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侠客行 二

　　夕阳日下，落叶瓢飘。
　　古道上的李太白，鲜衣华服，一柄长剑挂在腰间，他就那么站着，彷佛已与这夕阳大地融为了一体。
　　他看起来有些安静，又有些冷。
　　身上带着一种已深入骨髓的冷漠与疲倦，却又偏偏让人生不出恶感。
　　纪灵无法把他和那个“仰天大笑出门去”的李太白联系起来，因为这实在和自己对诗仙的想象相去甚远。
　　听到李白的回答，酒楼的掌柜面带微笑走了过来，对着李白抱拳说道：“李兄文才过人，堪比文曲星下凡。今日这首侠客行必定名传千古，为后人瞻仰。按本店规矩，李兄大可在酒楼中放开吃喝，一年内，酒楼绝不收取任何费用。”
　　不得不说，这掌柜还是蛮讲信用的，而且说话又好听，真是个人才。
　　李白哪怕再傲气，听了掌柜的夸奖也很是受用，他摘下斗笠，对掌柜拱了拱手，说道：“如此，便有劳掌柜了。”
　　那掌柜微不可查地笑了笑，继续说道：“李兄大才，在下实在仰慕的紧，不若李兄与我一同进酒楼一叙如何？”
　　李白只是轻轻颔首，道：“好。”
　　他并没有任何的谦逊，说当不得大才，贻笑大方之类的，因为，他是李太白，他本来就无须谦逊。
　　就当他二人打算进酒楼的时候，东北角隐隐响起了马蹄声。蹄声渐近，竟然是大队人马，少说也有二百来骑，蹄声奔腾，乘者纵马疾驰。
　　“官军要来了。”围观酒楼诗会的人群相顾说着，然后纷纷四散开来。
　　而街上前来赶集的乡民也是挑着担，提着篮，纷纷归去。
　　可是人群哪有那么快就散开，那队人马带头的那人见到前面混乱的人群，勒紧马的缰绳，面色狰狞，手中执着明晃晃的钢刀，恶狠狠地对着人群喝道：“官军办事，快快让开。马匹冲来，踢翻担子，那也罢了，便踩死了你，也是活该。”
　　话音刚刚落下，这队人马便冲过人群，也不管会不会冲撞到他人。
　　纪灵眉头紧皱，看向这支军队以及他们的头领，并不是由他管辖的人，应该是由袁术的侄儿袁胤所辖的部曲。
　　他们这样行事也太嚣张了，简直和强盗无异。
　　在古代，阶级分化便是如此露骨地体现在每个地方吧。统治者和民众似乎没有什么关系，他们似乎是两个世界的人。
　　这时，一个卖饼老者趴在地上，抱着被兵士撞飞踩踏的饼，嚎啕大哭，“我的烧饼啊，你们怎么可以把我的烧饼都撞飞，老婆子还等着我卖得钱去治病呐，老头我要怎么办啊。”
　　那领头的大汉看到一旁还有人挡着道，恼羞成怒，一脚就把老者踹飞，那卖饼老者还想要说句，岂知一句话没完，那大汉一马鞭挥出，勾着那卖饼老者的脖子，顺手一带，砰的一声，将他重重摔在街上。那卖饼老者哀号一声，口吐鲜血，显然身受重伤。
　　那些东西被撞坏的人见到这伙人如此凶横，哪里还敢说些什么？纷纷四散逃去。
　　电火光石之间，就发生了这事。
　　看到这老者凄惨的样子，纪灵咬牙切齿，目眦欲裂，对着前面的军队大喝：“汝等做甚？还不快快停下。”
　　这伙人却像是没听到一样，依旧横冲直撞。
　　就在这时，一旁的一道黑衣身影飘出，手中长剑幻化出无数道剑影，向着那领头人而去。他的身影极快，像是一道光。
　　剑光所指，血溅八步。
　　李太白双脚落地，将剑插于地上，昂然而立。
　　冷漠同杀手，却也似遗世独立的谪仙。
　　见到领头的将军被杀，骑兵队伍听了下来。他们全都吃惊不已，心中骇然。就这么一会，他们的将军就死了。
　　纪灵也很惊讶，这莫非就是真正的武侠，来去速度快如风，和他这类靠蛮力的武将完全不同。
　　那些骑兵很快反应了过来，朝着李白围攻了过来。
　　“住手。”纪灵这时已经来到了李白的身边，护在李白的身前。
　　看着前面长的粗犷的蛮汉，李白心下觉得奇怪，自己不认识这个人啊，怎么为自己出头了。李白本想以一己之力对付这几百人，然后找个机会溜走的。
　　这些军士这回终于看向了纪灵，心中震撼，这位不是经常在军营中看到的执掌大权的将军么，怎么到这来了？
　　一个机灵的军士率先下马，对着纪灵弯腰说道：“属下见过将军。”
　　其他人见状，也都齐齐下马，对着纪灵行了礼。
　　“哼。”纪灵冷哼一声，这些人不配为兵士，居然公然踏马市集，还差一点杀了一位老汉。
　　是可忍，孰不可忍。
　　“你们是谁的部下，为何公然在集市伤人？”纪灵怒喝。
　　他本以为自己制定的军纪能约束军中的人，未曾想却一点用处都没有。这些兵士该欺压别人还是会欺压。而他们，却也曾经是底层的人呐。
　　如果一个人没了良心，那他就不配生而为人。
　　人没了理想也没什么，只要能自己自足，那便是只是咸鱼。可是人一旦没了良心，那便和禽兽无异了。
　　“我们是参军袁胤的手下。”一旁的一个兵士颤颤巍巍地说道。
　　“你们所来何事，为何冲撞不相干的人？还有，刚刚那带头的人为何要伤人？”纪灵接连发问。
　　军中的士卒都挺害怕这位将军的，不只是因为他长的“吓人”，还因为听说他是天下第一猛将，杀人不眨眼。
　　当然，都只是讹传罢了。
　　“那个……我……们将军要我们去城外收集……'仙露'，他说……这是仙人指示的……”
　　在纪灵的逼问下，一些兵士才短短续续地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完。
　　原来是袁胤为了讨好袁术，四处求仙问道，这日他从一位道长那里听到消息，说是今日辰时在寿春城外的雨露人吃了有延年益寿的功效，所以这才急急忙忙让军士务必在辰时准时到城外收集雨露。
　　至于横行无忌和伤人，则是他们这队人的习惯了，袁胤治下的部队虽然明面上也受纪灵的管辖，但实际上是被袁胤节制着的。而袁胤对治下的部队一直都没怎么管，甚至是纵容，这让一些兵士经常胡来。
　　听到袁胤为袁术求仙问道，纪灵气急反笑，这些牛头鬼神能信吗？只不过这年代科学并不发达，人们无法解释一些现象，对大自然了解不多，故而人们都愿意听信鬼神之说，寻求心里的慰藉罢了。
　　而他们所说的“仙露”，其实就是清晨的露珠，那也不过是空气中水汽以液滴形式液化在地面覆盖物体上的液化现象。
　　纪灵想到后世一些骗子大师替人“看病”时开出的“童子尿”配方，那简直就是在折损人的智商，可是在教育没有普及的年代里，还是有很多人信了。
　　相比起来，这位道长给袁胤“延年益寿”的方子已经很厚道了好吧。
　　“仙露你们就不用找了，你们先回去每人领30军棍，下次如果再让我开到你们扰民，定斩不饶。”纪灵对着这群兵士怒喝道。。
　　“诺。”这群兵士回应完都松了口气，还好，这传说中的魔头只是处罚了他们30军棍。
　　不再去理会这些人，纪灵便去看那位先前被打倒在地的老者的情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