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憾

　　亚托克斯凝视着苍穹上沐浴在雷海里的那颗硕大头颅，他能看见无数难以言明的规则穿透漆黑的云海向着它束缚而去，万钧般的轰鸣倒映在它那金色的竖瞳里却显得如此孱弱。
　　那是这片世界的意志，本该凌驾于万物，却在它身旁显得如此默默无闻。
　　“轰！”
　　或许是它的无视彻底惹怒了世界的规则，元素的乱流涌动着挟裹无数粗壮的闪电如同雨点疯狂锤击着它的狂妄。
　　“吼！”
　　在这般轰击这下巨龙也有些恼怒，它的咆哮令这片土地颤抖，让周遭的海浪倒流，仅仅只是怒吼，就斥退了无数还未诞生于云层之中的雷鸣。
　　“你有把握么？”
　　亚托克斯揉了揉有些发涩的眼角，他虽然是悍不畏死的战士，但也远远未到以一己之力挑战这方世界的程度。
　　“和你一样。”
　　阿兹尔与他并肩而立，沉默了片刻最终还是轻叹一声，有些颓然的回复道。
　　“和我一样？”亚托克斯抽了抽嘴角笑了笑：“那咱们不就完蛋了。”
　　“我试着调动太阳圆盘的能量，挡住它不成问题，你带着他们离开这，这家伙穿过世界的屏障不可能不付出代价，它不可能在这方世界的主场战到最后。”
　　阿兹尔挥动手臂，那本来略有些稀疏的沙砾在他身旁渐渐凝实，不过他本就有些苍白的脸色显得更加没有血色。
　　“你这是想让我当逃兵？拜托，陛下，我好歹是恕瑞玛的传奇将军。”
　　“我若是能够冲天而起，胜天半子，才能算死而。”
　　亚托克斯握紧了手中的重剑，背后圣洁的双翼如同船帆展开，他身上猩红的气血与金色的光辉交织，亦正亦邪。
　　他们对视，旋即冲天而起！
　　如同两道微弱的光芒划破天际，他们顺着元素的乱流艰难前行，稍有不慎就会被卷入雷海之中。
　　“蹦！”
　　雷击一道接着一道轰击在亚托克斯的重剑上，饶是以他的身体素质都感受到了阵阵酥麻，但那重剑却隐隐间蕴含了些许雷击的规则力量，与气血、飞升之力交融在一起，像是催化剂一般让重剑之中有轰鸣绽放。
　　“交给你了！”
　　阿兹尔大喝一声，他本就是法师，在这种元素汹涌的浪潮里占不到半点便宜，若不是亚托克斯引去了雷击，他怕是早就狼狈不堪。
　　但是，他也有属于他的骄傲！
　　“我说，安静！”
　　皇帝对这个世界下令。
　　远方重铸拔地而起的太阳圆盘沐浴在阳光下彻底绽放出最耀眼的光芒，细密的裂纹在光芒下一点一点蔓延至它的全身，就像是发出了它的怒吼，回应皇帝的旨意。
　　“嗡。”
　　喧闹的世界突然好似静止，真的服从了皇帝的话语，旋即那澎湃的元素乱流皆疯狂的向着阿兹尔涌去。
　　“我的士兵们，前进！”
　　皇帝肃穆的声音回荡在这片天地，带着淡淡的回音。
　　无数进军从他身后的那片大漠高举着盾牌手持着长枪向着巨龙冲刺，那长枪之上，还有雷光闪烁！
　　“你...”
　　亚托克斯苦苦支撑着身前的雷海，却发现那些士兵并未抵达巨龙的身前，而是在他身后用盾牌一个接一个将他支撑向前。
　　“你可能不是个好皇帝，但却是个好战士。”
　　亚托克斯轻轻自语。
　　那种战意又开始沸腾，他无法自抑那种兴奋，就像很多年以前，他渴望着一场又一次的战争。
　　“来啊！来啊！”
　　他大声咆哮，身后推动着他的沙兵终于让他抵挡了巨龙的面前，化作一股股存粹的能力涌入他的体内。
　　“进攻！”
　　阿兹尔大喝一声，口中的鲜血喷洒。
　　最后的禁军之墙在亚托克斯身后集结，亚托克斯提起重剑，向前冲击！
　　“杀！”
　　他狠狠的踏在禁军之墙上，像是一枚炮弹撕裂气流向着巨龙的眼眸进攻！
　　在他身旁，一道血色的身影形如枯槁，一道金色的战士被坚执锐，他们共同紧握着手中的那柄重剑，平平无奇的向着那竖瞳笔直一刺。
　　这是亚托克斯迄今为止最强的一剑。
　　气血，飞升，规则，雷鸣，还有恕瑞玛的意志。
　　虽然平平无奇，却已有大道之形。
　　“漂亮。”
　　虚弱的阿兹尔只能够堪堪维持踏空的状态，不过看着亚托克斯这惊世一剑，倒是缓缓松了口气。
　　但只有亚托克斯才知道，他现在的状态。
　　身为剑士，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他的重剑刺入到某样物体之中的感觉，比如开山裂石是艰涩的，刺入血肉是滑腻的。
　　然而刚刚那一剑，却好似对着空气挥击。
　　亚托克斯保持着刺入那一剑的姿势站在这竖瞳之下，渺小的像一粒尘埃。
　　他能感受到，巨龙瞳孔里的冷漠。
　　“砰。”
　　没有了世界规则的压制，巨龙那陷在另一出空间的身躯又再度向前稍稍探动，虽然对它而言只是挪动了下身子，但对亚托克斯而言却如同山崩地裂。
　　“咔。”
　　巨龙的眼帘缓缓合拢，光是那合拢是带起的巨大风浪就将亚托克斯扇飞向远方，而他的重剑却像是某种微粒被夹在乐他的眼瞳之中。
　　还未待到亚托克斯和阿兹尔惊讶，巨龙便张开了它那仿佛能够吞天的大口，又一次凝聚这周边的能量。
　　“！”
　　亚托克斯骂了几句脏话，他顾不得从容，算得上连滚带爬的疯狂挥动翅膀冲向已经陷入呆滞的阿兹尔。
　　或许是因为元素被抽离的缘故，巨龙向着他们的吐息并不像刚刚那般毁天灭地，但对于他们两个而言，足以泯灭他们无数次。
　　“轰！”
　　依靠着双翼带来的灵活性亚托克斯抱着阿兹尔与那道吐息差肩而过，背后的双翼直接被焚化为焦黑的骨架再难以支撑他飞行。
　　“蹦。”
　　亚托克斯将阿兹尔护住跌落大地，翻滚着划出一道深深的沟壑。
　　“噗...”
　　一口鲜血从亚托克斯的口中喷洒，满身泥土，狼狈不堪。
　　“叮。”
　　巨龙睁开了那巨大的眸子，夹在在其中的重剑悄然跌落，插在亚托克斯身前的大地上轻轻颤动。
　　“我现在当逃兵还来得及么？”
　　亚托克斯放开阿兹尔，阿兹尔同样浑身褴褛，颤颤巍巍的依靠着亚托克斯的搀扶才勉强站立。
　　“现在可能晚了，老子这条命搭在这儿都托不住他半步，狗日的。”
　　阿兹尔再无半分贵气，昔日恕瑞玛的皇帝与大将军却像是两个街头混混，满口粗话，狼狈不堪。
　　亚托克斯沉默了，他很明白现在他们的处境。
　　刚刚那一剑已经是他与阿兹尔的巅峰合击，提起了完全的精气神才勉勉强强刺出那一剑，若是现在再从来一遍，他都没有把握能够做到刚刚那般，更别说做得更好。
　　就连全力以赴都伤不到对方半分，还有什么破局之法？
　　亚托克斯环顾四周，泽拉斯和佐伊纠缠不休，内瑟斯与雷克顿前后夹击潘森堪堪平手，至于他的军队和黑色的怪物门纠缠不休，脱不开身。
　　蕾欧娜倒是没有再与戴安娜纠缠，他们只是沉默的对峙，仅此而已。
　　然而那怕他们这方的所有人联手加之军队，都不一定能够伤到巨龙，更何况还有潘森和佐伊的存在。
　　“你还能再打一轮么？”
　　亚托克斯扭动手腕，拔出了陷在地里的重剑。
　　“怎么？你累了？”
　　面如金纸的阿兹尔明明已经近乎脱力，却仍然强装镇定站稳了身子。
　　“如果死在这儿了你后悔么？”
　　“我们不是早该泯灭在历史的长河了吗？够本了，我找到了恕瑞玛的后裔，留下了传承，足够了。”
　　“死而？”。
　　“死而。”
　　他们又一次整理好了狼狈的着装，抬头仰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