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刘婆婆

　　“婆婆，他们不是我们赌坊的人……”疤面中年男子带着苦笑说道，“他们是一群不速之客啊！”
　　“不速……之客？”刘婆婆疑惑地说着，忽而身躯颤抖起来，“你说，他们是来抓我的？他们……难道是官府的人？”
　　说到官府，刘婆婆一时间面色大变：“我儿，我儿他没事吧？”
　　“婆婆您放心，大人他没事呢！”疤面中年男子连说道。
　　刘婆婆这才迷迷糊糊地点点头：“那就好，那就好……”
　　“怎么，不给我们介绍一下，这位老人家？”陆通拍了拍疤面中年男子的肩膀，道。
　　疤面中年男子苦笑道：“事到如今，您也听见了，这位老婆婆，是刘大人的生母，刘婆婆啊。”
　　陆通皱眉道：“还有呢？”
　　疤面中年男子面上闪过一抹挣扎之色。
　　“能不能不说？”疤面中年男子嘶哑着声音道。
　　陆通好笑地道：“你说呢？”
　　疤面中年男子神色挣扎了一阵。
　　随即，只能苦笑：“那行，我说，但我说了，你要保证，不能杀刘婆婆！”
　　“我杀不杀她，自然有我烈阳律法为依据。不过你放心，法律不外乎人情，若是可以的话，我会考虑法外开恩的。”陆通淡淡道。
　　听到这话。
　　疤面中年男子忽然眼圈一红。
　　“可……若是按照法律，刘婆婆必死无疑呢？可她是无辜的啊！”疤面中年男子嘶哑着声音道。
　　“你这话什么意思？”陆通冷着声音道。
　　他心中浮过诸多猜测，但依旧有些大惑不解。
　　什么人，又无辜，又必死呢？
　　陆通不断想着，隐隐似乎抓住了什么，但又不太清晰。
　　却听疤面中年男子声音带着一抹悲凉，缓缓开口：“刘婆婆，她染上了……黒巫毒！”
　　呼……
　　一阵阵倒抽凉气的声音。
　　“黒巫毒？！”陆通神色瞬息震骇！
　　“怎么会？”
　　虽然不可置信，但一听到‘黒巫毒’这个词，前前后后，陆通又想明白了很多！
　　原来如此，竟然是黒巫毒！
　　“那你们每天偷偷运外郡的元玉进来……”陆通紧接着问道。
　　疤面中年男子苦笑一声：“原来大人都已经知道了，亏我们还以为我们做得很隐秘呢。没错，每次从外郡运进来的元玉，都是为了在每天午时，布下这‘引毒阵’，将刘婆婆身上的黒巫毒毒素给吸纳掉！”
　　陆通面色难看至极。
　　黒巫毒，一种极为可怕的毒素。
　　传说是远古黑巫修炼的一种奇毒，不仅能够腐蚀武者元气，还能够腐蚀土地，腐蚀矿脉！
　　一个被黒巫毒污染的人，所过之处，留下的些许黒巫毒，都足以腐蚀方圆十里的土地，让方圆十里，寸草不生，成为死地！而这片死地，将会延续数百年，才可能在自然的演变之下，逐渐恢复过来。
　　而一个被黒巫毒污染的人，一旦因为中毒死去，所造成的污染，则会蔓延方圆千里的土地！
　　而且历史表明，污染黒巫毒之人死去，所留下的黒巫毒，将会在死地上肆虐上千年！
　　千年之内，若谁进入这片土地，也会感染黒巫毒！
　　曾经，这种毒素在一个叫做‘洛月皇朝’的地方出现，并且以极为可怕的速度蔓延，所过之处，一片死气，洛月皇朝不仅成片的人死去，并且，大片土地被污染，无法种植，演变到后期，洛月皇朝甚至出现了粮慌，上到王公大臣，下到黎民百姓，没有一个吃得饱！
　　一些灾情严重的地方，甚至出现了易子而食的惨状。
　　而且洛月皇朝的元石矿脉，也被污染了好几条，导致矿脉无法再被开采。
　　最终，因为这件可怕的事情，以及它所造成的深远影响，洛月皇朝渐渐衰落，沦落为王朝。
　　面对可怕的黑巫毒素，所有王朝，乃至皇朝，几乎都颁布着这样的法令，那便是，只要有黑巫毒的感染者出现，那么官府必须将其格杀，然后将尸体焚毁，焚毁后的尸体，必须将骨灰用玄铁盒子装着，扔到火山口里面去。
　　也是因为这样的法令存在，才使得黑巫毒得到有效的遏制，最终逐渐消隐于世人眼中。
　　陆通没想到，在这落日城，竟然出现了黒巫毒！
　　而且，还出现在了这样一个似乎随时都会行将就木的老人身上。
　　“老人家是怎么患上黒巫毒的？”陆通问道。
　　“我们不知道，刘大人也不知道。”疤面中年男子感叹道，“婆婆一次外出访友归来，就患上黒巫毒了！两眼出现了黑色毒光，高烧不醒……大夫检查了许久，没看出来，最终，还是被刘大人一个朋友认出来的。”
　　“那些吸纳过黒巫毒的元玉呢？”陆通又道。
　　“去，将元玉抬来。”疤面中年男子道。
　　两个银钩赌坊的人应了一声，顿时到角落里面刨起土来。
　　不一会儿，刨出来一个黑漆漆的大箱子。
　　两人将箱子抬上来，放在陆通面前，打开。
　　只见里面是一枚枚充满着黑气的被污染的元玉，整整齐齐，摆放了一大箱子。
　　“关上吧。”陆通面色难看地道。
　　两人将箱子关上。
　　“大人，您……会放过刘婆婆的，对吗？”疤面中年男子带着一丝希冀道。
　　“只要大人肯放过刘婆婆，我向大人保证，刘婆婆死后，我们会第一时间将刘婆婆火化，并将骨灰连同玄玉箱子，一同扔到火山口中去！”疤面男子慎重地发誓。
　　陆通沉思了一会儿。
　　随即，和颜悦色地道：“刘婆婆！”
　　“诶！”刘婆婆平和的声音道。
　　“我想问您一个问题。”陆通轻声道，
　　“大兄弟，你想问婆婆我什么问题，你只管说！”刘婆婆乐呵呵地道。
　　杨邦等人都一阵感慨，这刘婆婆真是个乐观的婆婆，染上黒巫毒，病成这样，还如此轻松。
　　陆通道：“刘婆婆啊，我想问您，您知道血神教吗？”
　　说话之时。
　　陆通紧紧盯着刘婆婆的眼睛。
　　果然，他看到。
　　当提到‘血神教’之时，刘婆婆瞳孔猛地一缩！
　　“你，你说什么？血什么教？婆婆我可没听过！”刘婆婆颤抖着声音道。
　　“血神教？”疤面中年男子等人一阵大惑不解，刘婆婆怎么会和血神教扯上关系？
　　她只是个平凡的老婆婆啊！
　　“大人，你怕不是搞错了吧？婆婆这样的好人，怎么会和血神教那帮杀人不眨眼的魔头有关？”疤面中年男子喊着道。
　　“婆婆，您别怕。”陆通却没理他，只是微笑着，“我们都是好人，不会害你的，只要你将血神教的消息，一五一十地说出来，我们保证不会伤害婆婆你。”
　　“你，你说的是真的？”刘婆婆声音颤抖着道。
　　什么？
　　疤面中年男子等人完全愣住了。
　　“当然是真的。”陆通微笑道，“我陆通以我的人格担保。当然，前提是婆婆你没做什么坏事的话。”
　　“哎！”刘婆婆唉声叹气，“大兄弟啊，婆婆我也不知道，我做没做坏事啊！”
　　“怎么说？”陆通好奇道。
　　刘婆婆当即用略带疲惫的声音，说起了她的故事。
　　刘婆婆家原本是落日城附近一个小村庄，静水村的人。
　　刘婆婆家，原本幸福美满，她和老伴儿每天种地、养鸡，膝下一对儿女，围着他们打转儿。
　　可一年春天，事情变了。
　　刘婆婆老伴儿刘有德从山里采摘了一些野生蘑菇回来，自己炒着吃了。
　　恰巧那天刘婆婆带着一对儿女走亲访友，所以没吃上。
　　刘有德吃了野生蘑菇，整个人一下子就病倒了。
　　村里面懂医术的胡大夫看了，摇头表示自己无能为力。
　　心急之下的刘婆婆，想到村里的传说，传说古山里面有个山神庙，去那里拜拜，可能会很灵验。
　　刘婆婆也顾不得真假了，病急乱投医，便冒险深入古山。
　　经过致命的危机，刘婆婆有惊无险地抵达了山神庙，并且对山神吐露心声，还诚心叩拜。
　　哪知，那山神庙之中，早已经有人在暗中窥视，他们在刘婆婆叩拜之后，显出身形，并表示，他们有办法治好刘婆婆的老伴儿，只要她肯听他们的话。
　　刘婆婆那时一心想的就是如何治好老伴儿，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从此，刘婆婆就稀里糊涂地成为了血神教的一员。
　　刘婆婆当了一辈子的农民，却没想到对语言的天分很好，从许多血神教教众之中脱颖而出，成为了一个破译语言密码的联络员。
　　两年前的一次教中聚会后，刘婆婆不知何故，竟然感染上了黑巫毒。
　　血神教对刘婆婆感染黒巫毒，也是束手无策，但也承诺刘婆婆，只要她再帮他们办两年差事，积累了足够的功绩，就会将这事上报给高层，血神教一直对教众宣扬，他们的高层，特别是教主，有通天之能，只要高层出手，刘婆婆的毒一定能解。
　　在血神教安排之下，刘婆婆辗转来到了落日城，投靠自己已经在这里打下一片基业，成为了落日城城主府长史的儿子，刘发。
　　刘发有个朋友，是个奇人，他认出了刘婆婆的黑巫毒，并且还说出了缓解黒巫毒的方法，用引毒阵于每日午时，阳气最盛的时候，吸纳毒素，可保刘婆婆暂时无忧。
　　刘发当即暗中找齐发小，也就是疤面中年男子，孙志根等人，开办了这间赌坊，并用赌坊赚来的银子购买元玉，帮助刘婆婆疗毒。
　　而被儿子安顿下来的刘婆婆，没忘了为血神教办事，作为血神教的联络员，破译一些机密信息。
　　对孙志根等人，刘婆婆宣称迎春是她的一个义女，但实际上，每当迎春有秘密信件送到，刘婆婆都会充当翻译。
　　而每当迎春想要送出秘密信件时，刘婆婆也会充当翻译。
　　刘婆婆她们认为事情天衣无缝，没想到，还是被陆通等人找到了这里。
　　陆通长出一口气，总算一切都对上了。
　　孙志根等人完全呆住了，没想到刘婆婆竟然有如此过往，是血神教的人！
　　一想到他们窝藏血神教的人，孙志根等人就额冒冷汗，后背发凉！
　　“大人，我们……”孙志根面色发苦。
　　阿发啊阿发，咱们这回是闯了大祸啊！
　　孙志根心中悲凉。
　　烈阳王朝等国家对血神教的态度，只有一个字，杀！
　　他们窝藏血神教教众，就算是无心的，恐怕下场也会很惨！
　　“你们的事，先不急。”陆通摆摆手，看向刘婆婆，“婆婆，我有两个问题，希望您如实回答。”
　　“你说吧。”刘婆婆和蔼地说道。
　　一下子说出心头的秘密，她心中仿佛都轻松了很多。
　　陆通开口道：“婆婆，我想问的第一个问题是，您既然已经加入了血神教，却又为何愿意将血神教供出来？据我所知血神教对教众很有一套，他们的教众一般都很忠心。”
　　刘婆婆轻叹一口气，道：“大兄弟，这么说吧，其实婆婆我，一开始，也是对血神教忠心的。但是，但是，他们负我啊！血神教负我啊！”
　　刘婆婆说着，整个人都有些激动，仿佛对血神教有着很深的怨气。
　　“他们如何负您？”陆通连道。
　　刘婆婆叹息道：“还记得我对你说的我加入血神教的原因吗，血神教当初蛊惑我加入他们，是因为他们说他们能治好我老伴儿。我当初也相信了。故而加入血神教之后，我就兴冲冲地拿着血神教给我的药，去给我老伴儿服用。哪知……”
　　“那些药有毒？”孙志根忍不住猜测道。
　　“何止是有毒啊！”刘婆婆惨声道，“那是蛊啊！那是可怕的蛊粉啊！我老伴儿吃了以后，能下地走路了，情况似乎一天比一天好转，我心情也高兴了很多，可渐渐的，我发现了不对！
　　我老伴儿看我的眼神，越来越诡异，越来越空洞，有时候他给我的感觉，就像是一个活着的尸体一样！
　　而我呢，虽然心中有些惶恐，却依旧固执地认为，这就是我老伴儿。
　　直到后来，我从血神教一个朋友那里，听说了血神教的一种蛊，那种蛊，叫尸蛊，人如果中了那种蛊，表面看上去，和常人无异，可实际上，却已经被蛊虫吸干了脑髓，成为了被蛊虫和蛊师操控的傀儡！
　　我就开始怀疑，我老伴儿是不是中了那种蛊！
　　一次偶然的机会，我从朋友那里得到了一种可以逼出蛊虫的药粉，暗中就给我老伴儿用了，没想到，没想到啊……”
　　刘婆婆说到这里，哽咽着，眼泪都出现了。
　　“婆婆，很抱歉，问到您的伤心事了。”陆通轻叹道，“您缓缓，再回答我的第二个问题。”
　　“不，你现在就问，我回答你。”刘婆婆道。
　　陆通点点头，随即，沉吟道：“婆婆，你还记得迎春和你交流的书信内容吗？”
　　刘婆婆苦笑道：“老了，我哪还记得那么多，但我依稀记得，最近的一次联络，好像迎春说了什么和圣女有关的事情，好像是什么圣女、皇女的……”
　　“圣女？皇女？”陆通呼吸粗重起来。
　　似乎即将揭开大秘密了！
　　陆通稳了稳心态，沉声道：“婆婆，你能把你作为联络员，如何破译密码的过程告诉我吗？”
　　“可以，可以……”刘婆婆点点头，缓缓道，“能不能给我纸笔？我将它写下来，给你们……”
　　“快去拿纸笔！”陆通道。
　　“去拿！”孙志根挥挥手。
　　一个银钩赌坊的人连去办了。
　　很快，纸笔来了。
　　刘婆婆颤抖着手，开始写密码的破译方式。
　　刘婆婆写得很慢很慢，当她写完的时候，已经是日上三竿了。
　　陆通如获至宝般拿着那纸，吩咐了一下，就直奔皇子府而去。
　　刘婆婆暂时还留在银钩赌坊，孙志根等人眼下也没功夫处置，为了避免打草惊蛇，一切照旧。
　　皇子府中，王庸坐在凉亭里面，听着陆通汇报了一切，面上闪过一抹满意的笑容：“真相已经越来越接近了，下面一步，就是前往许愿树，将密码对应的许愿牌找出来，之前一筹莫展，但现在有了破译方式，还是很容易能发现不同之处的……陆通！”
　　“属下在！”陆通沉着抱拳。。
　　“去，把迎春的许愿牌找出来，破译密码，然后给我看！”
　　“属下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