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定命铜钱

　　魏老头径直捧起灵牌，推开灵牌底座上的一块小木板，借着月色，唐命看到里面露出了一个小巧泛光的机关锁，接着老爷子从身上抽出自己的烟枪，将已泛黄发黑的烟嘴对着机关锁插了下去，时左时右，有规律的扭动了几下，只听“咔嚓，咔嚓”几声，机关锁自动打开，露出了里面的一个暗格，原来灵牌里面是空的。
　　唐命这两年来，本着尊重先人的习惯，每天早上都会拜一拜灵牌，却从不知道灵牌里面居然另有乾坤。
　　“魏爷爷，你这是在做什么？”唐命好奇地问道。
　　魏老头没有回答，而是小心翼翼地从暗格里夹出一枚古币，神情颇为郑重严肃。
　　古币是外圆内方的造型，与现在流通的铜钱别无二致，材质看起来像黄铜，可能因为年代久远的原因，古币上布满了黑乎乎的尘垢，遮住了外圈密密麻麻的纹路，币面上几个模糊不清的图案散发着微弱的暗黄亮光，这种图案在古币上并不多，正面有三个，呈“品”字型排列，反面则只有两个图案，和正面是一样的排列方式，在本该有第六个图案的地方，一小块晶莹通透的铜绿取而代之。
　　魏老头将古币捧在手中，看了又看，似是激动，又似在感慨，说道：“这就是定命铜钱，是我魏家历代先祖万年不灭的执念。”
　　看着这枚铜钱，唐命实在是有点难以相信，这古币除了样式老旧，年代感十足之外，根本看不出有任何神异的地方，实难想象这是一个传承了数万年的重宝，心里有些担心魏老头是不是搞错了。
　　魏老头看到唐命的表情，哂然一笑，说道：“哈哈，当年父亲将这枚铜钱交到我手里的时候，我也是这种表情，但我父亲说过，这件重宝，只有遇到尊族的血脉才会生出感应，展现神奇之处，其他人得到，也只不过是废铜烂铁罢了。”
　　“这也是为何当初族里会放心让我带着定命铜钱外出闯荡的原因，因为哪怕是世俗之人也不会多看这古币一眼，我魏家巅峰时也是出过顶尖强者的，连他们都研究不透，数万年过去，就更不可能还有人认识这件重宝，只要谨慎一点，几乎不可能会遇到任何危险，所以我才想把它交给你。”
　　说着，魏老头将定命铜钱递给唐命，示意他检查看看。
　　唐命接过古币，拿在手中仔细翻看，发现如老爷子所说，果然看不出来，不论是手感、重量、材质还是造型，都和家里面的其他铜钱没什么区别。
　　魏老头眼神灼灼地看着唐命说道：“你不是魏家人，所以，没必要死守着这个古老的承诺，这件事随缘就好，如果你以后能遇到那族的后裔，就将定命铜钱交给他们，告诉他们魏家人信守誓言直至族灭。如果没有，那你也不要有什么负担，就自己做定命铜钱的主人吧，相比让它陪着我入土，这样也算是没有让宝物蒙尘。”
　　话说到这个份上，唐命也不想再推诿拒绝，既然定命铜钱不会给自己到来什么麻烦，那自己顺水推舟应承下来，一来可以了却魏老头心中的执念，二来也报答了老爷子这段时间的养育之恩，何乐而不为，待自己外出之后，量力而行，尽力而为便是。
　　想到这里，唐命再无任何犹豫，在魏老头面前跪下，郑重其事地磕了几个头，说道：“魏爷爷，命儿愿意接下这份重任，以后不论万千磨难，不论艰难险阻，定要在有生之年，为魏家历代先祖了却遗愿。”
　　魏老头看着面前的唐命，一时心头百感交集，激动、欣慰、释然、遗憾等等不一而足，他颤颤巍巍的伸出手来扶起唐命，说道：“好孩子，好孩子，有你这句话，我就心满意足了。你也不必忧虑，等过了秋神祭，我就和你一起寻找解决你身体毛病的方法，天无绝人之路，何况是你这么优秀的孩子。”
　　“而且我靠着这几年的休养，总归是恢复了一点实力，就算是大限将至，也还有十几年好活。小铁牛那边你也不要担心，那个孤苦伶仃的孩子，我一直都把他当做是自己的亲孙子，你离开后，我会好好抚养他，十几年的寿元，足够他长大成人，自力更生了。”
　　“感情魏爷爷说的大限将至还在十几年之后啊，害我担心半天，怎么有种被老爷子套路了的感觉呢。”唐命在心里默默地腹诽了一句。
　　突然想起自己还有个疑惑没有明白，唐命赶忙问道：“魏爷爷，你知道后山山洞中的那块石碑的来历吗？当初我在那个山洞中还发现了一个破损的香囊，应该是村子的人留下的，我后来推测是有村民上山遭遇了不测，可是你总说绝无此事。”
　　魏老头此时颇有些快慰，点燃了烟枪，坐在小马扎上吧嗒吧嗒的抽了起来，说道：“自你发现那个山洞后，我也曾数次检查过那块石碑，确实有古怪，以我解开银针后的实力，不能伤其分毫，也完全无法挪动。但除此之外，便再无特异之处，唯一比较可取的是石碑能自动吸收天地中的劫元气，但吸收的量又太过稀少，远远比不得元气石，属于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类型，想来应该也不是什么贵重的宝物。”
　　“至于你说的香囊，我倒是没有在意，除开前几年发生了几次诡异的野兽下山伤人事件外，便再无村民被野兽袭击过。加上之后我还特意进山将山中野兽全部都赶到了深山中，村子又把每年烧炭的时间做了调整，所以至今都相安无事。”
　　听到魏老头这样解释，唐命也觉得是自己有点多疑了，便没再多说什么。
　　今日短短一天之内便发生了许多事，好多都颠覆了唐命过往的认知，让他心神有些疲惫，但幸好最后也算功德圆满，各家欢喜，加上唐命还有伤在身，爷孙两个只是草草的吃了点东西，便各自进屋休息了。
　　一夜无话。
　　......
　　九月一日，秋神祭。
　　因着与村子每年开炉烧炭的时间重合，于是两事并在一起，秋神祭也就成了石沟村一年里，除春节之外，最为热闹隆重的日子。
　　今天晚上，村头广场会点燃熊熊篝火，村民们放下手中农活，都佩香囊，戴面具，一起放天灯，载歌载舞，祈求来年再获丰收。一些专门负责烧炭的汉子们，则会点燃炭炉中的所有木材，到时候冲天浓烟与祭典遥相辉映，热闹非常。
　　一大早，魏老头就出去忙碌起祭典的准备工作，他是村子的村长，许多事情需要亲自上阵主持，以往这个时候，唐命都会帮他做一些杂事，但由于昨天在所谓的“测试”中受了伤，唐命难得“偷得浮生半日闲”，也没有一大早跑去村头，而是正大光明的在自家院子里修炼。
　　唐命刚结束修炼，就听到有敲门声响起，他径直走过去，开门一看，原来是赵大先生。
　　赵慈挎着一个药箱，里面传来浓浓的香料味，他见开门的是唐命，笑着打招呼道：“是命儿哥啊，我以为你这个时候应该在村头锻炼，开门的会是村长呢。怎么，村长他老人家没在家吗？”
　　唐命一边请他进来喝茶，一边说道：“魏爷爷一大早就去忙活祭典的事情了，我昨天爬高打扫屋子，不小心采空摔了下来，这不，左腿受了伤，不太方便，就没有去村头。”
　　魏老头的药膏很是神奇，唐命现在除了左脚微瘸和胸口略疼之外，一些皮外伤都已经好的差不多了，甚至脸上的划痕，才一天时间就已经完全愈合，连疤痕都没有留下。
　　看到赵慈关切的眼神，唐命示意自己的伤并无大碍。
　　“哎呀，差点忘了正事。”两人闲聊了一会儿，赵慈突然拍了一下脑袋，放下茶杯，急忙打开药箱，顿时刚刚的那阵香料味更加浓重了。
　　他从箱中取出两个香囊来，香囊由青绿色的布料缝成，顶端有用于系口悬挂的丝绦，囊身用五色丝线绣了一朵菊花，在七河国，九月也称菊月，取自“秋菊傲霜寒”之意，这些香囊中的香料都是由赵慈专门配制，将各种草药细细磨碎后放入，布囊则是委托村中的巧妇们缝制，年年如此，都是赵慈自己出钱出力，村民们都承他恩惠甚多。
　　“这是今年的香囊，我昨天连夜做好的，里面用的可是我新调制的配方，和以往都不一样。”赵慈有些自卖自夸的说道。
　　唐命谢过赵慈，从他手中接过香囊，放在鼻尖细细的闻了闻，方才觉得药箱中的那阵香料味儿有些浓重，现在闻起来，居然感觉更加浓烈了，甚至有些上头，心想这赵大先生以往可不是这个风格，前天自己闻到的那些用来烧炭的木柴，味道清新淡雅，当真一绝，怎么今天这个香囊味道这么冲，看来真是马有失蹄，人有失手啊。。
　　不过，这是人家的一番心意，唐命自然不会“挑三拣四”，再次谢过之后，两人又聊了一阵，因为赵慈说自己还有事情，唐命也没有留客，便送他出了门。
　　此时已过了辰正时刻，谷中天朗气清，晨光荡漾，秋神祭就要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