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走了,大哥还能找到我们吗

　　中午，阳光炙烤着大地，山间小路上，一个高大的身影，携着一个小身影往家走。
　　“赵二叔真倒霉。”小五道。
　　“嗯。”三儿没有情感的波澜起伏，只是淡淡的附和。
　　“赵二叔会死吗？”小五担心的问。
　　“不知道。”三儿回答。
　　“三哥，你说那蛇有毒吗？”小五问
　　“不知道。”三儿态度依旧平淡，他对这个爱占便宜的赵二叔没有任何好印象。
　　一路上小五问东问西，三儿冷淡附和。终于到家了。
　　走到大院门口，就听到房门紧闭的主屋里传来大爸的叫喊：“放屁，我怎么能把我儿子放在那个女人身边，她都改嫁了！”
　　“你喊什么呀，咱们这又不是不回来了？只是暂时放在她那儿，用不了太长时间，再回来的时候，我们就是有钱人了，有了钱，你想给你儿子买啥都成，也让他当一当城里的富少爷，不好吗？难不成，还真一直憋在这个小村子里，靠在这淘买些老东西，当个农村小财主嘛？而且你这算财主吗？还没我老崔有钱呢。你呀，别扒着那个女人说事，你为你儿子想想，怎么能让他过好日子？得有钱！怎么有钱？金子！看到没有，这是金子，真金。怎么样。只要有了它，到时候我们就能搬到城里，买个大洋房，就在那女人家对面，比她家大，比她家好看。等四儿长大了，给他娶个漂亮媳妇，你也能在娶一个，好看的，年轻的，后悔死她。”崔大爷说的一会小心翼翼，一会激动万分。
　　“那也不能放她那。”大爸的声音带了些犹豫。
　　“咋不能放她那，那是他亲妈，还能害他不成。”崔大爷好言相劝：“我明白，你不就是怕，四儿被那女人抢去吗，你自己想想，她这么长时间，回来过一趟没有。四儿能对她有什么感情，指不定心里多怨她呢，放心吧，四儿还是对你最亲。”
　　三儿对小五比了一个噤声的动作，便带着五儿小心翼翼的往主屋靠近。
　　沉默一阵。
　　“这是真的？”大爸语气带着喜悦的问道。
　　“那当然，货真价实的真金。”崔大爷语气坚定。
　　“嗯，那行吧。不过你确定这王麻子可靠？别白走一趟，在让我在那女人面前丢了人。”大爸说。
　　“我私下打听了，这王麻子，在道上有些名气，很讲道义。所以这就没事啊，咱们是凭本事吃饭的。这金子就是王麻子给我的，他说是从沙漠里弄来的。我看见了，他还有个大口袋，漏了条缝，我看见里面闪金光嘞。他这次招兵买马，闹这么大个动静，得多少金子啊。”崔大爷满眼激动。
　　“可沙漠我们没去过，那也不是我们强项啊。”大爸激动归激动，还是有点质疑。
　　“王麻子说了，物资他提供，进沙漠的助手他找，穴位他也会帮忙找，我们只要帮着进入墓穴就好。他也是多方打听，才敢找我们合作的，事成之后，给我们一成。他说会有海了去的金子，就我那四轮车都装不下。只要这一票成了，那就发了。”说到钱，崔大爷每个字都带着笑意。
　　“都是他的人，他最后要是反悔我们也没有赢得把握呀。”大爸又提出质疑。
　　“所以我才多方打听，王麻子在江湖上的名声可以，不至于为那一层利益就自打脸面的。”
　　“那可不是小数目。”大爸还是不放心。
　　“大人物做生意，想更有钱，都懂得取舍，不可能就做一锤子买卖的。”想到那大把的金子，又肯定了王麻子的为人，又道：“我们自己人是少了点，不过我看三儿现在不错。上回我看，他更壮实了，功夫练得也挺到位。哎呀，就是可惜了，刚子不在了，要不然。唉，不说这个，要想发财就得抓住机会，拼一把，赌一把。”
　　崔大爷提到的刚子就是三儿的大哥，那个待三儿如父的大哥。
　　大爸有些低沉，一直没说话，突然一个开窗敲了敲烟袋杆的动作，吓坏了双反，大爸没想到三儿和小五就站在房前，吓了一个激灵，大骂道：“死人啊，一点声都没有！”然后又敲了几下烟袋杆，道：“怎么回来这么早，赵二叔家活儿干完了？”
　　“没有，赵二叔被蛇咬伤了，农活就被迫停止了。”三儿说。
　　“人没事吧，蛇有毒没？”大爸问。
　　“不知道，蛇跑了，没看见。人送到大夫那了。”三儿回答。
　　“行，我知道了，我晚上去看看。你去做点饭吧，你崔大爷来了还没吃饭呢。”大爸交代。
　　此时，崔大爷也透过窗户说：“三儿和五儿都回来了，几个月不见，有长高了，好啊。”崔大爷方脸大眼，头发微卷，下巴上是一圈胡子，常年在外奔波，一身黝黑的腱子肉，看着吓人，但声音还算是温柔的，和他的外形呈反比。
　　“崔大爷”三儿和小五都打了招呼。三儿又问：“崔大爷想吃点啥，我去给你做。”
　　“不用太忙活，随便垫吧一点就行。”崔大爷道。
　　于是，三儿把冰在井里的肉，拿了出来，又和五儿去菜地摘菜，期间大爸和崔大爷依旧房门紧闭，声音放低，不知谈了什么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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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饭桌上，大爸和崔大爷坐在主位上，两人喝着小酒，有说有笑。酒足饭饱过后，大爸开口道：“你今个把家里值钱的东西收拾收拾，主要是我那屋箱子里的东西，好好包着，别让它门在路上碰坏了。米面啥的，留一点，暂时够吃就行，剩下的送人吧。四儿回来以后，你让他也收拾收拾，后个儿，咱们搬家进城。”
　　“啊！”三儿有点蒙了。
　　“啊什么啊，带你们过好日子去。”大爸带着喜悦的语气。
　　“那咱们还回来吗？”三儿问到。
　　“回来？！”一个疑问句，“你还没在这地方待够吗？！”后面是惊讶。
　　“哦，好。”三儿面无表情的答到。
　　小五比较紧张，泪水在眼睛里打转：“大爸，我呢，能一起走吗？”小五知道自己的身世，所以对于能有一口饭吃，已经是感激的，生怕自己被抛下。
　　大爸难得的温柔：“咱们一家四口都走。”
　　小五才安心下来，眼泪却也控制不住，开始吧嗒吧嗒的往下掉。
　　“出息。”大爸又是一脸嫌弃。
　　小四放学回来，知道后天就要搬家去城里，有点激动也有点不舍，便把自己的东西简单收拾一下，更是从自己珍藏的玻璃球中，精挑细选留下两颗给自己，其他的，打算明天送给同学朋友。三儿一下午都在收拾东西，家里看着没什么物件，收拾起来才知道，各种东西藏在犄角旮旯里。其他不重要的，简单归置起来，等着大爸决定送过谁家，重要的一些瓶瓶罐罐，都从箱子里搬出来，打包好，再把箱子搬到崔大爷的车上，最后将这些‘珍宝’装箱封好。
　　期间，大爸回来一趟，说：“赵老二运气不错，蛇没毒，人没也啥事了，三儿，你明个把鸡蛋给他家送去，把米给村长家里送去，总给你酱的王大娘家送点面吧，剩下的你自己看着办吧。你看着点家，我和你崔大爷出去一趟，明个中午回来。”交代完这些，就和崔大爷，骑马走了。
　　整理完这些，已经很晚了，三儿累的筋疲力尽。没有大爸在家督促练功，五儿也和四儿五儿一起睡下了。三儿透过窗户看着夜空，月亮没那么圆，却还是把夜晚照亮。三儿想到了大哥，然后就怎么也睡不着了。
　　“大哥，我们要走了，你在哪啊？你还好吗？你回来还能找到我们吗？”越想心里越觉得闷，便走出来，到了离家不远的的一个土丘，那里是小时候大哥常带他去的地方。看着这熟悉的景色，和大哥在一起玩闹的一幕幕也浮现在脑海。
　　那时三儿才7岁，大哥才16岁，已经是小麦肌肤，精瘦，一双小眼睛，盛不住的笑意，总是溢出来，善良温柔，比何芳阿妈还好。大哥总带三儿来这个小土丘，夏天的时候，指着上面的矮丛的植物告诉三儿说：“这东西叫桲椤棵，叶子能给蚕吃，它也能用来做替布，铺在盖帘上，蒸出来的馒头，也会带着些清香味嘞。”
　　冬天的时候，大哥带三儿来桲椤棵上面摘虫卵壳。大哥说：“这里面就是洋辣子，一会给它放在炉子盖烤熟，肉可嫩可嫩了，老香了，而且吃它以后，就不会再流口水了。”三儿在身后端着小铁盒，数里面的虫卵壳，也叫洋辣罐，听着大哥讲的话，想象着它的美味，三儿馋的直咽口水。
　　“小馋猫，是饿了还是馋了。一会都给你，不跟你抢。”大哥总是温柔的对他说话。
　　“大哥最好了。”那时的三儿也是明媚小少年，笑的眼角弯弯。
　　“对了，哥在山上看见一块小石头，亮晶晶的，可好看了，我废了好大力气，才在石砬子里勾出来的，你不是喜欢石头吗，这样吧，石头和这吃的。二选一，你要哪个？”
　　“要石头，那是大哥废了很大力气得来的，不能浪费了呀，吃的就当我孝敬你的了。”三儿小大人一般的说道。
　　“哎呦，你孝敬我的呀。，跟谁学的，还会说体己话了，行嘞，没白疼你，两样都给你。”大哥拨了拨三儿的头发，宠溺的说道。。
　　“谢谢大哥。”三儿爽快的笑应着。
　　从回忆中抽离出来的三儿，摸出兜里的小袋子，打开，看着里面一颗颗小石头，又想着和大哥在一起时的画面，泪花在眼里闪烁，后来干脆躺在地上，望着天上的月亮，和着眼里的星星，让泪水肆无忌惮的从眼角滑过，一滴一滴的落在这片熟悉的草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