊吓得从此再也不去赌坊，今日再次路过，小王爷又回想起来身上那丝毫没留情的几鞭子，当即招唤着这几人，说道：“走走走，咱绕一条街。”
　　身旁的一个丫鬟“噗嗤”一声，笑问道：“小王爷这是被王后吓着了？”
　　小王爷不好反驳，朝云儿使了个眼色，后者虽不甚言语，可脑瓜子却灵光的很，眼珠一转，旋即想好了话语，回道：“我想咱小王爷这是不染市井侩气，实属精明的很。”
　　王伊听闻向她竖个大拇指，赞叹道：“莫不说云儿最懂我，我这心思她一翻就懂。”
　　牵马的云儿又是脸红，牵着缰绳的小手也不由的向下滑落了几分。那模样，可爱的很，也让人喜欢的很。男人好美色不在年龄大小，就像王伊，北境王后让他选丫鬟时，他就专挑那最漂亮最精致的小姑娘，小姑娘们现在也都长成了妙龄少女，该有的丰腴不该有的赘肉，都匀称的很好，现在把小王爷王伊身边这些婢女拎出来都是各个出彩，即使放在各个红楼妓院也不见得会逊于那几个招牌，不过同红尘女子相比身上少了股风尘气，看上去还是更多的像一些未经世事的小丫头。
　　绕过这条街再去北境王府需要走上更久，且会路过一条胭脂味极重的街道，这条街之前并不是专门贩卖胭脂物什的，有人若想买个女子化妆品需要走上许久，各条街贩卖的皆有不同，有些店铺卖的口红粉彩，有些专门卖的眉笔花钿之类，杂杂会会，需逛上多条街才能搜索全了。
　　北境王后心怜爱美女子，特意将此街改造成胭脂街，使得方便了许多，少走些冤枉路。
　　王伊鲜来这种地方，像他身边的小丫鬟则来的勤快，包括云儿在内的小丫头们，各个眼冒精光，不是盯着街上的店铺，而是看着小王爷，意思就如纸般写在了脸上，王伊倒不是吝啬这几分钱财，主要原因是她们女生一逛就会许久，如果回去太慢，府内的北境王和王后又会生气，到时候又是自己皮肉遭殃。
　　刚才在路上耽搁这么久时间，他们应该早就不耐烦了。
　　王伊摇摇头，说道：“日后清闲下来，定会给你们上好的化妆品，咱也和剧院的名角红角用的一样，东海产的口红，如何？”
　　“小王爷话可当真？”一婢女试探性的问道。
　　“当真，我何曾骗过你们？”
　　云儿听闻，当即鼓起小脸反驳道：“就有的，你之前和我说好无论去哪都会带着云儿的。”
　　王伊看着云儿怅然的样子，双子眸底仿佛闪过了一丝光，很快又稍瞬即逝，温柔说道：“下次去哪定都会带着你。”
　　“天骄独子的话能否这次算数。”云儿这次脸没红，睁大眼睛望着王伊，她这次没再叫小王爷，而是直说的名讳，王伊回望着她，多少人在不知不觉中无言以对却胜过千言，朱唇轻启，王伊道：“天骄独子的话定是信得。”。
　　大坦站在一旁，虽然他不经男女间之事，更不懂得少男少女间了无声息的暧昧，但从云儿眼里传出的爱意之深，倾尽一世沉迷，大坦却是感觉到了。
　　“好。”云儿笑起来是最为好看的，眼睛眯起来和弯月牙一般，王伊最欢喜她笑，之前也会想尽法子逗她开心，云儿欢喜，王伊便也就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