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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能带我出去么?”
墨尊一愣:“去哪儿?”
“去外面看看呀!”银子的瞳孔亮闪闪的,灵动得像只小猫。
“我在这里住了十五年,这里的食物我都吃腻了,这里的风景我都看光了,这里的人们和我熟悉得像是一家人——但家人们偶尔也要分开一下,才会有新鲜感嘛!”
银子转了个漂亮的圈儿:“所以我想去外面看看!”
“试过自己出去么?”墨尊问道。
“嗯……”银子歪歪脑袋思索着,“小时候我爹带我出去过几次,最远去到过少安城。后来我自己也出去过,但没过几天就乖乖逃回来了。”
墨尊有些疑惑:“怎么了?”
“没盘缠了。”银子叹了口气,“金子实在太能吃了,为了养它本来就凑不了多少盘缠,出去走了两天后它食量变的更大了,我攒下的钱根本不够我俩在外面呆太久。”
墨尊扯扯嘴角:原来又是一个资深猫奴!
听见主人喊自己名字,金子双脚搭在背篓边上站了起来,撒娇一样“喵”了一声。
“你还叫呢!”银子点了点金子的额头,“你都把我吃穷了!”
“喵!”金子生气地反驳了一句。
墨尊哭笑不得地看着这俩拌嘴,简直就跟他与影子一模一样。
影子也难得没有反驳,就是不知道在他心里,谁是铲屎的谁是猫主子?
微微思索过后,墨尊摇了摇头,没有答应银子的请求:“我不会带你出去。”
没办法,墨尊如今自身难保,潜藏在这里的他活像只畏光的老鼠,只能东躲西藏。
“但我会赋予让你出去的能力。我会让你用不着再为盘缠而担心,会让你带着你的金子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只要……你愿意。”
他再怎么躲藏也只是他的事,与银子无关。以她的天赋,若是能传承阴阳合道,赶上并超越墨尊并非难事。到那时,她当然能想去哪就去哪。
“所以,你愿意传承我留给你的东西么?”
墨尊看着银子的眸子,发出作为术者最为郑重的邀请。
术之一道,有过伊莱文所在术法文明那样的消亡,也有过纵横乱世以来术武分流后的茁壮成长;有过劫魂引、逆皇这些术法的凋零,也有阴阳合道这种新道的开拓。
在成千上万年里,术道没有被埋没于历史,而是不断艰难行走。“传承”二字就像一颗种子,在每名术者修行之初就被种下,生根,发芽,然后结果。
今日,墨尊作为一名术者,将留下自己的传承。虽然他还不到十七岁,虽然他只是一名灵境术者。但这是他的权利,也是责任。
银子被他突如其来的郑重吓了一大跳,歪着脑袋好一阵思索,终于还是认真地点点头:“嗯!我愿意!”
“很好!”墨尊打了个响指,四周风雪应声而起,化作一围屏障隐去两人身形。
这是他布下的三重幻,以他现在的魂意水准,连高位后圣也不可能轻易突破。
看到银子惊讶的神情,墨尊笑了笑,说道:“如你所见,我是一名修行者。我会教你读书识字,也会教你狩猎布陷,但我最想教你的,是我最珍贵的东西——术道!”
没等银子反应过来,墨尊一指点在她的眉间,阴阳合道的道韵顺着这一指被他用融神分魂传递给银子。
今日起,这条崭新的术道将迎来它的第二位传承者。
“感受到了么?”墨尊轻声问道。
“嗯……”银子茫然地抬起头,小脸上的迷糊让她看起来仿若大梦初醒,“好像脑袋里多了一些奇怪的东西。”
“那就是你以后要学习的东西。”墨尊说着。
将风雪幻境驱散,墨尊从小银子的背篓里抱出大胖橘,然后说道:“能不能带我去你家看看?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因地制宜?因材施教?”
嗯,绝不是因为想再吸会儿猫!
银子半信半疑地看着他,任谁也不可能轻易相信一个刚认识就想往自己家里跑的男人吧?
不过她歪着脑袋想了想,刚刚自己已经说了愿意呢,而且……脑海里的那些东西,好像真的很珍贵呢。
那就……相信他吧!
“好!”银子点点头,“不过我该叫你什么呢?”
“我叫墨三,”墨尊回答道,“你以后,就叫我老师吧。”
“好!老师!”银子乖巧点头,然后正正经经地朝墨尊行了个礼。
虽然容貌是个中年大叔,但墨尊的的确确是个不到十七岁的少年。这么年轻的术者却已经成为了师父,这让他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我家住在山上,老师你可要跟紧了哦!”银子铃铃笑着。既然已经答应的事情,那就决不能反悔!
墨尊抱着金子跟在她身后,大胖橘毛茸茸的皮毛真是冬天暖手的一大至宝。
“怎么没住村里?”
“我爹是山里的猎户,在山上修了间屋子。他走了以后,我就继续住那儿了。”
“你娘呢?”
“我也不知道呢。我是我爹捡来的,印象里一直就只有我们两个人过活。”
转了一个弯儿,两人又回归到街道上。冷清的路上没什么人,只有几家店铺还在开着。
“王妈!我回山了!”银子笑嘻嘻地朝一家烧饼铺的女主人打着招呼。
纤瘦的中年妇人也笑着回应她:“上山路滑,你慢点。过几天过年了记得下来,我给你炕肉馅大饼!”
“知道啦!”小丫头蹦过去给她来了一个大大的拥抱,高挑的少女似乎比中年妇人还要高一些。
看两人亲昵的模样,就像一对亲母女一样。
等她们互相告别完,墨尊正打算继续跟着银子。
“等等!”王姓妇人警惕地看着墨尊,“外乡人!你一直跟着银子干什么?”
“他是我刚认的老师,”银子欢快地说着,“他是来教我……”
话没说完,墨尊打断道:“我是来教她读书识字的。这姑娘聪慧伶俐,是个读书的好苗子,说不定以后你们村里还能出个女状元呢!”
岚国百姓尊文人,好文风。墨尊用这个借口可谓是屡试不爽。
听墨尊这么一说,再加上他那副老实本分的外貌,妇人稍稍信了几分。
“那敢情好!这孩子她爹走得早,我们是看着她长大的,她可聪明着呢,学什么都快,就劳先生多费费心了……”中年妇人唠唠叨叨地向墨尊嘱托了许多,显然是对银子宠溺到了极致。
墨尊笑呵呵地一一回应,得了个便宜徒弟当然得把娘家人都哄好才行。
但这小丫头的娘家人……怎么这么多啊?
王妈说完了,下一家店铺是刘伯,再下一家是赵婶……以后谁再敢说这条街上冷清,墨尊非要跟他急眼!
墨尊疲惫地揉揉太阳穴:“你跟这里每家每户的关系都这么好?”
银子背着背篓转了个轻快的圈儿,笑着说道:“可不是嘛!他们是看着我长大的,我也是看着他们变老的!他们每个人都对我可好可好啦!”
“不过……”银子歪了歪脑袋:“村头卖猎具的白叔好像有点奇怪,总觉得他神神秘秘的。”
“噗——”墨尊强忍笑意,被一个小姑娘察觉出蹊跷,那白十六居然也好意思说我菜鸟?
“对了对了!老师你为什么不说实话?”银子鼓着腮帮子看着墨尊,看样子是对墨尊瞒着她娘家人很不开心。
墨尊收敛笑意,摇了摇头说道:“大人的事,小孩子别管。”
他当然不能说实话,岚煌两国对修行者的数量与行踪都把控得相当严格。若是此地出现一位来历不明的修行者的消息被传递出去,难免引来有心人的怀疑。
银子的家没有安得太高,上山没多久,两人就来到一间简陋的木屋前。
银子刚推开木门。金子一个蹦儿就从墨尊怀里跳出去,跑回自己的窝安安逸逸地缩成一个胖球。
木屋收拾得干净整洁,墙上几处漏风的破洞裂痕被野兽皮毛和粗厚木板堵塞得严严实实,腐朽的房梁也用新木重新加固过。
一副猎弓、几块腊肉,还有许多小巧的装饰,把木屋的墙上挂得慢慢凑凑,平白添了不少暖意。
银子从床底下掏出两张小板凳,递给墨尊一人一张,然后乖乖巧巧坐着,向他询问道:“老师!术道是什么?”
墨尊微微愣神,这熟悉的问题……似乎在十年前一个月明星稀的夜晚,他也曾向自己的老师询问过。
原来,我也当师父了啊?
于是,他学着自己的老师的语气,把从无数先辈那里传承而来的言语,再次传承了下去。
“术道啊,是一条路,一条很长很长的路。”
“在路的起点,是一道火……”
“不知多久、多久以前,一名氏族的祭祀在为死去的族人哀悼。”
“他从失落的过往中走来,没有过去,也看不见未来。茫然无知,浑浑噩噩。”
“但他知道自己失去了三位族人,所以往前走了三步;”
“他知道族人们死于疾病,所以踏了三下土地;”
“他知道族人的灵魂已经远去,所以抬头哭泣;”
是在叙事,也是在叙诗。传承这种东西,本身就是一首在笑与泪中前行的诗。
“他跳着、他念着、他哭着……于是他手中的木杖燃起了一道火焰。”。
“惊恐、喜悦、新生……”
“那道火焰,就是原初之火,就是术道的起源之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