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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帐之中。
气氛非常凝重，落针可闻。
自从长孙无忌力排众议，提出要立即对李湛采取最暴力最直接的手段之后，每一个人心里都乱糟糟的，在杜如晦和长孙无忌两大重臣之中来回摇摆。
从统治阶级的根本利益来说，最好是把未知的危险扼杀在萌芽状态之时，这是恒古不变的真理。
可从理性而现实的角度来说，这样做的话很可能适得其反，造成不可预料的恐怖后果！
突厥人整整二十万大军啊！一日之间全面溃败，连其可汗都落荒而逃了，这其中虽然也有大唐将士的一份功劳，但有脑子的人都知道李湛才是一切的关键。
没有李湛的话，大唐君臣此刻恐怕还要严阵以待突厥人的兵威之盛！
是以，所有大臣们的心都乱了，没有人能在短短时间内做出站位——这可不能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一旦有失，就问你怕不怕被这么一个奇人异士乃至其背后极有可能存在的势力记恨上？
李世民无疑是最难受最痛苦的一个，他觉得自己面临着有生以来最艰难的一个决定，哪怕是玄武门之变也没有如此煎熬，毕竟那时候是争也死不争也死，不会有更坏的结果。
可现在不一样，李世民已经贵为大唐天子，眼看着再多几年时间，自信不输于秦皇汉武的李世民就可以亲自打造出一个强盛的大唐出来。
哪想到今天遇上了李湛这么一个邪门玩意儿……
到底该怎么办？
先下手为强？
还是暂时以和为贵？
哪一个都不好决定啊！！！
李世民紧紧握住了拳头，指甲都穿透了皮肤，渗出了殷红的血液……
长孙无忌见状，正想开口说话，却没想到一个全身着黑色玄甲连眼睛都蒙住一层黑纱的人，未经奏报，便匆匆来到李世民身旁低声耳语，长孙无忌顿时不敢说话了。
这是皇帝手上的一支极其秘密的力量，长孙无忌也只知道其中一二，不甚了解，但做人臣下的，君上不说，自然是不能随意问的。
李世民竖着耳朵听完，闭目沉思良久未语，黑甲人退后半步弯腰等待，底下的大臣们则低头耸脑噤若寒蝉。
好半天之后，李世民终于开口了：
“好了！此事朕自有安排，诸卿自行其事即可，该干嘛干嘛去，退下吧！”
“诺！”
大臣们连忙行礼告退。
李世民挥了挥手，却道：
“程爱卿留下！”
“是！”
正想随大流悄悄退走的程咬金一个激灵，心里就想坏事了，自己造的什么孽和那李湛攀上关系，形势没有彻底清晰之前肯定是有多远躲多远啊！
现在皇帝一直不吭声是个什么意思，难道他真要下手了吗？还是对自己……
可想是这么想，程咬金表面上却不动声色，只有微微颤抖的双手才暴露了他的真实状况。
李世民手里把玩着李湛送给程咬金的那盒烟，冷不丁地说道：
“程知节，你抚心自问，朕平时待你如何！”
程咬金一听，平时天不怕地不怕的汉子顿时吓破了胆，直接跪倒在地，大声道：
“陛下对臣可谓信任恩宠无以复加，臣昔日走投无路，是陛下不计前嫌接纳了臣，在以后的日子也十分器重于臣！得遇明主，臣午夜梦回，常常感激涕零！”
说走投无路是严重了一点，与程咬金当时的情况不符，但也差不多，关键是后者，时为秦王的李世民确实对程咬金等降将十分信任器重。
更关键的是，隋末时多少比程咬金要厉害的英雄豪杰，如今却成了一捧黄土，尸骨无存！
程咬金为什么有今天？一个是自己有能力，另一个则是得遇明主。要不然换成汉高祖刘邦那样的主儿，立了多大的功劳就有多大的杀身之祸啊！
李世民听着，忍不住感叹道：
“是啊！那时候我们患难与共，同仇敌忾，互相信任，毫无猜忌的日子，多好啊！可今天呢，朕发现自己不知道你们的一些心思了……”
嘭！
程咬金二话不说，一个响头磕到地上，大声道：
“陛下！臣之所以主动结交李湛，确实是存了一点私心，但臣敢说，更多的却是为了陛下和大唐！若陛下下令，围剿李湛，臣愿当马前卒，即使粉身碎骨也不足惜！”
程咬金不得不表态了，这种事是丝毫容不得半点犹豫和摇摆的，否则不仅是自己粉身碎骨，也必然会牵连到所有程家人！
对不住了啊李湛老弟！
程咬金心里默默念道。
李世民非常严肃地盯着程咬金的眼睛，好半天之后突然大笑：
“哈哈！朕信你！你果然还是朕的左臂右膀！不过堂堂大唐国公，是不能当马前卒的，而且朕也不打算对那李湛如何……你这样……”
“是是是……臣知道了……”
程咬金竖着耳朵倾听，铁塔一般的汉子却如小鸡啄米一般点头。
……
长安城，万籁俱寂。
由于朝廷实行十分严格的宵禁，偌大的城市里没有半点动静，只有星星点点的灯火。
此时，李湛躺在宽大舒适的木床上，却毫无睡意。
一来，是今天的事情，第一次参加战争竟然来得如此之快，实在超出了李湛的估计，而且这场战争……李湛总觉得那血肉横飞的场景历历在目。
其次，徒弟张大虫也一直没有睡眠，他自觉承担起了值班看夜的事情，而且还说外面有不明人士在暗中观察，搞得李湛也疑神疑鬼起来。
最后，李湛总觉得，自己今天这么高调地出现在大唐军民还有李世民面前，恐怕是有点欠考虑了，毕竟这就等于现代人看到了真正的外星人入侵，其所带来的震撼和恐慌，实在是难以预料的！
“应该不会有事吧，所谓投鼠忌器，而且今天我也帮他们出了大力气……可是，人类都是害怕未知的，对方会不会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情……”
李湛辗转反侧，最后还是忍不住了，干脆翻身而起，盘腿坐着发起呆来。
同一时刻，城外军中大帐，李世民同样难以入眠，正对着李湛送的那一盒烟犯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