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
关灯 护眼
小说巴士 / 侠骨敬人间 / 第四章 您闯荡江湖时背了几斤厕纸?

第四章 您闯荡江湖时背了几斤厕纸?

章节出错了,点此刷新,刷新后小编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稍后再试。

  月明星朗,春雨渐停。
  在天弃山南麓这个名为桃花源小山村,居中最大的一栋木屋中,有十数人在堂屋围着火炉喝着前几日采下的新茶,他们大多是上了年岁的老人,天南地北的聊着一些人生的过往,在炉火最暖处,放置着一张小巧精致的躺椅,上面铺满雪白的貂狐皮毛,四岁模样的张弥赤着脚侧卧在躺椅上,微微跳动的火光映在她白皙的稚脸上,明明灭灭。
  正是众人刚吃过晚饭的光景,老瞎子闷着头抽着旱烟,胖子伙夫折断一根细木柴,摸着滚圆的肚皮用临时做好的牙签有意无意的剔着牙。
  一对白发夫妻在角落处支起棋盘,旁若无人的对弈。
  一名裸露着右肩的武夫独饮着烧喉的烈酒,倘若靠近一些看,就会发现在他的右臂与右肩相接处,有一条狭长的剑痕,一枚拇指粗细的银钉就醒目的扎在右肩处。
  在另一侧,有个老书生在侧着身借光读着手中那本几十年也没读完的书,一个裤腿高卷的老农在熟练的编着草鞋。
  一个老将军正襟危坐,不怒自威,吃再多依然枯瘦的药叟扳着指头在反复推算着药理。
  老猎户拿着一块青石,不知在上面反复刻画着什么,都是一些看不懂的符文。身着华贵衣衫的财主手中捏着两枚磨得极为光滑的银锭不断盘玩。
  火炉正中处,铁匠认真的盯着那块已经烧红半面的生铁,时而翻动,火星四溅,引得旁人一阵阵怒目而视。
  饭饱酒暖,岁月静好。
  唯一例外的是,在火炉众人不远处,有一名十三四岁的少年,先是收拾好餐桌上的碗筷洗净放好,随后抹去剩下的食物残渣,将餐桌用心的擦了三遍,一遍皂角粉去油,一遍粗布抹布洗净,最后一遍用细帛擦干。
  收拾完桌椅,拿来竹扫把将堂屋打扫干净,动作轻缓,生怕激起一丝飞灰。扫完地,再去小河边挑来两担泉水,打算将木地板洗净。
  少年对这样的日子习以为常,心中并没有任何不满,反而觉得安心踏实,做了很多年无数遍的工作从不敷衍,反而越长大,打扫的越认真。有时候听到火炉旁的众人说道有趣处,还会独自跟着笑一笑,或者时不时的插上一两句。
  这是张生每日必须完成的事情之一,从五六岁就开始接手,刚开始打扫完一遍需要两三个时辰,但随着越做越熟练,现在每天仅需要不到两刻便可收拾得清清爽爽。
  “我辈武人,行万里路,攀千座山,挥刀万万次,惩强扶弱千百回,见过这天下冷暖,胸中生出一分正气,才算这武者一道入了门。不然就算在山门中闭门修到了那大乘地仙,依然是不中用的草包一个。”
  “想当年,老夫不过四十出头,便修到了那元婴至境,行路百万里,登名山万座。路见不平挥刀三千余,见山平山,斩水渡河,何其快哉。就说那一日,在那扶余国青屏山,山中妖兽作恶,食人不下百,那一州郡府聚兵四千余,仍被打得溃不成军。老夫捏着酒葫芦恰巧行到那处,痛饮三大口,三头凶兽,三刀斩之,斩一刀饮一口。而后切下那兽颈肉,登山望远,摘那清露与烤兽肉下酒,数百大姑娘小媳妇在山下望着我的潇洒英姿两日不散...”
  常年带着竹片的武夫说到得意处,正欲抬碗豪饮一口,恰在此时,一直在一旁冲洗地板的少年头也不抬的岔问了一句。
  “三太公,您说您行路百万,登山过千,走的多是那荒芜人迹的名山大川,潇洒不潇洒我倒是不知道,只是您食肉饮酒,人有三急之忧,我很好奇在那数十年间无人处,您是如何如厕的?”
  “哈!天宽地阔,何处不可为?我辈武者岂是拘于小节之辈!”吕姓刀客如愿饮下半碗酒,正欲开口再续述一番风流潇洒,便看见张生抬起头,一脸认真的看着他,又幽幽然的问了一句。
  “那请问您当年闯荡江湖,除了那把刀,还背了几斤厕纸上路?”
  少年的声音不大不小,却清晰的传入众人耳中。场面一度陷入尴尬,抽着烟袋的老瞎子被狠狠呛了一口,体型壮硕的伙夫不小心让那木签刺破了上唇,编草鞋的老农夫不留神扯断了灯草,富家翁模样的老者银锭掉在了地上,正在石头上写画的老猎户手一抖捏碎了青石,就连专心对弈的夫妇都一个控制不住棋子脱手而出,掉在棋盘上打乱了棋局...
  短暂的沉默过后,十数人再也忍不住大笑出声,前仰后合。
  众人一边笑,一边顺着张生的话语揣摩出一些其他的画面,比如这吕老三在斩完恶妖意气风发,后对着山崖溪石一泻如注。
  又比如在那密林灌木丛中,一模样猥琐的青年刀客对着山道旁呼救的老妇一家呼喊道,你等且坚持住,我出完此恭就来。
  再比如在那河边背风处,人前潇洒的青年刀客疾走几步,找到一片平地巨石后解衣蹲下,情急之中并未发现在巨石的另一侧还有一名老剑客也在出恭,两人四目相对,尴尬一笑,青年刀客为缓解窘境,只得没话找话,莫名问了一句,老前辈你可带够了多余的厕纸?
  ...
  ...
  种种奇景在十数名为老不尊的老者脑中不断浮现,越细想越觉得张生此问有趣至极,于是只到半刻过后笑声仍未停止,甚至还有几人笑得咳嗽连连、涕泪横流。
  吕老头脸上阴晴不定,抬碗的左臂气得青筋暴突,就连他描述中一刀斩一兽时都未洒出一滴的米酒此刻都被气得洒出大半。
  只见他重重的将酒碗往地上一搁,撑着龙头杖挎着竹片瞬间闪身至张生处,一把揪起张生的后衣领像拎幼猫一般就出了屋去,只留下一句话在屋中迟迟不散。
  “你这地洗好了吧?我看你近几日有些惫懒,武道根基虚浮,待老夫给你好好指点一番。”
  二人才出门,堂屋的木门便无风自动猛然关上,随即院中便响起一阵噼噼啪啪的击打声,伴随着少年的惨叫久久不停。
  屋内众人听着院外传来的声响,纷纷转过头对看一眼,忍俊不禁,随即再次大笑起来。
  听着堂屋内再次响起的哄笑,吕姓刀客怒从心起,越打越气,刀棍齐出,连手上的力气都加重了几分,没给张生留下一丝喘息求饶的机会。
  约摸打了一刻钟,才收了刀杖,看着在地上动弹不得的张生说道。
  “根基如此浅薄,整日间还有那么多闲心杂事,实不可取,今夜你就对着那弯月挥刀三万,少一次都不得睡觉。”
  说完也不管躺在地上的张生,气呼呼的转身回屋睡了觉去。
  张生在地上足足躺了一刻,看着春雨后的星河,一如自己第一次睁眼看到的那般清朗。
  随后才慢慢站起身,浑身酸痛,想着自己早已过了炼体九境的健壮体魄竟也有些扛不住,心想吕老头这次应该是气得半疯了,指导就指导吧,下这么重的手。
  揉揉胸捶捶背,疼得龇牙咧嘴,想着吕老头气急败坏的模样,竟又有些想笑起来。
  不过疼归疼,笑归笑,该练的刀还是得练的。于是一瘸一拐的拄着腰往堂屋内走去,想取了那把八太公专门为自己铸的那把无刃铁柴刀来,只是每走一步全身便疼得要倒吸一口凉气。
  进得屋内,屋内十数人都在第一时间抬头看了他一眼,随即便回神继续着各自的事,编草鞋的编草鞋,读书的继续读书,下棋的继续下棋,玩银子的还在玩银子,连一句多余的关心慰问都没有。
  只有在经过孙姓药叟的身侧时,瘦弱老头抬手往他嘴里送了一颗药丸。
  药丸入口即化,有一股浅淡的药香,化成一股暖流沿着喉咙而下最后游走在四肢百骸,身上的疼痛瞬间减轻了七八分,最后多余的药力顺着经脉汇入了丹田中那小小的气旋深处。
  此刻张生只觉得胸中有股说不明的气息不吐不快,于是快速的取了那柄铁刀来到院中,摆好起手式对着那轮弯月一刀重重挥出,只是随着挥刀胸中那股意气越发蓬勃,欲脱体而出,于是张生改为双手持刀,凝神聚气,再次一气劈出十数刀。
  多次往复后,见胸中之气仍是没有完全释放出来,于是越发专心,越挥越快,越快越重,仅三百刀,胸中那股快意一击而出,张生长吸了一口清风,通体舒泰。
  原本的炼体三境此刻竟又破了一小境,感受着丹田内又壮大几分的气旋,张生收刀,极其庄重的对着吕老头居住的竹屋鞠了一躬。
  只是在他看不到的竹屋内,没有点灯,吕老头隔着竹缝看着张生此般动作,举起酒葫芦痛饮了几大口,这才嘴含笑意醉倒在床榻上沉沉睡了过去。
  尽管木门关着,堂屋内几个老头也这才一改之前故作轻松的模样,皆轻舒了一口气,纷纷散去。
  感受着那股舒适和快意,张生闭着眼沉浸在其中。
  想着老瞎子给自己说过的修道一途,炼体、聚气、筑基、金丹、元婴、洞虚、大乘、圣人、飞升九大境界,每个大境界又细分为九个小境界,而自己眼下才聚气四境,不过是处于这条大道的起步阶段。
  又想起吕老头的只言片语中,一直在有意无意的表达出他自己属于百年一遇的天才道种,却也花了四十几年才修至元婴至境,不由心感任重道远,于是定了定神,摆好起手式,继续对月挥刀。
  安静的院落内,除了那些星光月光,陪伴着他的便只有寥寥数声虫鸣和远处的溪流声。张生神情贯注,一刀接一刀的认真挥着,直到全身汗湿,手臂酸痛无比仍未停下。
  吕老头说今夜要挥完这三万刀,那便一刀都不会少,从自己睁眼记事,除了小姐姐张弥自己的至亲家人就只剩这十几个古古怪怪疯疯癫癫的老人。
  山中无年月,自到此后二人再出过这天南甸,也没有见过这村外其他的世界,变成了外人眼中不知是南荒蛮子还是这天南甸的土著。时间不断过去,原本山林外遍地的尸骨也逐渐腐化或被青草和落叶掩埋。
  张弥虽年幼,却似乎极为聪慧,或许也是经历过丧暖之痛,对张生格外疼爱,从小就扮演了小张生母亲的角色,饿了给他喂奶,冷了就在他身旁躺下,将幼小的躯体环绕在胸口前供他取暖,但更多的时间里是紧跟或依偎在张生身侧,看着他跌跌撞撞的或爬或走,慢慢的这山林中似乎恢复了几分活力,也有一些鸟兽逐渐地出现在二人眼前。
  此地虽说贫瘠,但好在山宽林阔,两个孩子的吃食消耗也不大,就这样融入了小山村靠十二个老者抚育活了下来。张生在一天天长大,变化极为明显,身体逐渐长高,慢慢的竟然超过了张弥,不过二人也并不察觉有异,一切就好像自然而然的发生着。
  张生一岁,张弥四岁。
  张生两岁,张弥四岁。
  张生三岁,张弥四岁。
  张生四岁,身高已经超过张弥半头,张弥却还是四岁的模样。
  张生五岁,个头已经比张弥高出不少,张弥却仍旧是四岁的模样,几年间似乎停止生长了一般,永远都长不大,只是二人居住的竹屋边生出了一些极为青翠的苗木,连孙老头见了都是一脸艳羡,连霜秋寒冬也没有半分萎靡之色。
  日子虽然清苦,但也算无远忧近虑,日子一天天覆盖开来,张生也终于十三岁了。
  少年的情感喜好何其明锐,什么是实打实的真心为己肯定是能感受出来的。
  即是心里认定的至亲,那便要无条件的相信他们教会自己的每一份本事,让自己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为了自己好。
  所以,从幼年起,张生对每一件自己能做的事情都对待的尤为认真,不管是读书、练刀、识药还是下棋能做的便做到自己所能达到的极致。就连编草鞋、种地也是一样。
  不需要谁盯着看着,不骗他人,也不敷衍自己。
  一刀又一刀,时间过去一刻又一刻。。
  少年不知疲倦的挥着,直到星光和月光突然转暗,到了黎明时的至暗时刻,鸡鸣了十数声才挥完最后一刀。
  跳下清澈的溪流中快速洗净铁刀和身躯回屋睡去。
热门推荐
圣墟 万界天尊 太初 圣墟 万界天尊 太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