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骰子

　　“这是你们的试炼，也是你们的机缘！”
　　话音落毕，张少峰一甩衣袖，数千杆一尺长的小旗飞出，各自飘到每个弟子身前。
　　看着眼前悬浮的旗子，李锦书心中仍是感叹万古楼的大手笔，布下如此大阵，既可以讨伐血月教，又可供弟子试炼，一举两得。伸手拿住了子旗，震惊过后，他眼中满是期待与坚决。
　　“九日时间，大有可为。”李锦书暗忖道。
　　九百道光柱冲天而起，随后缓缓消逝，九日大蜃阵完整，薄薄的雾气萦绕在一个个石窟之间，大阵运转的声音沉闷，仿佛透入了每个人心间，带着心脏一起跳动。
　　已有弟子按耐不住，手执阵旗，飞进了大阵，身影没入雾气之中。
　　高空之上，斗法的声音时而远时而近，那是徐鸿江与谢化义。仰着头，除了隐约的法力碰撞的光亮，李锦书什么也看不到，此时他已休整好，身上破烂的衣服也已换了去。
　　方硕与章驰早已进去了大阵。
　　“李师兄，我们一起吧。”林蓓蓓对李锦书说道。
　　“好。”
　　走进大阵，除了环绕身边的丝丝雾气，与之前似乎没有区别。走着，脚下碰到了一物，是一只寒鸦，它也睡了过去，“难道说寒鸦也有梦境？”李锦书将寒鸦捡了起来，丢到了一个稍远些的地方。
　　在大阵中，李锦书找了一处坐下，他与相隔一丈远的林蓓蓓说道：“谋定而后行，切勿逞强。”
　　林蓓蓓认真颔首，而后取出子旗，注入法力。困意突然地涌上心头，眼皮也变得十分沉重，在某一刻，林蓓蓓失去了感知，再睁眼时，发现自己来到了一个崭新的世界。
　　白茫茫的世界，天空悬着九个太阳，飘着七彩的云朵，一只只寒鸦成群的在四处飞，脚下似乎踩着的是棉花，眼前是无数或远或近、或高或低的虚幻气泡，颜色各异，多数是拳头大小。林蓓蓓好奇着，脚步一点就飞了起来，轻呼声中人影远了。
　　李锦书注意到了林蓓蓓的动作，微微一笑，继而穿行在众多的气泡中，只有少数的是人头大小，约有一百之数，那些应该是金丹期的梦境，拳头大小的应该是练气期，剩下小半比拳头稍大的气泡，应当是筑基期了。他走着，在许多气泡中，缓缓寻找。
　　一个红色的气泡映入了李锦书眼帘，其他气泡都是色彩各异，在不停地变化，而这一个则是通体红色，十分显眼。
　　伸出手指，点在了红色气泡上。李锦书眼前一晃，场景变化。
　　笔直的街道尽头，红日剩下了半个脑袋，仍是映红了半边天。傍晚的小镇，炊烟道道地起了，但是没有声响，没有人交谈，没有铲与锅碰撞……李锦书此时站在中心的街口，环顾四周。
　　“踏、踏、踏……”街道上只有李锦书的脚步声。
　　“吱呀——”李锦书推开一张柴门，此处应该是人家的灶房，缓缓地走进，没有见到人影。锅上盖着盖，里面咕嘟咕嘟的，不知在煮些什么，灶里的火，他进来这会儿，也丝毫不见小。
　　走到锅前，揭开锅盖。水汽升腾，浓郁的肉香冲进了李锦书鼻子，锅里面一个个大肉块翻滚。眉头蹙紧，李锦书凝视锅中，伸出手在其中捞起一根——手指，是人的手指。
　　再惨烈的死相李锦书都见过了，当着面煮羊肉，他还是头次见。本来喷香的肉味，此时也令人作呕，李锦书平复心中些许的不适感，在锅里又找了找，不过一时认不出哪是哪，只是没发现首级。
　　从中出来，李锦书又进了几间出着炊烟的屋子，不出意料地，锅中皆是炖着两脚羊。走着，他从肉香中闻到了血腥味，循着血腥味追去，李锦书来到了一处稍大的宅院前。
　　一阵缓慢而有力的声音传出，是刀与砧板碰撞的声音。李锦书身形在门前定了定，随后迈步走了进去，绕过了一面照墙，刺鼻的血腥气就扑面而来。
　　一个黑脸矮壮汉子，一手抓着一只粗腿，看样子是个较胖人物的遗留，另一手握着一把大剁刀，几乎有半个门板大小。其身后有一座小山，由一个个头颅堆砌而成，每个头颅都摆得端端正正，连神情都是一样，一样的微笑。
　　那汉子似乎是沉浸其中，还未发现李锦书。他将大剁刀嵌在砧板上，抱起一颗大肥头颅，走到身后的小山前，将其放了上去，用手扯了扯头颅的嘴角，又捏了捏头颅的脸，再动了动头颅的眼角，直至“他”与其他人露出了一样的神情，一样的微笑。
　　霎时间，李锦书心神一震，只觉得那一个个笑脸，冲着的都是他。
　　黑脸汉子扯过一条抹布，将手上的血渍擦了擦，也不抬眼看李锦书，开口道：“你是谁？镇子里没见过你。”
　　“李锦书。”
　　“嗯，我叫王长发。”说完自己的名字，王长发将手背至身后，仰着头，对着眼前自己亲手堆砌起来的头颅之塔细细地看，嘴角翘起，黑脸上竟是浮起了一抹红霞。
　　“我隐隐觉得，我不应该在这，你来之后，我便真的觉得，我不应该在这。”王长发回过身，神情恢复了平淡，说着，拔起了砧板上的大剁刀。
　　“你在做梦。”李锦书说道。
　　“做梦？不、不、不，不像梦。”王长发咧嘴，牙齿显出一种渗人的白，却是又回头看了眼尸塔，“不像梦，因为这种愉悦……”
　　“嘭！”未等他说完，李锦书飞身一拳，砸中王长发。身躯飞出，撞散了那座小山，首级四处地滚，王长发爬起身，愤怒地大叫，大叫了一阵，看向了李锦书，举着大剁刀就冲了上来。
　　剁刀上覆盖着强烈的法力波动，按李锦书估计，应该在筑基中期。
　　戮月步施展，李锦书避开了剁刀的锋芒，到了王长发的身后，握拳拉至身后，如箭上弓，一拳轰出。
　　“嘭！”癫狂的王长发后背受了这一拳，往前扑了出去，口中喷出一道血箭，半空中将剁刀甩出。半块门板大小的剁刀，打着旋“呜呜”朝李锦书而来。
　　躲过了第一下，剁刀又转着回来了，围绕着李锦书发出连绵地攻势。
　　“铛！”剁刀被昊风戟扫飞了出去，这会儿再飞回来就要花些功夫了。本想用拳头解决王长发的李锦书，不得已还是拿出了昊风戟，而击飞了剁刀，李锦书又收起了长戟，同时消失的还有他的身影。
　　脚下拖曳着红光，李锦书再度到了王长发身前，又是一拳打出，正中其脸。
　　几颗牙齿飞了出去，掉在地上，像一起掷出的骰子噼啪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