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隐秘

　　魔兽的项圈爆炸，刚才还在上演生死搏杀的舞台一下子安静下来。
　　鲜血染红了舞台场地。自动洒水机开始工作，大量流水冲刷地面，把魔兽血液清洗掉。很明显，这个舞台不是第一次处理这种情况了。
　　“太残忍了……好过分！”琴娜扭过头不忍心看。
　　海涅脸色阴沉到极点，眼睛像要喷出火来：“就算魔兽是我们人类的天地，拿它们来做这种‘演出’也过于残忍了吧。海森德拉先生平时就看这样的表演？这些魔兽是哪儿来的？！”
　　“是我们从周围抓来的。横断山脉在魔兽森林里面，离开横断山脉后不远就能遇到野生的魔兽。”机器人女仆回答。
　　“你们跑出去几十里远，把八级魔兽抓回来，就供海森德拉无聊的时候看斗兽演出！？”
　　“是的。那些魔兽平时圈养在地下更深的地方。”
　　机器人女仆依然用平静的语气回答海涅的问题。这种态度让海涅相当泄气。打它骂它，它也只是个机器人。不会感到疼痛，也不会对海涅的怒火有任何反应。
　　台上其中一只魔兽还在抽搐。高阶魔兽的生命力让它在脖子被折断之后仍然没有立刻死去，但这样的生命力却让它现在分外痛苦。
　　绯默默走到台前，用机械臂刺穿魔兽的心脏，终结了它的痛苦。
　　“客人，请不要贸然接近魔兽，即使有电极项圈，它们也不是绝对安全的……”
　　“闭嘴。”海涅怒吼道。
　　机器人乖乖闭上嘴，站在海涅身边等待吩咐。
　　一群大体型的工程用机器人从舞台后面走出来，把两头魔兽的尸体抬出去。舞台很快被打扫干净。然后舞台上开始上演另一个节目。
　　衣着暴露的美女们在舞台上扭动身体，表演着极有性诱惑力的舞蹈。轻薄的烟雾笼罩舞台，配上气氛**的柔和音乐。
　　琴娜脸红透了。海涅铁青着脸，拉着两个女生往舞厅外面走。他一秒钟也不想再呆在这儿了。
　　机器人女仆仍然处变不惊地跟在他们身边，随时等待为他们服务。
　　海涅重重关上门，把那些淫秽的表演关在身后。他厉声问道：“这些……表演，都是海森德拉自己看的？”
　　“是的。这座地宫现在只有主人一个人住。他需要一些娱乐。”
　　“那我真要对他的品味有些质疑了。”
　　他们再也没有心情继续参观下去。原本对历史人物的尊重也荡然无存。整个地宫无穷无尽的资源，一切的一切都只为一个人的生活享受。这种奢侈程度已经超过海涅的想象。即使是逻各斯最纨绔的贵族也比这差了好几个数量级。
　　即使海森德拉的隐居没有危害任何人，仍然令人难以接受。
　　霍华德从刚才开始就格外的沉默。直到现在，他才轻轻开口：“这座地宫的资源如果运到西边，能让上万人过上温饱的生活。”
　　“这些资源还能在首都建一座艺术博物馆。或者能在国境线上建一座难攻不破的军事要塞。或者能从魔兽森林里开辟上百里的国土。”海涅补充道，“但这些是海森德拉的。他想要全部用来维持他自己的享受，我们也……没权利干涉。”
　　琴娜说：“呐，我们早点离开这里吧。”
　　“我也正有此意。唯一的问题是……”
　　“轰！”
　　地宫又一次剧烈震动，走廊上的以太灯闪烁不定，突然黑下来，过了好一阵才逐渐亮起。
　　一个机器人跑到他们身边。不是常见的女仆型号，而是通体金属的战斗用机器人。它眼睛里冒着红光，说：“客人，地宫遭到了攻击，请你们赶紧回房间。”
　　……
　　整座地宫的震动，是因为蝶翼和狼爪袭击了海森德拉的兵工厂。
　　地震发生前杨希正在图书馆里看书。
　　书小心地保存在书柜里，没有因为潮湿或者虫蛀破坏。但书柜的玻璃上都已经积了一层很厚的灰。说明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人打开过书柜。
　　杨希心里的异样感越来越重。
　　（地宫里面灰尘并不多。书柜能积这么厚的灰，至少好几年没来这里看过书。海森德拉平时从不看书？）
　　他一个一个书架检查过去，发现只有角落里的一个书柜没有这么厚的积灰。海森德拉不久前看过这个书柜里装的书。杨希好奇地打开这个书柜，却意外发现里面全是通俗小说。从百年前的经典小说到近年的流行作品都有，唯独没有正经的学术专著。
　　看起来，图书馆的主人只读这些通俗小说，很久没有研究过机装理论了。
　　而高深的学术专著则放在那些积灰已久的书柜里。其中有一些是机装学的经典书籍，还有一些则是没有书名的小手册。这些是海森德拉自己的研究笔记，里面记载了很多机器人相关的知识。
　　（不对劲。如果海森德拉自己都不读这些书，为什么他要修建这座图书馆？地宫里面应该只有他一个活人，这些书总不可能是给机器人准备的。）
　　进入地宫之后杨希一直感觉有许多细小的疑点。单个疑点不算什么，但这么多疑点放在一起，杨希开始感觉这里有重大的矛盾。甚至让杨希暂时放下对知识的渴求，开始思考这个地宫和地宫的主人。
　　他首先否认了有人冒充海森德拉的可能性。这座地宫毫无疑问属于海森德拉。蜂械之王的力量是不可能作假的，天底下再没有别人能创造出这样的机器人大军，开辟出这样宏伟的地宫。
　　那个满身肥肉的胖子也毫无疑问是机皇本人。因为他那半人身半机器的永生身体，也因为他在聊天时不经意流露出来的哲思与见识。
　　唯一的问题在于他的性格和历史书上那个蜂械之王相差太大。
　　即使历史书会被篡改，但海森德拉早年曾被念度院流放、天火战争时不计前嫌拯救祖国、战后协助逻各斯重建，这些事迹都不可能是假的。难以想象海森德拉会变成这样一个人。
　　——地震打断了杨希的思考。书柜上的灰尘被震得满房间乱飞，两个机器人冲进图书馆里把杨希扶出来。
　　……
　　星级强者激战所造成的地震持续了十分钟。当蝶翼和狼爪回到地表的时候，蝶翼面色不自然得苍白，嘴角也有血丝。狼爪则是被折断了一只手，脸上却带着笑容：“好家伙，居然有一条用龙骨架做出来的机器龙，战斗力比真正的巨龙还强。不过我干掉它了，生产线也毁掉了。”
　　“辛苦了。我猜山里总共有四到五个这种规模的工厂，我们拔掉其中一个，对海森德拉也是不轻的打击。”鹰喙说。
　　“嘿嘿，那还真不错。海森德拉恐怕也要坐不住了吧。”
　　“也不一定。随时记着，我们在和一个机皇对抗。”日蚀环视夜影们，说：“老成员都见识过以前龙息有多强。他还只是天火之王的记忆传承者而已，而现在我们面对的是真正的蜂械之王。再谨慎都不为过。”
　　“放心。海森德拉并不是没有弱点。我早就准备好了对付他的策略。”狮鬃说。他满是皱纹的脸上焕发出异样的光彩。为了杀死海森德拉，他已经做了很多年的准备，而现在终于要直面机皇。
　　……
　　海涅等人快步跑回自己的房间。途中，他们又一次经过那扇尘封已久的门。机器人管家叮嘱他们千万不能进这间屋子，一开始他们把海森德拉敬若神明，丝毫没想过和他对着干。但现在海森德拉在他们心目中的地位已经一落千丈。
　　霍华德作为一个盗贼的本能，让他开始琢磨这扇门后面有什么。他还在打坏主意的时候，单纯的琴娜已经直接拉着机器人女仆问：“请问，这个房间里面有什么？”
　　“客人，您是指什么房间？”
　　“就是这个房间。”琴娜指着积灰的门把手说。
　　“对不起。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这是一面墙。”
　　这下海涅和霍华德都感觉到不对劲了。海涅说：“管家告诉我们说这是地宫里面唯一一间不能进入的密室。”
　　“主人的地宫里没有密室，我的任务是带客人们参观任何你们想要参观的地方。”
　　“可是这里有一扇门啊？”琴娜越来越惊讶。
　　“这是一面墙。现在，请客人们赶紧回到自己的房间。战斗还没有结束，有可能遇到危险。”
　　机器人女仆推着他们回去自己的房间，没给他们进一步讨论的机会。
　　有意思。地宫当中的机器人并不是守护那间密室不让人进去，而是它们自己都对密室视而不见。似乎除了管家以外所有机器人都没意识到那个房间的存在。
　　门把手上积灰无人清理。也没有护卫守护那扇门。是因为主人有绝对的自信，即使不需要守卫也没有人进得了那间房间？还是有某些更深的秘密在？
　　霍华德感觉蠢蠢欲动，快要控制不住自己一探究竟的求知欲。他闻到了秘密和财富的味道。——对盗贼来说，很多时候秘密跟财富是同义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