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恶魔

　　这是一个仅有十余平米的纯白房间，萧白站在房间的正中心，脚底传来的坚硬感让他不再有浮空的感觉，人要踩在地上才有安全感。
　　这里是哪里？这是萧白脑中唯一的疑问。
　　他突然有些后悔，后悔自己如此草率就答应魔鬼的请求，尽管对方自诩比魔鬼还要高贵。
　　就在萧白疑惑时，寂静多时的房间终于开始变幻，在萧白惊讶的目光中，过往熟悉的场景一个个在眼前掠过。萧白的一生如同幻灯片一样在他面前放映，他到现在才发现，原来人的一生能这么漫长。人生中的一幕幕在他眼中闪过，空白的童年，幼时的孤儿院，孤儿院后山中的百年梧桐，以及，魂牵梦萦的初中，H市一中。
　　高高的围墙出现在他的眼中，H市一中的大门在他面前。萧白一阵迷茫。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体，熟悉的校服穿在身上，背上背着上学时的书包，连带着身体也小了一号。
　　周围的林荫小道，一列列整齐的树林，萧白明白了，这里是十年前，他的初中时光。
　　萧白的心不可遏制的颤动，莫名颤动。
　　“喂，小白，来的这么早，”熟悉的声音从背后响起，萧白回头一看，好友任泉（初中时唯一玩得比较好的朋友，发小）迎面走来，向他打着招呼。
　　“萧白从来都是这么早的，不是吗？”萧白突觉手臂一紧，温香软玉令他沉醉。云梦泽一把搂住萧白的右手，对任泉说道，说完又对着萧白露出可爱的笑脸。
　　看着两人，萧白阵阵迷茫，这是真的吗，我难道真的回来了。
　　“小白，你怎么了，不舒服吗？”云梦泽嘟了嘟小嘴，表示自己的不满，但还是担忧摸了摸萧白的额头。
　　“没发烧，很正常呀。”
　　“小白，有什么事不开心吗？”任泉皱眉，“是因为马上要中考而心情烦躁吗，没关系的，到了高中我们还会在一个学校的。”
　　原来马上就要中考了，萧白心中一惊，看向挽着他手臂满脸亲密的云梦泽，过不了几天，她就会亲口提出分手，那个让萧白沉沦十年岁月的一句话。
　　“小白，再不走就迟到了，”云梦泽扯了下萧白的衣角，萧白却浑然未决。
　　“不，这不是真的，”萧白一把推开云梦泽，引来身边同学的骚动，萧白用手指向云梦泽，痛苦哀嚎，“这不是真的，你们都是假的，假的。”
　　“小白，你到底怎么了，你不要吓我呀。”云梦泽话语哽咽。
　　“小白，发生什么事了，”任泉上前一步，疑惑问道。
　　“一切真实皆为虚幻，饕餮，这样真的有意思吗？”萧白大笑，复又笑着呢喃，身旁的景物幻化为泡沫，纷纷扬扬，如最绚丽的梦，带走了萧白最深的思念。
　　萧白痛苦着，他选择放手，只为回归真实，他真觉得自己是个懦夫。
　　场景再次变幻，带着惊疑的萧白来到新的地点。
　　香山公园，那个萧白与云梦泽注定一辈子无法忘记的那一天。
　　萧白绝望，因为他已看见云梦泽躺在他的身旁，两个人倒在秋枫的草地上，凝望着天色渐昏。
　　“小白，我们这样一辈子好吗？”云梦泽低语，像在呢喃，就吹在萧白的耳畔，轻轻地、痒痒的。
　　萧白内心一阵挣扎，望着近在咫尺的绝美容颜，他在心底叹息，终于还是说出了内心深处真正的声音，又一次，就和那年秋天一样，“好，我们一辈子在一起，绝不分离，纵使有一天你会离开我，我也会追你到天涯海角。”
　　“恩，”云梦泽翻了个身，和萧白四目相对，嫣然一笑。
　　真美，萧白口干舌燥。
　　我是多么想与你在一起，梦泽！萧白感叹。
　　年华易老，时光流逝，一切过不去，一切回不来了。
　　萧白并未感受太久心中的渴望，美好的过去又再次破灭。这次的场景萧白看见云梦泽，身处天空之下，大地之上，天地之间，她正站在萧白的对面，两人之间相隔十米，她正一脸决然注视他。
　　“萧白，我们分手吧，我们并不适合在一起，”她面无表情，甚至都不愿再看他一眼。
　　“为什么，这三年我们不是过的很好么？”萧白眨眼间胯过十米的距离，狠狠按住云梦泽的肩膀，用力地摇晃。
　　“没有为什么，等中考过后，我就要离开这座城市，我是无法接受这样的感情的。”云梦泽依旧低下头，说出的话就像最冰冷的箭刺向萧白的胸膛。
　　“我们不是说好要一辈子在一起，难道你忘了？”萧白苦苦哀求，渴望用言语来温暖对方冰冷的心。
　　“这种戏言你也信，萧白，你长大点好吗，”云梦泽用力甩开萧白的双手，头也不回，徒留下萧白，在原地如行尸，如走肉般站着。
　　“啊，”萧白大叫，就算已经经历过一次，这种同侧心扉的苦依旧让他无法忍受。
　　“萧白，你就这点能耐，”冷笑的任泉走出。
　　“我亲爱的弟弟，这点打击就受不了，我这做哥哥的会失望的，”满脸微笑的萧然从空气中走出，一步步走至萧白的身前，两人绕着他，用各种言语嘲笑他。
　　“不要这样，我不是失败者，不是失败者，”萧白捂着脑袋，大喊大叫。
　　“那你是什么，”邪笑着的饕餮出现在萧白的面前，蹲下身望着快接近崩溃边缘的萧白，“快和我说说，你是什么，”他轻抚萧白的脸颊，渴望他的回答。
　　“我，我是……”萧白惊犹抬头，与饕餮四目相对，饕餮那双妖异的眼仿佛令他越陷越深。
　　“我是萧白，独一无二的萧白，”萧白叫喊，完全未发现周围的人影早已消失。
　　热闹的平安夜，又是在那家酸辣粉小店，萧白看到云梦泽和萧然坐在一起，正在亲昵说着情话。
　　“你想怎么办？”一个声音在心底响起。
　　怒火蒙蔽了他的双眼，同样蒙蔽了他的心。
　　萧白一步步上前，逼近两人。
　　“小白，这里，就等你了，”萧然打了招呼，高兴笑道。
　　“哧”的声响，云梦泽掩嘴惊呼，萧然睁着双眼，脸上还保持着微笑的表情。
　　鲜血喷溅在萧白身上，他看了看自己的双手，手上不知何时多出了一把武士刀，他正是用武士刀，杀死了他亲爱的哥哥。
　　萧白头皮发麻，胸口一阵汹涌。“啊”他抱着自己的头，放声大叫，头发被他扯得刺痛。
　　“杀戮的滋味如何，鲜血的滋味如何，你终是我的，逃也逃脱不了，来吧，执行我的意志，成为我的一份。”
　　萧白恸哭，从未有过的悲伤，他感觉到，身体在失去控制，双眼在逐渐化为血红。
　　他又一次站起，只是他已不是他。
　　他是来自深渊的恶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