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小溪

　　天地的初始阶段本不分仙魔，天、人、魔三界互不干扰，天帝魔尊二人甚有私交。这一平衡直到魔界一女子横空出世，法力凌驾于三位魔君之上，成为新一任魔尊。
　　相传这位女魔尊是天煞孤星，满身戾气，身着一袭黑衫，所到之处尸横遍野，怨气升天。这是见过她本人的描述。但相传，她还有另一幅形态，据说是她未成魔时的样子，但谁也没有见过，也有一种说法是她只有一种形态。
　　自此，新任魔尊带领魔界之人为虎作伥，扰乱三界清宁，人间，天界涌现各路人才除妖驱魔。
　　人间尽头是一片海域，海域中央有坐仙山，名唤太行山。太行山不归属三界，但太行仙君座下三名弟子，大弟子人界洛书白，二弟子天界央旭，三弟子魔界长谀。
　　这天，是央旭拜师修行的第一个一百年。
　　太行仙君:“旭儿，一百年前的今天你上山拜我为师，一百年已过，须按惯例下山历练。今日便收拾行囊下山吧。”
　　央旭：“是，师父。”
　　三百岁的央旭一人下山了，这是他第一次来人间。
　　心里一直记着师父的话：“勿回天界。”
　　此时正值人间上元灯节，夜市千灯照碧云，高楼红袖客纷纷，形容的就是这场面。
　　没有邪气，央旭便逛起街市，喧嚣之中随人流来到石桥上，目光瞥见桥下一只小白虎，逆着人群下桥。
　　小白虎被关在铁笼中，一只爪子被猎人射中，淤血残留已经结痂。
　　央旭看着它揣着微弱的气息，于心不忍，想将它买下。
　　“请问，我得花多少银子才能将它买下？”
　　对于三百岁的的央旭只是一个少年模样，说话温柔好听。
　　“这位公子，您看这白虎的毛色这样纯净，少说也得三十两银子。”
　　那猎人也没多要价，这只白虎的皮毛确值这个价，要不是它受伤了还能卖更高。
　　好巧不巧，央旭还有三十两银子，不多不少。正犹豫着要不要买时，那小白虎眼睛直勾勾盯着他，心生怜悯，决定将它买下。
　　他从自己身上撕下一块布条给它包扎伤口。
　　猎人见状，嗤笑说：“公子若不成要养它？长大以后指不定吃人，又何必养虎为患。若将它皮毛脱下，可做一件上好的披肩。”
　　他说：“这么可爱，不伤人的。”语气语气像自己养的宠物般宠溺。
　　猎人只是摇摇头，不再说什么。以前他也养过一只小老虎，虽不如这只样貌好，但那时候也是非常的可爱，后来它长大了，儿子被其咬掉了手臂，要不是自己是猎人，凭着一身本事护住了全家，老虎死了，再也没有后来了。
　　央旭抱着小白虎，喃喃道：“这下轮到我流浪街头了。不过也还好，有你陪着，只不过要委屈你一阵了。”他不想把它送回深山，伤势未好之前，恐又被猎人抓住。
　　眼下需要解决的是吃住问题，如果没有这只小白虎，央旭大可以一月不吃东西，住处也可随意解决，可现在不能了。
　　上元节快要结束，街上的人越来越少，灯光也越来越模糊，央旭找了一间破庙，在此度过一夜。
　　小白虎受了寒，瑟瑟发抖，央旭便拥它在怀里，看着也没多严重，身体却一直发抖，体温一度低下。子时，央旭发觉小白虎身体越来越僵硬，吓得他为其施了法术，又忙去找来柴火。一整夜，他都为它担心，唯恐不能熬过今夜。清晨，小白虎缓缓醒来，蹭了蹭央旭衣角，然后跳上他肩上，舔了舔他脸颊，它还未长牙，被舔着确实舒服。
　　看样子它的恢复能力不错，一夜之间便活蹦乱跳了。
　　“给你取个名吧，叫什么好呢？”央旭用手托住下巴，认真的在想。
　　“你喜欢什么？”
　　小白虎跳下他的肩膀，在已经熄了的火灰上写下一个“溪”字，抬头看着他。
　　“溪？你居然识字，看来你是一直聪明有灵气的小白虎呢。那以后就叫你小溪了？”
　　小白虎点点头，果然是一只有灵气的虎。
　　“小溪，来，认识一下，我叫央旭，它呢叫亦初，是我的佩剑，以后我们就是一道的了。”
　　小溪上前用爪子挠了他，算是认可了。
　　“小溪，等我回太行也将你一同带回，可好？”
　　“这一路有你作伴是件幸事。”
　　“时间差不多了，我们也该走了。”
　　央旭带着小溪来到黎城，这里满城开满了世间花黑种草，淡淡的药香味。
　　入城，街道上都摆满了黑种草，奇怪的是没见其他任何花。这个城里的人似乎对黑种草有很深的执念，或者说是敬仰。
　　央旭在草本集里看到过，黑种草的花语有两种，一种是清新的爱，另一种是无尽的思念。这种植物不难种植，但也必须细心照顾，是难得的药草。
　　没有银两，央旭只得带着小溪再寻一处破屋。
　　“小溪，跟着我着实委屈你了。我们先在此处落脚，打理一下这就去给你找吃的。”
　　收拾好之后，央旭便带着小溪入山，准备给它弄点野味。
　　山脚便碰到了一只兔子，小溪轻唤了几声，示意想吃兔子，央旭将其抓住，开心的将它举在小溪前，看着小溪清澈、满怀期待的眼神，他突然就不想给它吃了。
　　“小溪，要不我们再去找找其他？”
　　小溪摇摇头，上前蹭他的衣角，示好，撒娇。
　　“鱼肉好吃，我们去抓鱼！”他嬉笑着，还是放了那只兔子。
　　小溪被他抱在怀里，脑袋低垂，甚是不满。
　　山里有溪流，但是没有鱼，央旭向小溪表示歉意，继续在山里游走，途中遇到十七只鸟类，三只兔子，五只野鸡，到手之后都被他放了。
　　小溪蜷缩成一团，不再理会他。
　　终于，央旭发现了一棵果子树，他迫不及待的给小溪摘下。
　　“小溪，其实这果子挺好吃的，我在太行山就常用它充饥。你试试？”
　　小溪听到他常吃，便也试试，咬了一口。
　　“嗯？怎么吐了？”
　　央旭尝了一口，脸色也不好看了，确实不好吃。
　　他尴尬的笑笑解释说：“许是太行山灵气凝聚，所以味道好点。”
　　小溪纵身一跳，离他远远的。
　　“我不仅放了到手的食物，还强求你吃素，于你而言确实为难，不能说你什么。可是，小溪，我真的不忍心让你吃它们。”
　　央旭坐在地上叹息，善良是他的本性，也是他的致命弱点。
　　人总是感叹世事不如所愿，做事优柔寡断，想做个神仙潇潇洒洒，可是神仙也一样，有自己不愿做的事，倒不如作妖成魔活得洒性。
　　小溪见他这副状态，心里动容了几分，走上前，吃起地上的果子。
　　央旭也开心的捡起果子吃起来。
　　眼看太阳快落山了，便带小溪下山回黎城。
　　由于那果子着实难吃，傍晚央旭带着亏欠的心在黎城河边捕鱼。
　　他的捕鱼技术可是在太行山练过的。
　　虽然会法术，但从不乱用，更不浪费，所以他和师弟长谀都是实实在在用技巧和脑力捕鱼，更是落得一手好手艺。
　　鱼捕到了很多，拿去卖了一些，剩下的给小溪足以。
　　“卖糖人咯，好吃又甜的糖人！”
　　“请问，糖人是何物？”央旭被路边的糖人吸引了。
　　“公子竟不知糖人？有点说笑了。看公子这模样生得甚是好看，便请公子尝尝如何？”
　　央旭犹豫了一下，还是点点头，尝了一口。
　　“嗯。好甜，像蜜糖一样。竟不知这世间还有这东西，它还能有各种形状？”
　　“这是熬化的蔗糖做成各种形状，可以是人物、动物、花草鸟兽、也可以是文字。公子喜欢什么，我做一个送你？”
　　央旭脸色红润，急忙说：“送就不用了，我想要一只小老虎，您看这些钱够吗？”
　　他把刚刚卖鱼的钱拿了出来，腼腆样子让做糖人的老板嗤笑。
　　“公子，钱就不用了！说了送你便送你！”
　　央旭把钱放在了桌上，有点难为情，弱弱说了一句：“一定得是幼年虎的样子，勿成成年虎。”
　　“公子等着就好，包您满意。”
　　一会儿，糖人便做好了，形态确实像小溪，虽是焦糖色，但他甚是满意。
　　谢过老板之后，央旭便快步回那破屋了。
　　在天黑之前，央旭赶到了破屋，小溪正在酣睡。
　　“也不知道找个隐晦的地方睡，要是被人发现捉去了可好？”
　　他将小溪抱起，喃喃嗔怪着。
　　小溪饿久了，闻到了腥味就醒了，看都没看央旭一眼就将他手中的鱼夺下，立即入口。
　　央旭只能笑笑，认为是他的错，害得小溪饿的这么久。
　　小溪吃饱了，满意的跑到央旭衣衫下，蜷缩成一团，准备接着睡觉。
　　他轻轻挠着小溪耳朵，想逗它，不曾想这小家伙根本就不想理他，这是白天的气还没消全？
　　拿出藏起的糖人，放到它鼻前，这下，看你还不理我！
　　果然，嗅到了什么味道的小溪立即睁眼，眼巴巴看着就在嘴巴跟前的食物，看着很好吃的样子，仔细一看，这不就是自己吗？
　　它立即站起来，盯着糖人左看右看，直到央旭将它放在自己嘴里，小溪眼睛瞬间清亮了许多。
　　央旭温柔的替它拿着，小溪开心的舔着。。
　　黎城的这一夜，一座破屋里蜜糖般气息散发着。
　　城中，一名女子在和几缕幽魂夜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