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天穹之下 都是老故事

　　虽说是刚落了一场大雪，但初冬的太阳依旧强劲有力。
　　晒在石板上的药材从晌午晒到申时，已经干的差不多了。李择也听完了那个故事，和镇子里醉风楼的说书先生拍着醒木讲的故事差不多。
　　“刘伯，您为什么突然说起这个？”
　　李择一边翻检着药材，一边问。
　　“因为你我都是小人物，想要了解清楚小人物的经历，总要先交代清楚背景。”
　　那名男子出声说。
　　李择望向他。
　　他也在望着李择。
　　“小子李择，敢问仙师尊称？”
　　“你叫我程呈就好，我和你刘伯有旧。”
　　那名男子略带诧异，说到。
　　“我很好奇你从哪知道我是修行者？”
　　“平常晒药，最起码也要申时末，这些药材才能半干，今天不到申时，却已干了八成。”
　　李择继续翻检着那些药材，淡淡的说到。
　　“而且您之前问过我愿意修行吗。哪有凡人问凡人你愿意修行吗这个道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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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一夜过后，前萧王朝覆灭，起码明面上的力量都纷纷臣服或者被消灭。
　　南原君家，正式入主阿房城，年号天胜。
　　而千剑门也在次日以剑音告天下，前萧皇帝滥用秘术，荼毒生灵。已然入魔，故出剑斩之。
　　世人不知道的是。在不久后，南原中部的十座富饶的源矿，却悄然划在了千剑门下。
　　对于南原君家来说，别说用十座源矿换一个天下，哪怕是一百座，只要有，君家也舍得。
　　对于千剑门来说，凡间王朝的更替，实在是无关紧要，皇帝姓什么都好，只要他不撤去驻守在镇北关的军队。而从古至今，无论王朝怎样更替，皇帝如何昏庸，对于镇北关的防守，却从来没有松懈过。
　　反倒是那十座源矿，对于千剑门来说来的更实惠些。
　　有利益的交往，从来都最安全，也最牢固。哪怕只是一时。
　　在天胜皇朝的史官笔下，这场南原与旧朝都心怀鬼胎的战争，变得清晰了很多。
　　前萧朝灾祸频生，更有惑星降世，气数已然尽矣。南原各家为防止天下大乱，北地妖族趁机南下。毅然起兵，北伐旧萧，“惑星现，君王乱。易明主，佑天下”。
　　而那个随着惑星出世的后宫男婴，以及若干人等。只不过是阿房城外的护城河里多几十具尸体而已。
　　而那一夜阿房城下尸积如山的战斗，被称之为“阿房之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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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择收拾好药材，一一切片，分类保存。申时已过。
　　他走进正堂，烧了一壶水，泡了两杯茶。
　　“刘伯，程师。”
　　李择端着两杯茶，走到石桌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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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胜新朝建立后，南原各家都或多或少得到了应有的利益。至于这些利益以后会不会加倍吐出去。那要看凭河南边那些源矿，灵田。谁有着更多的话语权。
　　一直附属于君家的一个小家族，李家。在新朝建立以后，被新帝召进宫，进行了很长一次谈话。
　　大意是继续追捕前朝余孽，以及……找到被前萧皇帝藏起来的秘术。
　　世间的修行者，谁不想站得更高一点。特别是那些藏锋境的修行者。更想跨过那道山，去看看山那边是什么样子。
　　喝厌了自己炮制的土茶，偶尔尝过一次从尝苦居买来的新玉春，便念念不忘。
　　听惯了书坊先生的之乎者也，偶尔遇到白鹿书院在各地的讲学，便顿时觉得书坊先生迂腐不堪。
　　无论是凡间还是修行者。都是一样的道理。
　　君成天是凡间的皇帝，更是藏锋中境的大修行者。
　　他更不例外。
　　前萧皇帝藏锋巅境的实力，差点以一己之力改变整个战局。却被千里之外虚空一剑斩尽元脉，据说当时千剑门出手的不过是一位堂主而已。
　　知守境的风光，当真诱人。
　　李家的办事效率很高。天胜元年三月，在横河与南海的交界处，他们找到了前萧朝的皇子，也找到了藏在他身上的秘术。
　　秘术被李家护送着赶往阿房，前萧皇子漂向南海。只不过，两者都是死物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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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得到秘术的君成天大喜，当即赐李家二等国公，与其他南原十五家平起平坐。
　　李家家主却婉言谢绝。并主动辞去相应职务，言待妻子分娩以后，便携一家妻儿老小，解甲归田。
　　君成天欣然诺之。
　　可等到他回到府邸时，等待他的，不是赏金封土的旨意，而是护天卫的铁骑银甲，以及他勾结前萧朝私通情报的铁证。
　　君王之侧不可久伴，李家家主明白这一点。
　　所以他才明确提出想要归隐，没想到君成天如此狠毒，竟要斩草除根。
　　李家家主一边誓死抵挡，一边让族中的长老护送着已经怀有十月身孕的妻子李姚氏逃了出去。
　　但君成天已然狠下心把事做绝。
　　他派出内廷供奉一路追杀。
　　族中的长老们一路向西逃去，途中李姚氏诞下一名男婴，却因失血过多死去。
　　其余长老们也接连死在内廷的追杀下。
　　最后仅有一名在药理方面颇有造诣的长老用假死之法瞒过了内廷高手，带着那名男婴继续向西，进去青云宗地界，找到了一位在青云宗修行的故友，在那位故友的安置下，定居在了雾山下一个镇子里。
　　石桌上的土茶已经添了几遍，早已没了味道。
　　但在场的三个人，却是五味杂陈。
　　“那位李家家主就是我父亲，刘伯就是那位长老，我就是那个男婴，您就是刘伯在那个宗门的故友，对吧？”
　　李择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平时一杯就解渴去乏的茶水，此刻仿佛失去了作用。
　　“是，所以我问你愿意修行吗？在我看来，你在这镇子里做一个郎中，不失为一件好事。”
　　程呈顿了顿。
　　“我知道你想报仇，但修行一途，艰难险阻。过了十七年，那君成天怕是早已藏锋巅境，甚至有可能半步知守。就算你在修行上很有天赋，也要到知守境才有可能杀掉他，就像当年千剑门虚空一剑杀掉前萧皇帝一样。”
　　“但其实当时千剑门的那虚空一剑借了阵势，并且那前萧皇帝以秘法强行升境，境界并不稳定，这才被千剑门得手。”
　　“所以你报仇成功的可能几乎为零，最大的可能就是你死在护天卫的银枪下。然后第二天太阳照常升起，不会有人记得你。”
　　程呈拿起茶杯，一饮而尽。
　　“无论修行者还是俗世王朝，皆在天穹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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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天穹之下，都是老故事。”
　　李择看着早已泣不成声的刘伯，他看到了当年那个为了保护妻儿死在护天卫的枪下的男子。他看到了邙山道上那个抱着婴儿神色仓促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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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想试试看，能不能写个新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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