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章 两个倒霉蛋 下

　　“尊崇你的召唤而来，人类，你有什么愿望需要吾帮你实现吗……啊哦，这些日子光顾着宅家里打晋级赛了，我这小蛮腰又胖了一圈，该减肥了。”
　　贝利尔深呼吸着，双手拍了拍青紫色的肚皮，勉强从狭小的召唤阵爬出来，由于受到跨界法则的限制，此时的贝利尔法力尽失，整个人也现出了魔龙原形。
　　堕落君主贝利尔本是世界树下栖息的守护龙神，保卫着魔神人三界的通道与法则秩序。但是万年前的诸神之战，上一任英勇天使英普瑞斯妄图砍伐世界树来制作第二把朗基努斯之枪，以此赢得神界内斗，成为新的神王，进而统领三界。
　　当时尚为守护龙神的贝利尔与英普瑞斯血战十日，最终以一招之差落败。世界树被砍伐，英普瑞斯获得神圣兵器实力大增，带领仆从反攻高阶天堂。
　　为了阻止英普瑞斯摧毁三界的计划，贝利尔不惜堕落为地狱君主，以魔界力量联手瓦尔基里仙宫出生的女武神莉莉丝，最终二人齐心协力，将头戴皇冠准备加冕的英普瑞斯杀死在高阶天堂的神王圣座上。
　　话题再转移到宜州市阳光小区，魔龙形态的贝利尔一只脑袋钻出召唤阵，占据了少年大半个卧室空间，它低下头，如宝石般璀璨的银紫色眸子打量着呆若木鸡的许杰。
　　“emmm，天气之子的海报？我也蛮喜欢的，但是最后结局过于弱智了，不过图一乐还是可以的。”
　　见许杰呆望着自己不说话，喜欢嘚吧嘚吧的贝利尔觉得初次见面就这么冷场，着实有些尴尬。它扫了一眼周遭环境，略过书架上一些和黑魔法相关的瓶瓶罐罐，看见床头贴着的海报，于是喷了一口龙息，主动开启话题想与许杰闲聊。
　　“啊……啊……呃……”
　　但是因为先入为主的缘故，许杰知道这个法阵召唤的是地狱恶魔，所以在他的视角看来，自己闯了大祸，竟然真的把恶魔召唤出来了。因此许杰看着贝利尔还算和善的龙头，在他眼里却是邪恶狰狞，下一步就要戕害人命了。
　　“你不是叶公好龙吧，真把恶魔召唤出来又怕了？我看你研究的黑魔法虽然不太靠谱，但勉强摸到了边边角角，不至于吓成这样啊。”
　　看着身前两股战战，几欲逃走的瘦弱少年，贝利尔皱了皱眉，说道。
　　“是真的恶魔！”
　　贝利尔的话犹如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许杰脸色陡然一白，眼皮一翻，摸着胸口“噔”的一声昏死在床上。
　　“不是吧，我靠，竟然这就嗝屁了？……怪不得，长期接触献祭流派的黑魔法，把体内的一魂一魄都不自觉的献出去了，怪不得稍微一惊吓人就死了。”
　　虽然法力被完全压制，但是贝利尔还是能感知到少年不过昏迷三秒，便彻底失去了生命迹象。贝利尔眼里紫芒闪烁，它清晰的看见许杰体内的魂魄，正微弱的融合在一起。但由于缺少了一部分，导致融合进展缓慢，看其势头，想要组成承载许杰身前意志的灵魂，难上加难。
　　“罢了罢了，不管怎么说你是因我而死，虽然我没起死回生的能力，但本座能亲自将你送入冥河，下一世让你投胎进荣华富贵之家，也算是对你的赔偿了。”
　　限制贝利尔的越界法则终于失效，恢复了完全力量的他摇身一变，化为人形。贝利尔手指隔空一点，至纯至粹的生命气息结成魔印，涌入许杰身体，将他残缺的灵魂包裹住，送往了冥河。
　　“喂，所罗门吗，莉莉丝走没走……吓死我了，她离开了就好……对了，我点了一只亡魂去羽沉河，你跟摆渡人卡隆说一声，要是在河岸看见有我气息的亡魂，带它直接去见你，你给他安排一户好人家。”
　　贝利尔从兜里摸出一个手机，给所罗门打通电话，然后低声说道。
　　“明白了大人，但是您多久回来，我好设置传送阵把你接引回魔界。”
　　所罗门问道。
　　“这个嘛，我也……卧槽，这倒霉蛋的妈在叫他名字，等下我把他妈应付过去了再说，先挂了先挂了。”
　　贝利尔皱眉思索道，但是话说到一半，许杰的妈妈就在客厅叫许杰出来吃饭了，并且拖鞋踏地声离卧室门越来越近。
　　于是贝利尔赶紧挂掉电话把手机揣兜，然后带着银紫色光芒的右手径毫无阻拦伸进许杰脑袋，抓出了一坨灰蒙蒙的半透明液体塞进嘴里，将倒霉蛋身前的记忆尽数消化，随手开了个次元黑洞，将尸体扔进熔岩洞窟里直接火葬，自己再一转身，变成了许杰模样。
　　“阿杰，你怎么又在捣鼓这些东西，吃饭了，今天做的是你最喜欢的土豆烧排骨。”
　　处理好案发现场的下一刻，只听见“吱嘎”一声，一个略显疲惫的中年女人推开木门，对贝利尔说道。
　　“好的，我马上就去，妈……妈妈。”
　　许杰的记忆告诉自己，面前这个被生活压弯了腰的女人，是自己的母亲。对于诞生于远古纪元的贝利尔来说，关于母亲这一概念，他只能想起滋养他长大的世界树，所以贝利尔说出这个词未免有些迟疑与拗口。
　　“今天怎么做了这么多好吃的。”
　　贝利尔坐在干净的餐桌前，看着仅有的四五个菜，“惊喜”的问道。
　　许杰家庭不太富裕，甚至说有些贫穷。他十岁那年矿工父亲遭遇矿难，老板本想压下此事，但被愤怒的工友们举报到了市里面，上面派人彻查，最后判罚了阳光小区的这套房子。
　　补偿还剩的几万块也被许杰妈妈周芳全拿去给天生气血亏损的许杰补身体去了。这些年可以说是家徒四壁，母子二人的经济来源，全靠周芳在市里别墅区一个有钱人家里当保姆过活。
　　但那户人家似乎对周芳颇为严苛，动不动责罚辱骂扣薪水，让年轻时还算美人的周芳不过四十来岁就已经看上去有些苍老了。
　　“明天是八月三十一号呀，你去宜州大学读书报道，妈妈养你这么大，你终于长大成材了。”
　　周芳摸了摸“许杰”的脑袋，笑着说道，连皱纹里都盛满了爱意。
　　“哦哦，暑假太长，你看我都给忘了。”
　　贝利尔习惯性想缩头，但看见周芳慈爱的笑容，还是梗着脖子硬接了下来。要知道上一个能摸到他头皮的，还是英普瑞斯仿造的朗基努斯之枪。
　　“小杰，你已经十八岁了，这些年来妈妈也没要求你做什么，但有件事你一定要答应妈妈，好吗。”
　　周芳看着闷头啃排骨的贝利尔，又抬头看了一眼少年卧室内摆放的骷髅和猪血，略带担忧的说道。
　　“好的，妈你说。”
　　贝利尔“咔”的一声，将排骨咬碎，只是嚼了几口就像喝水一样把碎骨吞下去了，至于周芳说的什么他根本没在听，反正等她今晚睡着，他就偷偷溜回魔界了。
　　虽然贝利尔有些感叹周芳命途多舛，但他毕竟在三界沉浮了万年之久，已经目睹了很多事情，不会因此停下自己的脚步。
　　“去了学校，就做个正常人吧，不要再研究什么黑魔法了，你的父亲死了这么多年，已经回不来了，你也别想着给他招魂，让他安安心心在底下过日子吧。”
　　似乎怕影响到许杰情绪，周芳组织了半天语言，小心翼翼的说道。
　　“嗯好的，另外家里这些东西，还请妈你帮我收拾一下，全丢了也行。”
　　贝利尔说道。反正许杰的藏货里有几件东西确实有点邪门，放在家里久了，再加上周芳一个女人在家，很有可能招惹什么精怪，这也是贝利尔临走前的善意提醒了。
　　“哎，好……小杰你慢慢吃，妈去阳台接个电话。”
　　得到贝利尔的同意，周芳有些高兴，不过此时她的手机响起来了，周芳低头一看来电显示，脸色一暗，便往阳台走去。
　　“周芳，你好大的胆啊，今天中午的菜你怎么没给我买回来！”
　　因为极其卓越的感知力，贝利尔很清楚的听见电话那头一个声音尖锐的女人在破口大骂。
　　“对不起王太太，这是我工作的失误，你昨天不是允许我今天请假了吗。”
　　周芳小心的赔礼道。
　　“我答应了你？我什么时候答应了你？今天我家阿凯说好了要吃你做的红烧肉，结果你人却跑了！不说了！这个月工资再扣两百！”
　　叫王太太的女人骂的更厉害了。
　　“这个女人也太胡搅蛮缠了点。”
　　坐在座位上喝水的利贝尔看似不动声色，实际他已经以原罪魔力推演出昨日发生的真实情况，很明显王太太说谎了。。
　　“请原谅我的失误，我马上就去，请不要克扣我的工资，我家小杰马上读大学了，他急需生活费。”
　　打蛇打七寸，不愧是多年雇主，王太太一下就抓住了周芳的软肋，急的周芳在这边低声下气的苦苦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