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瘟疫

　　西疆边域。
　　黄沙绵延万里，戈壁无边无际，碎石广布，飓风呼啸，百里之内无一绿草，通天尽是黄沙戈壁。
　　黄沙与苍穹相接之际，一位中年男子，随从一行马车队伍，男子怀中抱着一襁褓婴孩。这中年男子身强体壮，一脸横肉，若不仔细打量其性子，倒是更容易将其认成西域沙贼，外看，这中年男子根本不像是那已有家室，顾及孩童之人。
　　“这位施主，这孩子可是你的儿子？生的好秀气。”
　　车队一行人中一名身着素衣的老僧双手合十，向那个怀抱襁褓婴孩的中年男子问道。
　　“这位高僧，这不是我孩子，我是长安街上一铁匠铺的老板，现在还没有成家，此来西疆是为了寻新的铁矿，众所周知，城里铁器消耗巨大，材料不够应酬，自然也是为了财路，赚口饭吃，此子是我前去寻找新铁矿时在一高山山脚发现的，矿洞多被官家征去，我没寻着新矿，却寻得一弃子，看这荒郊野岭的，没有人家烟火，顾虑这孩子的生命之危，便把他抱回街市。好生抚养，若将其丢弃，我也是于心不忍。”
　　这中年男子声音醇厚，空灵有力。
　　“施主好心肠，可这孩子你可赠予姓名？”
　　“这倒还没有，捡到一弃婴也是意料之外，没有过多的准备，也不知道该取什么名字好。这正好，高僧在此，可否为这可怜的孩子赐一姓名？”
　　中年男子将怀中酣睡的婴孩递给那手间不停捻着佛珠的老和尚。
　　那僧人见到这孩子，眉头紧皱，很快又舒展开，轻挑着眉，口中岁岁念叨着什么。
　　“敢问这位壮士，贵姓？”
　　“我叫李刚。”
　　那壮士也是十分坦诚，一脸的实在模样
　　和尚在袖子里拿出一串佛珠。
　　“你看这孩子，年龄差不多才过初月，就气宇轩昂，眉清目秀，前途一定似海无量。此子现身西疆，还是在那高山脚下，以天为父，以地为母。壮士姓李，那就唤这孩子为李轩字天然，如何？”
　　和尚把佛珠攥在手上，拇指用力，佛珠上用指甲划上了两个较深的沟壑：李轩。
　　“还谢高僧为此子赐名，我打小就无学识，只是模模糊糊了解这名字的意思，想必寓意一定美哉，也谢高僧赠予佛珠。”
　　“施主说笑了，老衲那里值得那么多感谢，这名字和佛珠是这孩子应得的，马上就快进城了，老衲还有其他事情，就先告辞。”
　　“也不知高僧名讳。”
　　还没等李刚说完，那和尚抬脚飞起，凌空踏步，往远处一片竹林飞去。
　　李刚曲身道别。
　　十五年后。
　　天空上弥漫着一层灰色烟雾，烟雾笼罩着整个街市，街头有个大牌坊，上面金黄色的两个大字：长安。
　　街上烟雾四起，火光冲天，百姓平民纷纷收拾行李，准备远去。
　　一铁匠铺却依然开着大门，一个差不多十五六岁的孩童正在敲打着一柄看似较钝的铁剑。那剑通体通红，映衬着那孩童的脸色也是通红。
　　“爹，为什么人家都去逃难了，而我们却要在此继续打铁呢？”
　　一个长相清秀的男孩，脸上稍稍有些黑色的碳屑，手里紧握着一柄巨锤，一脸疑惑的询问着另一边抡锤的中年男子。
　　“天然，这么多年来，咱家一直为官家打造兵器，这次城里闹瘟，官家说让我们自己准备准备，他们会派马车将我们送出去，只是这瘟疫不是寻常是灾祸，不同于战乱，想必铺子里的东西也是沾染的污秽，更是带不得，你我父子二人整日守着烈炉锻铁，接受高温烘烤，那瘟疫也是不会轻易上身。”
　　“我和你所锻造的这把剑是铺子里所有的上好的铁料不断提炼出来的精品，而且还掺杂了许多稀有材料，其价值不低于一个门派内门弟子的佩剑，将来离开长安，也好防身。”
　　“原来父亲早有安排。”
　　李轩双手抡锤，在空中划了个半圆，用力砸在那柄通红的剑上，瞬间火花乱射。可是那烧红的剑上确是看不出来有任何变化。
　　“爹，此剑材料从提炼，到成型已经被你我父子二人击打了上万锤，难道还没有达到父亲的期许？”
　　李轩边说着边抡锤，气息平稳不喘，脚下结实有力。
　　“就快了，就快了，我再施加一条法咒，继续击打上万锤，才差不多锻造出利气，你要知道，这柄剑的材料可是店铺里珍贵的好料，其资质绝对不会一般，过段时间再找个合适的东西祭剑，绝对经得起修为较高的人舞弄。”
　　店铺里继续叮当作响，微弱的波动以剑为中心向四周扩散。
　　街上的百姓寥寥无几，几个浑身长满黑色斑点的男子倒坐在墙角奄奄一息。
　　“前几日，都督可曾见到天上散射下来的一轮金光，据说，半边天空都映的通红，犹如天地崩塌，这才时隔几日，瘟疫就漫变全城了。”
　　一位身穿道袍，头上带着抹额的背剑白衣少年双手抱拳，向一位躺在椅子上喝茶官爷问候。
　　“见倒是见了，不过，这种景象史上也有记载，说是界外的游石受到万域灵气的吸引才会坠落，应是自然现象。”
　　那都督抿了一口茶水，眼睛中闪过精光。
　　“看阁下的打扮，应该是那梦云轩山，白家子弟，莫非这长安城里有什么邪祟作怪不成？”
　　“都督，梦云轩山，白云坤，奉师尊白元秋之命来调查此事，还请都督配合。”
　　“当然会配合，如今民不聊生，我当然希望速速将此事平息，看阁下的打扮，额上附带抹额，应是内门弟子。”
　　“都督说的不错，我是白元秋的关门弟子，差不多算是一个核心弟子。如今瘟疫之事颇为严重，先失陪了。若有什么事情需要告知，就打响这信号，我若是赶不过来，也会有其他师兄师弟赶过来。”
　　说完，白云坤递给都督一个圆柱形状的竹筒，双手抱拳，向都督行礼。
　　“告辞。”
　　背上的那把剑如通了灵性一般，出鞘，像是变大了几分。
　　此剑通体雪白，就连剑柄上的铭文也是凹凸明显，就像上好的银器。
　　可见，白老爷子对关门弟子的重视。
　　眨眼之间白云坤人与剑化为一到流光，直冲苍穹。
　　“爹，前街的张小贵没挺住。”
　　李刚裸露上身，双手轮着一柄大锤，结实的肌肉和体块十分显眼。
　　“他之前还说想要当你徒弟，以后做一个铁匠来着。”
　　李轩的眼角挂上了点滴的晶莹，李刚却是没有停下手上的锻造。
　　“天然，城内闹瘟这事不简单，你我快点加把劲，还差最后千余锤，完成之后好让官爷送咱们出去。”
　　李刚说完，李轩就脱下他带有几个补丁的衣服，露出结实的身子。
　　李轩的身子虽然健壮，但是又给人一种过于纤细的感觉。虽然衣服有点破烂，但是，长发盘起，用一个类似剑模样的簪子固定在头顶。丝毫掩饰不了他的模样俊美，气宇轩昂的气质。
　　“佛珠，一定要摘下来。万一弄坏了怎么办？给你说过多少次了！”
　　李刚指着李轩手腕上的佛珠。表情有些严厉。
　　“对不起，父亲，我只是想着快点和你共同敲击完那千余锤，好快点离开这个危险的地方。”
　　李轩说罢，李刚也没有继续责怪。
　　叮当的声音再次在这个铁匠铺子穿出。
　　那柄通体通红的剑看起来越来越有气息，能量波纹继续向外散射。
　　四周空气中渐渐出现了波动，范围可达到周围五米。
　　“五”
　　“四”
　　“三”
　　“二”
　　“一”
　　最后一锤终于好了。
　　“终于好了，果真像爹说的那样，此器肯定不凡，尤其是到了最后每一锤都会产生不小的力量波动。”
　　“下面就该找一个合适的东西祭剑。”
　　李刚摸着满脸的胡子思考着什么。
　　“天然，你把剑丢进那里。”
　　李刚指了指那通红的燃烧池，里面还有很多被烧的通红的铁器。
　　“爹，不应该放到水里冷却吗，为什么还要回炉呢？”
　　“你是第一次锻造这种破有灵性的御剑，寻常的兵器是不需要祭剑的，不过，这一把恐怕全长安城的铁铺也找不出一把相媲美的，祭剑之后，剑的灵性，还有锋利程度会得到翻倍的提升，若这把剑只是刚锻造完成就置之于冷水中冷却，那将会挫了这把剑的利气。孩子，你要记住，祭剑得用活物。不可以死物来应付，死物无灵会起到反作用。”
　　李轩在一旁瞪着大眼睛专心听着。他跟着这铁匠从小到大还是第一次听到祭器的要素。之前的他只是打打农具，或是帮官爷简单的修理修理器具。
　　“切记，祭剑之前不可将剑的温度降下来，要继续保持其热度。”
　　李轩用一把大镊子夹着那把微红的剑，然后用力的插进燃烧池里。
　　“这剑还真不是一般的沉，难道使用起来不会影响手感吗？我记得，以前他们送来的剑都是十分轻盈。”
　　“人选剑，剑选人，修为高的人都可以直接拿过石柱子来当做武器，这把剑才多么沉？”
　　“爹说的是，那祭剑的活物该怎么选？”
　　“随我出去，我叫都督备车。”
　　说罢，李刚出门跑到不远处两位身穿官服的面前。
　　简单沟通几句，李刚就牵着一匹骏马来到铺子。
　　马车后面拉的是露天车斗，毕竟二人还要捕捉活物用来祭剑。若是马车后面拉的官棚，那就不好放置了。
　　“不知父亲想要去哪里找着适合祭剑活物？”
　　“只要是有一点灵性的妖兽都可以，如果灵性若是太强的话，剑身会承受不了，反而会被其妖灵所控制。况且，你我二人也敌不过较强的妖兽。”
　　李轩还是第一次听说妖兽之类的话语，脸上透出惊讶和疑问。
　　“去南面的那片森林。”
　　“南面的森林？”
　　李轩嘴里喃喃道。
　　“这南面的森林虽然危险程度不是很高，平日里到是也有农夫去附近耕地，不过近日瘟疫肆虐，有人说在那南面森林里见了些强大的猛兽。那个地方也是不算太平。”
　　“天然，你莫怕，在过几日你就满十五岁了，十五岁是一男子身体初成之时，在这个年纪最适合去练道，行走江湖，你我二人无父子关系，但是却有父子感情，对于你那未知的身世你就不想去探索了解一下？”
　　“我想倒是挺想的，不过，你曾经给我说过，捡到我的时候没有任何信物，就连襁褓都还是你当时做好的新衣服，佛珠也是一高僧在路上赠予的，他还赐我姓名，我父母可能难找，不过找那高僧去道个谢应该不算太难。”
　　李刚在一旁，看着这个眉清目秀的孩子，心中情绪复杂万分。
　　“江湖不是你想闯就能闯的，看长安城百年安详，无战乱，无掠夺，外面的世界可不是这样，到时候你就明白什么叫做阴险，弱肉强食，什么叫做人情世故。”
　　“那我必须得去吗？”
　　“当然，这把剑祭后，就作为你满十五岁的礼物，我要离开一段时间，你也要寻一个适合你的地方学习修炼。”
　　李轩的眼神有些复杂，外面的世界他是一点都不了解。
　　父子二人聊着就进入了那森林。将马车安顿好后，便徒步深入。
　　森林里面满是灌木和参天大树，灌木的高度差不多没过膝盖，李轩和李刚的身高相仿，二人在这灌木里面行走看起来不是那么吃力。
　　“天然，在这树林里你也要打起精神，树林里面多毒物，而且还是剧毒。一点也不能马虎！”
　　李刚说着，李轩默默的把皮肤裸露的地方全部盖的严严实实。
　　他可不想在这鬼地方被那些恶心的蜘蛛或是滑溜溜的蛇咬一口。
　　即便是蹭一下也得起一身的鸡皮疙瘩。
　　“等一下，前面有情况！”
　　李刚声音压的极低。
　　李轩平日上山砍柴自然也懂得些野外生存的道理。
　　只是，眼前的这种情况让他大吃一惊。
　　那是一个脚印，巨大程度差不多可以和他头一般大，而且形状还有点像虎类，总之在这森林里留下这种脚印的绝非善类。
　　李轩也明白，在这周围可能存在一个吃人的恶兽。具体是什么样子，他还不是太清楚。
　　“这是，血迹！”
　　李轩用手沾了一点，放到鼻子上闻了闻。
　　“不是人血，有股膻味，应该是那凶兽留下的。”
　　“嗯，小心点，慢慢来，千万不要打草惊蛇。”
　　父子二人慢慢的顺着那巨大的脚印前进。
　　突然一声暴吼响彻森林。让人感觉震耳欲聋。
　　那是一只两米多，长快三米的巨大虎类，两颗大牙齿在嘴边翘着，看着十分锋利。
　　李轩瞬间腿脚有些发软，双手钻紧了李刚的衣角。
　　“你看你这点出息。”
　　“怎么办，我们能不能打过他？”
　　李轩在李刚背后露出头来。
　　“你注意看，它受了伤，那之前的血迹也是它留下来的。前几日村民说在这里布下陷阱，合力捕捉巨兽，没想到竟然让这齿虎淌了浑水。应该不难对付。”
　　“那怎么办？”
　　“先别说话，仔细观察他的破绽，在这个时候可千万不能先下手为强，以后修道者可能就会因为一点小失误就会决出生死，万万不可大意。”
　　李刚向李轩说着。
　　突然那齿虎一跃而起，就向着李轩二人扑来。
　　李刚的眼色瞬间变了。
　　“不好，它没有受伤，那血迹是并非出自它身，他身上根本就没有伤口！这家伙一直在扮猪吃老虎，真的狡诈！”
　　说完，他就拉起李轩往别处飞奔。
　　他一个铁匠外加一个从来没有修道的孩童，自然无法比得过这阴险狡诈的齿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