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里西特走了两步停下来，简疑惑地问道：“怎么了，里西特先生？”里西特左手叉腰，右手摸着下巴道：“我没记错的话，你的额头上应该有符号，或者图文一类的东西，卡洛斯以前念道过，把刘海撩开给我看看。”简乖乖地把额前长长的刘海撩开，并没有里西特说的符文，只是带着污迹的皮肤。这小家伙一定吃了不少苦头。里西特摇摇头喃喃道：“是我记错了？不会，肖恩是革命党的人，”他看了眼手里肖恩死前拍在他手上的物件，带步枪五星的玫瑰勋章，“这女孩十有八九就是他们口中的圣女，先把她带回家，找卡洛斯问清楚。”
　　“刚才'那边好像有声音，我去检查一下。”
　　“你听错了吧。”
　　里西特立刻把简拉到身边，靠在阴沟的边上。里西特头上冒出冷汗，竟然忘了还有人在追捕这茬，说话没压住声，把人给吸引过来了。
　　“又臭又黑，别下去了，回去懒得洗衣服，咱们走吧。”
　　“可是队长让我们找人。”
　　“找什么啊，那家伙死定了，这里又没医院，没人救得了他。”
　　“可他们是革命党，队长说他们是穷凶极恶的土匪，得干掉才行。”
　　“他看谁不顺眼就说谁穷凶极恶，美好的时间浪费在这种苦差上不值得，走吧，他又不会查岗，我最近找到一个卤菜很好吃的餐馆，可馋死我了，你不去我可先走了。”
　　“别急，我就看一眼，起码确认一下。”
　　“你可真是死脑筋。”
　　你可真是死脑筋，这里又脏又臭下来干嘛！
　　里西特心想。还好这里边上有凸出的部分挡住了视线，不然里西特他们就危险。虽然现在也好不到哪里去。
　　“你看，这边有人下去过的痕迹，还很新，一定有人来过。”
　　“哎呀，可能是城里的木匠，那边有一个工具齐全的箱子，多半是木匠弄的。”
　　“但是他人呢，刚下去就没了影儿，说不定是同伙呢，我再往里走走看。”
　　沙——
　　沙——
　　皮靴撞开野草的声音越来越近，里西特咽了一下口水，从土壁上扣下一团泥握在手里蓄势待发。简屏息凝神，大气不敢出。
　　噗咚！
　　沙——
　　噗咚！噗咚！
　　沙——
　　锃亮的刺刀从拐角处伸出来。
　　噗咚！噗咚！噗咚！
　　只能和他们拼了。
　　里西特手里的泥挤出了他的手印，额头上的冷汗滑落到衣襟上。
　　啾！！！！
　　尖锐的口哨声在远处响起，刺刀没在向前探，上面的人喊道：“集合了！走吧！别浪费时间了！该死！还好没溜！”
　　“好吧，拉我一把。”
　　刺刀收了回去，匆忙的脚步声渐渐远离。里西特松了一口气，揩了一下额头上的冷汗道：“呼～捡了条命，我的正常生活啊，你终于还是抛弃我了。”简战战兢兢地问道：“里西特先生我是魔女吗？”
　　“为什么这么说，小家伙？”
　　“因为我会带来不幸，我的父母、村子、肖恩叔叔都因为我不在了，您还差点丢了性命。”
　　“嗨呀，不怪你，老天作怪谁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再说了保不齐你会是一些人的希望，安心啦。”里西特拍拍手，把泥从手中抖掉，“来我扶你上去，先跟我到安全的地方去。”
　　格登现在可不安宁，会议事件后，国王的大清洗开始了，治安队和纠察队纷纷行动起来，四处搜捕“嫌疑人”，对所有仓库进行盘查，大街小巷设满关卡，注意审问搜查，有疑者全部扣押。可怕的阴云盘旋在格登的天上，商铺悉数关门，呵斥声替代了还价声，孩童也被关在家中，格登美好的一天被彻底打破。
　　里西特脱下外套，把它套在简的头上，叮嘱道：“千万不要和那些该死的家伙对视，他们会把你给抓进大牢并且告你有不好的企图。”简点点头，把衣服往下拉了拉，尽量遮住眼睛。
　　他们谨慎地走在街道上，与来来往往的巡逻岗哨擦肩而过，尽最大努力显得卑微与渺小，不让他们有所警觉。好在刚才那个阴沟给他们打了掩护，满身淤泥，又臭又脏，有些巡逻队甚至避而远之，生怕沾上晦气。而且到了关卡处，几乎都是一样的说辞：
　　“哪儿来的？”
　　“北边的奴场。”
　　“额——到格登来做什么，咳咳。”
　　“买了个奴隶回家干活。”
　　“我得检查一下，额——”
　　“您确定？那边的奴隶和牲畜一起长大，可能有怪病，染上可不好。”
　　“但是，咳咳，我天，臭死了！”
　　“我买回去也就和牲畜一起养，不碍事儿，只怕对您身体不好，这是一点小意思。”
　　“这怎么好？”守关队长收下钱“下次可不许！快带着你的牲畜滚！我要晕了！”
　　“是是是！”
　　有些关卡锁死不让过，七拐八拐终于绕到了合租房附近，所幸的是一路上并没有引起那些人的注意，但好运终究会到头。在里西特住的合租房下竟有一个不让通行的关卡，也就是“死路”。
　　“怎么办，里西特先生？”
　　“我去试试。”
　　里西特刻意走在简的前面，尽量挡住她，练习了一下笑容便走向关卡。关卡队长拦住他道：“不识字吗，蠢猪！”队长指了指关卡上挂着的“禁止通行”。里西特点点头道：“真不好意思长官，我清粪池的不识字儿。“队长一棍打在他身上道：“意思就是不让猪狗通过！快滚！小心我抓你！”里西特不依不挠，“长官，我有活在那边，就通融一下行不行。”他拿出一张纸票。
　　“下次……”关卡队长看这数字可观，能买一瓶麦酒，队长笑着伸出手。
　　这时有一队纠察大摇大摆地走过来。
　　“……你好大的胆，居然敢贿赂治安官！”说着关卡队长的脸翻为正义凛然的模样，仿佛憎恶一切陋习。他反手扣住里西特喊道：“长官！我抓住一个妄图闯关的贼人！”
　　纠察队的人立刻跑过去，简也被治安队的人扣住了。里西特挣扎道：“长官我错了！我真不是贼人！我是去做活的！”
　　纠察队长捋捋胡子赞扬道：“做的不错队长！我很欣赏你的刚正不阿！这小子一定是革命党！”
　　“长官真英明！”关卡队长微躬着背，好像天生就矮纠察队长一等。纠察队长揪住里西特的头发道：“跟我走一趟吧，不老实的家伙！”
　　“哎哟！这真是个误会！”里西特心想：失算了，这可怎么办！
　　天无绝人之路，在危急之时，一位贵族骑着高头大马赶到这边，他身后还有一队卫兵，他问道：“怎么回事？”纠察队长的得意的脸翻为奉承的笑，“噢，我抓到了一个极其可疑的的人，正准备押回去审问。”贵族说道：“是吗，把人交给我吧，让我来审审看。”
　　纠察队长显得为难，他撇撇头说：“可是……就不用劳烦您了……我得回去交差啊。”
　　“放心，会给你记上功劳，明年到资格部门报到，让你当个所长，把你的名字交给我，拿人！”贵族身后跟着的卫兵立刻从纠察队手里夺过里西特和简的控制权。纠察队长把名牌递给贵族后说：“您说的是真的吗？”
　　“你是在质疑我？”
　　“不敢不敢。”
　　“继续履行你的职责吧，我可不想还没给你提拔，你就因为失职被打发了。”
　　“是是。”纠察队长笑着连连点头，随后他便带着人离开了。关卡队长在原地愣着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地位的差距让他的语言功能暂时失效。贵族对关卡队长说：“开关，让我带人过去。”
　　关卡队长说道：“可这……”
　　“你干多少年了？”
　　“三年。”
　　“所以是干累了不想干了是吧。”
　　“不不不，大人您误会了。”
　　“所以还不快开，耽误时间，可就不是帽子丢了那么简单！”
　　“是，大人！”。
　　关卡队长立刻指挥治安队的人给他们放行。
　　待到贵族走远了之后，队长身边的人说道：“咱们真的守的死关？”队长愤愤道：“哼，这些家伙从不拿正眼看人，他们就是规定，要是我有纠察的权力，就不会受这份屈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