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冻头鹅

　　泰尼走出宿舍，想放松一下筋骨，眺望一下远方。正遇上了拎着大包小包食材的托帕回来。
　　“你回来啦，拎着这么多都什么啊。”泰尼好奇的问道。
　　正说着，一人紧跟着托帕出现，正是托帕的大伯托隆。
　　“咦，大叔你也回来了，今天不用工作吗。”餐厅工作比较辛苦，通常都是晚上才能回来，傍晚下班就算是放假了。泰尼和他们常打交道，也是知道这一点的。
　　“嗯，餐厅改成预约制后就这么一点好处，偶尔没有订单了就能休息一下。”托隆说道：“正好城中还有庆典，就放假让他们去玩了。”
　　其实扎克餐厅生意火爆，一年也歇不了两次。若不是最近城中富人密集举办酒宴，让城中的餐厅一时爆满一时空闲，托隆作为主厨还真没得歇息。
　　“哈哈泰尼你有口福了。你看这么多食材，都是这两天用剩下又不能久放的。大伯看你面子，都让我给带回来了。”
　　“多谢大叔。”
　　“哼哼，大伯还是照顾你呀，若不是你来，这些食材肯定轮不到我。平时都嫌我胖，哪怕丢掉都不让我吃，我这算胖吗？再说了，厨师胖点有什么不对了。你看我大伯的肚子，不就……”
　　正说着，托隆一个栗爆打断了托帕：“你是不是忘记我就在你旁边？”
　　托帕痛的想用手揉揉，但是又舍不得放下手中的东西，显得浑身不自在的样子。托隆看到他这样子，也不禁一笑。
　　“你还没吃晚饭吧？”托隆向泰尼问道，得到肯定的答复后，他接着说道：“我南方的一位朋友带了瓶玉冰烧酒，一会我来做一道多年没做的菜，给你们尝尝鲜。”
　　“啊？有酒喝还有大伯亲手做菜？太好了！这酒名字听起来挺好听啊，不知道味道如何？”托帕幸福的直跺脚，抖的手中的袋子哗哗作响。
　　“这酒的味道直接喝你们是喝不惯的，我就是拿它来做菜。”
　　“能有什么喝不惯的呀，我们魔兽都吃遍了还会有喝不惯的酒啊？”托帕嘟着嘴说道。
　　“这酒是用糯米和肥肉酿造的，一会先让你喝口试试。”
　　“肥肉？难道是魔兽的肉？”泰尼忍不住问道。他虽说能喝，但对酒并不了解。只知道有些人喜欢去他们村收购魔兽奇奇怪怪的部位拿去泡酒，自己也分不清泡酒和酿酒的区别。
　　“不是，魔兽肉都太贵了，那样酿酒成本就太高了。而且魔兽普遍较瘦，很难找到这种酒要求的那种整块厚膘。我朋友那边，都是用肥猪后腿肉酿的。”
　　“赶紧让我试试。”托帕对没尝过的东西都很有兴趣。
　　“就没有你不想吃的东西！”
　　三人说说笑笑走进了宿舍，将食材带到了厨房。
　　到底是厨师们的宿舍，这里的厨房装备齐全，还带有餐桌椅子，可以充当一个小餐厅。
　　托隆让托帕处理其他的食材，自己在桌上支起一个边炉，点燃炭火。这种东西在扎克餐厅很少用到，托帕也放下手中在洗的菜来看。
　　“怎么，大伯你说多年没做的菜难道是火锅？”
　　“不是，不过也差不多了。这菜做好以后，汤可以作为我们涮锅的锅底。涮菜做起来快，可以早点吃上。你赶紧洗菜，不要我弄好了你还没洗完。”说话间，托隆从袋子中拿出了一些看起来像是鸡肉的食材。
　　“这是冻头鹅。鹅掌鹅翅已经全用光了，还剩下这些鹅架子。”托隆向泰尼解释道。泰尼家虽然是猎户，但住森林边上，和水禽打交道的机会并不多。
　　冻头鹅是一种会发射冰锥捕食鱼类的魔兽，高高肿起的头部是蓝色半透明的冰块状便是其最明显的特征。它的体型与家鹅差不多，平时一般都是整只烤制。只不过最近餐厅举办的宴席规格都比较高，才临时选用了只取鹅掌鹅翅的奢侈吃法。
　　这鹅肉已经处理干净剁成了小块。托隆将材料都准备完毕后，将锅架在边炉上烧热，加入少量油后，将鹅肉放入煎制到微黄。
　　他加入调制好的酱料，继续耐心的翻动着锅中的肉块，待锅中的肉流出的的水分蒸发殆尽，将一整瓶玉冰烧酒全部倒进了锅中。
　　“哇，这么狂野的做法？一整瓶都倒了？我刚才试了下，这酒挺烈的啊。”托帕说道。
　　“这道菜就是要烈酒，一会你就知道。”托隆这时才将葱姜番茄等辅料也放入锅中，盖上了锅盖。
　　“我们一会就用这汤底涮菜？会不会酒味太重啊？”托帕有些担心的问道。
　　托隆得意的哼了一声，并不回答。
　　不一会，锅内已经烧开，水蒸气推动锅盖吧哒吧哒的跳动。这时，托隆眼中精光一闪，手向上一挥。只见炉子的火焰瞬间暴涨，裹住了整个锅子。泰尼和托帕还没来得及反应，又听到“嘭”的一声，有什么东西被点燃了，让整个炉子都笼罩在火焰之中。
　　托隆放下手，炉子下的火都恢复了原状，但是锅盖上的火却没有熄灭，只见蓝色的火焰环绕了锅盖一周，随着锅盖的吧嗒声不停的跳动，煞是好看。
　　“哦，哦，好！”泰尼和托帕突然看到这一出，都拍手叫起好来。
　　原来随着锅中酒的沸腾，酒精也随之蒸发，锅边大量冒出的酒精蒸汽被托隆催发的火焰点燃后，形成了源源不断的蓝色火焰。近距离的观看这烹饪的手法，确实是挺华丽的。
　　这时，托隆这才开始回答托帕刚才的问题，他详细的解释道：“你刚才不是问会不会酒味太重吗？经过炖煮以后，酒精蒸发大部分都被燃烧掉了。而且这火焰将锅盖也烧的滚汤，锅盖内根本无法凝结任何水汽，也就大大减少了酒精蒸馏回锅里的量。之前鹅肉被凉酒一激，皮会变得Q弹爽脆；锅盖被点燃后，炉中的食材腹背加热，可以更快的成熟，这就能保证肉质更加鲜嫩；而冻头鹅作为水禽的那种腥味，也因为同大量酒一起炖煮而被去的干干净净。”
　　“妙啊，简简单单就这么一烧，竟然就有这么多好处，妙。”托帕连连称赞。
　　泰尼看着锅盖上火焰的翻腾，听托隆讲解这菜的种种好处，不禁觉得更加饿了。毕竟在托帕他们回来之前，他的肚子就已经咕咕叫了。
　　锅盖上的火焰燃烧了一段时间后，开始慢慢的变淡变小，若隐若现起来。待这火焰完全熄灭以后，托隆喊了一声：“玉冰醉冻鹅，完成。”
　　托帕迫不及待的伸手就要去揭锅盖，托隆赶紧一巴掌拍落他的手，瞪了托帕一眼。
　　“不是你说好了吗？”托帕捂着被拍红的手背，委屈的嘟着嘴说道。
　　托隆一边瞪着他，一边将一块湿布丢在了锅盖上。只听滋啦一声响，瞬间冒出了阵阵热气。原来这锅盖早被酒精烧的滚汤，而且因为没有汤汁的浸泡，温度比锅底都还要高。
　　托帕后怕的吐吐舌头，抬头看了看托隆。托隆点点头，他这才又兴奋起来，隔着湿布将锅盖揭开。
　　一阵浓烈的酒香夹杂着肉香扑面而来，托帕和泰尼闭着眼睛，贪婪的闻着这香气。泰尼的肚子终于忍不住了，再次响亮的发出咕咕咕的抗议声。
　　三人哈哈大笑，托隆赶紧捞出一些鹅肉分给各人，大家开动了起来。
　　这鹅肉果然鲜嫩多汁，而且已经没有一丝腥气，虽然酒精已经挥发干净，但肉仍然带着浓浓的酒香，泰尼和托帕吃的赞不绝口。托帕早已准备好其他的食材，三人就用这鹅汤涮了起来。
　　三人就着食物谈天说地。泰尼心中还记挂着魔法学院的事，边吃边和托隆聊了起来。
　　“大叔，不去魔法学院就没法修炼魔法吗？”
　　“普通人自然是没办法了，只能去学院学习。不过如果有会魔法的人教你，也是可以的。”
　　“大叔不就学过魔法吗？能教吗？”
　　“我那点水平哪够教人啊，魔法学院的教授至少都是三级魔法师以上，成名成家的大人物。学生的体质千变万化，只有站在他们那种高度，才能洞察魔力的变化，指导别人修炼。而且等级越高，修炼的难度也越大，要是胡乱修炼起来，像那天罗贝格家的少爷一样来个魔力反噬，谁受得了？”
　　泰尼一听突然有些后怕，自己和伊万胡乱试用了一整晚的魔法天赋，还好没有出什么岔子。他又问道：“露娜学院怎么样？”
　　“露娜学院？那是全国最好的三大学院之一。在中部地区，离我们这还挺远的。你怎么对它会感兴趣？”托隆反问道。
　　泰尼将伊万决定资助自己的事情向他们讲述了一遍。
　　“真是各人有各人的命啊。当年塔林学院连学费带花销，一年都要三万多，露娜学院估计得要六万。晚生个三十年，我也能去露娜学院了。话说回来，直接资助认识没两天的人去就读魔法学院，有钱人家的少爷还真是任性。”托隆羡慕道。
　　泰尼对当年学费的价格表示诧异，托帕倒是早有耳闻了。
　　“大伯你要是去了露娜学院，魔法会有所突破吗？”托帕突然插嘴问道。
　　托隆摇摇头：“这个是我的体质问题，就算去露娜学院恐怕没有什么改变。”
　　泰尼奇怪道：“那露娜学院学费那么贵，究竟是有什么好的呢？”
　　托隆解释道：“光老师的水平比普通的魔法学院高，就已经值回票价了。你才刚刚领悟魔法天赋，对这魔法没什么概念。要知道魔法也是一门技术，老师是非常的重要。”他想了一想，接着举了个例子：“比如我的招牌菜九转狼排。如果有别的善于操控火焰的魔法师想要施展它的话，哪怕他魔力强于我，是不是就能做的出来呢？”
　　泰尼摇摇头：“一般的魔法师估计只会得到一块黑炭吧。”
　　“嗯，他不知道九根铁签要如何根据肉质因地制宜的插成什么形状，再根据不同的插法将不同的铁签要分别加热到什么温度，也就无法复刻其立体的口感。魔法也是一个道理，比如发射一记霜火球，怎么压缩空气，怎么加速，怎么增加爆炸的威力，怎么增加杀伤，怎么不让冰属性和火属性魔力爆炸时互相中和，这些都是魔法技巧，比起做菜那是复杂了无数倍。你自己摸索，耗费一辈子也进展有限，而如果有一个高水平的老师来指导你的话，你就能事半功倍了。”
　　“这个确实，不过为什么没有人把学院里教的内容抄录出来呢？”
　　“怎么没有？只不过需要保密的修炼方法都是口传心授，而且刚才也说了，每个人的体质不同，学习的路径也不同，需要老师因材施教。你抄录出去，又有何用？”
　　一边托帕呼哧呼哧的啃着骨头，托隆指着他接着说道：“还是拿学厨举例吧。托帕来我这学厨，先学的切配菜。因为他虽然有一定的厨艺基础，但是刀功却不达标。他现在都在热厨帮忙，因为他天性只对大鱼大肉感兴趣，对糕点就完全不懂得欣赏，吃起点心就像牛嚼牡丹。如果我让他去做甜点，一样没什么出路。”
　　托帕嘴中不停，翻着白眼心想：我吃个点心得罪谁了。
　　泰尼点点头：“我懂了，看来魔法就像是一门更加复杂手艺。这么一想，有个高明的老师确实就很重要了。”
　　“不仅如此，魔法发展到现在，人们还是不能透彻的了解其原理，可以说每个人对魔法的理解都不一样。虽然强力的导师理解不一定对，但是总会更加靠谱一些。总而言之，如果能去了露娜那种级别的学院学习魔法，可以说起点就比其他人领先了一大截了。”
　　泰尼之前还担心露娜学院名不符实，现在真心高兴了起来。三人吃饭喝酒聊天，时间很快便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