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清明节

　　每年的清明节下雨的天气居多，今年也不列外，陈兵和陈立两人早就约好，陈兵带着酒、水果、还有一份麦当劳，陈立买了一束鲜花还有一只篮球，两人从头到脚一身黑，早上九点就往安息堂墓地赶。
　　到了华夏一条街，陈兵才知什么是扫墓大军，人挤人，寸步难行，好不容易到了安息堂墓园门口，排着队慢慢进入后，陈兵才想起，两人根本不知道陈明的墓地在那儿，望着这么大的墓园和熙熙攘攘的人流，竟不知往那个方向走。
　　“我只听陈通说她哥的骨灰安放在安息堂墓地，那想里面有这么大。”陈立说道，“可惜没有她的手机号码。”
　　“那我们只能去接待室问工作人员了。”陈兵道，与其瞎转悠，不如去问个清楚，他相信这样一个烈士下葬，他们一定知道。
　　果然，陈兵一说，马上有人开口道；“是有这么回事，刚落葬好，你们要是赶上的话，还能与其家属见面呢。”
　　六十八号墓地，八单元，墓园里竖着牌子，标着一块块墓区，两人转了许久，才看见六十八号，左右看了看，一面是单号，一面是双号，香烟袅袅，呜咽不绝，到处是悲伤的气氛，从人群中挤过，来到六十八号墓地，一米高的墓碑，镶刻着陈明的名字和照片，这是一张军人的照片，目光炯炯，带着淡淡的微笑。
　　这笑容陈兵和陈立都熟悉，每次篮球比赛，陈明时常会这么微笑，不管胜负，比赛就是愉悦心情的，这是他对篮球赛的解读。
　　“他永远是那么乐观自信。”陈兵道，碑前已有香蕉苹果，还有一小碗红烧肉、煎蛋和米饭，这是陈明生前最爱吃的，香烛也燃了一半，还有一堆纸灰。“她们可能刚离开。”陈立道。
　　陈兵用牙齿开了百威啤酒的瓶盖，放在米饭旁，叹道；“有酒、有肉、有饭，还有你偷摸着爱吃的麦当劳。”
　　陈立放下鲜花和篮球，道；“想不到我们再次见面，已是人鬼殊途，三驾马车也成了过去。”在他美好的记忆里打篮球是最难忘的事。
　　“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在初中前可以说是无话不说，自从高一开始，你家出了变故后，我们之间变得有些隔阂，只有在篮球场上我们是亲密无间的，你喜欢吃红烧肉，我从高中起就改吃羊肉，而陈立吃得最多的是牛肉，我们三兄弟每次上饭馆各点一份猪肉、羊肉、牛肉，你曾问我，为什么以前喜欢吃猪肉，现在改了，那是因为我从《本草纲目》里看到，说猪凶残，它们什么都吃，连自己的孩子也吃，不像牛、羊等动物只吃草，所以我不喜欢它们，就不吃它们的肉啦。”
　　陈立扭头，他和陈明好几次问他这个问题，原来是这么回事，“猪，不是很可爱吗？它们凶残吗？”
　　“都说虎毒不食子，可猪会干出这种事，有时连孩子都拱死，还有它们很脏。”陈兵道，这是他的秘密，他后悔在陈明生前没对他说。
　　“还有在高二时，我暗地里喜欢你妹子通通，可惜我学习成绩不行，再说万一做你妹夫，陈立这小子一定会笑话我，思来想去我们还是做兄弟的好，就把这花痴想法给法灭了。”陈兵叹道，这又是他一个藏在心底的秘密。
　　“今天我和陈立在你墓前发誓，今后你妈和你妹有什么困难我们一定会帮助她们，她们就是我俩的亲人，有福同享，有难我们来挡。”这是陈兵说的最后一句话。
　　两人鞠了三个躬，又默默看了几眼才离开。
　　天空还在飘着零星小雨，两人没有带雨伞，衣服都湿了大半，好在这天气不冷，出了墓园三百米就是一条街，一条街原本是一条商业街，一向很热闹，陈立看中了一条白色圆领衫，要老板拿一件试试，老板是个三十出头的中年人，他看了一眼陈立，随手挑了一件扔给了陈立，陈立一看道；“小了，穿不下。”
　　“我已经给你挑了件大号的，就你那身材，会穿不下。”老板不满道，他做这行生意，自认为看人的尺寸还是蛮准的。
　　“要是我穿坏了，我可是不会赔的。”陈立道，他马上脱去外面的黑色休闲衫，又解下黑色衬衫，赤膊把圆领衫套上，深吸口气，立刻不显眼的肌肉膨胀起来，肩和腋窝处的圆领衫线脚蹦裂，陈立在边上不少人呆看的目光下，把圆领衫脱下扔给了目瞪口呆的老板，“我说小了吧，老板你还不信。”
　　就在陈立穿好自己的衣服将要离开时，老板才醒悟过来，嚷道；“慢走，穿坏衣服不赔吗？”
　　“咦，你不是点过头吗？”陈立回身道。
　　“我那里点过头答应了。”老板撒赖道，他是这里的地头蛇，不怕有人来闹事。
　　陈兵也看到老板点过头，坏了不用陪，“做生意讲究的是诚信。”
　　“小子，我做生意还要你们说三道四吗？赔三十元钱走人，否则别怪我不客气。”老板骄横道，边上摊位的好几个年轻人也向他靠了过来，显然是一伙的。
　　“他娘的，老子就是有钱也不给，想打架，来啊，要命有一条。”陈立叫道，今天心情本来就压抑，他已豁出去了。
　　陈兵注视着边上几人也握紧了拳头，打架他不怕。
　　眼看双方越闹越僵要动手之际，一道略沙哑的声音传来；“你们想干什么？还不住手。”
　　一个女子闯入，杏目看了双方一眼，“原来是沈警官。”老板马上笑脸迎上道。
　　陈兵脑海里“嗡”地炸响，怎么是她？陈立也是一呆，这女子他太熟悉了，近段时间天天能在健身房见到，想不到她是个警察。
　　弄清了事情的原委，沈雨欣对陈立微笑道；“你是练健美的，我见过你，这次穿衣事件怕是故意的吧。”
　　“谁让他说话那么难听。”陈立道，他想不到两人会在这种场合下第一次说话，他曾幻想约她去咖啡屋喝咖啡或电影院看电影，现在知道她是警察，感觉心中的目标一下子离他远去。
　　个子像武大郎，还想东挑西捡，穿上衣能好看吗？这是老板轻声嘀咕时被陈立听见了，他们三人中他以耳尖出名。
　　“人不可貌相，现在陈老板知道了吗？这件事的起因是你，我看你就当买个教训。”沈雨欣道，今天是清明节，这里人多又挨着墓区，她着便衣在加班巡逻。
　　“冲着你的面子，我熄火宁事。”陈老板笑道，为了几元钱的圆领衫犯不着得罪一个美女警察。
　　两人没了逛街的心情，陈兵偶回头，仿佛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再细看没了，好像是错觉，“在看什么？”陈立问道。
　　“我好像看到了陈通。”陈兵道，确实那背影太像了，只是人多一晃眼就不见了。
　　陈立张望了下，到处是人流，“时间不早了，我们找家饭馆吃饭吧。”
　　说到吃饭，陈兵忽然想起一首诗词，‘借问酒家何处有，牧童遥指杏花村。’可惜这里叫耀光村，听说也要快拆迁了。
　　到了一家面馆，陈兵说中午吃点面食算了，就一人来了一碗牛肉面，“这女警官还算公道。”陈立吃完面说道。
　　“嘿嘿，我劝你不要追求她。”陈兵冷笑着吸气道。
　　“我就算有心，怕也是白忙活。”陈立自嘲道。
　　“几天前我又做了个噩梦，梦见这女警官全身是血。”陈兵想想还是开口道，“这可不是好的征兆。”
　　“啊！”陈立吃惊道，“她不会，”一个死字没说出口，脑海中想起陈兵曾梦见陈明着火的事，结果陈明在救火中牺牲。“哥们，老实说是不是你想追她，否则怎么会做梦梦见她。”陈立沉默了好一会儿，换了一副奸笑相道。这令陈兵哭笑不得，“我不喜欢女警察，我也奇怪怎么会梦见她。”
　　“这叫日有所思夜有所梦。”陈立不依道。
　　“嘻嘻，她是警察，难免会受伤。”陈兵只能往好的地方想。
　　回家的路上，陈立显得有些心事重重，陈兵暗自摇头，他相信陈立这家伙一定会把他做梦的事告诉那个女警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