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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父，为什么不杀了他？”
渭城郊外，陈无敌问独孤。
刚刚，一个使大刀的壮汉来袭，被独孤三剑夺了大刀后仓皇逃走。
陈无敌虽然没什么境界，却也能看出独孤有意放水。那壮汉不过脱俗境的修为，哪怕独孤真的没了修为，三招取他性命也不是什么难事。
“你看他双目赤红，是个绝望之人，我不杀他，他也会死。”
独孤满不在乎地道，实际上只是他不想浪费力气罢了。
若是他杀了这人，又怎么告诉天下人，他真的功力尽失这个事实。没有了喷香的鱼饵，潜伏在水里的大鲨鱼永远不会露头。
前面这些人来的，大多只是被煽动的棋子，且是没有什么智慧的那种。
独孤带着陈无敌进了城，住进客栈半日之后，那个逃走的江湖人脑袋便被放在了他们的卧房之中。
人头用上好的梨木盒子装着，盒子上贴了一张字条。
“大盗刘型，穷凶极恶，无人指使。”
也就是皇帝的密谍司没有查出什么有用的信息。
独孤看完了纸条后便放在油灯上烧掉，叫陈无敌把人头拿出去，找个收尸人烧掉。
陈无敌捧着人头的盒子，竟然没有一丝害怕的意思，反而有些兴奋。
陈无敌没有注意到，他和一老一小两个和尚擦肩而过。
老和尚带着小和尚上了客栈二楼，叫了一桌素席。
独孤走过来，和他们坐在一起。
“你们这种人，还真是狡兔三窟啊。”
独孤道。
眼前的人，叫他惠觉也可以，叫他大禅师也没错，叫他佛陀更没有问题。
“独孤先生倒是开朗了许多。”
大禅师道，旁边的小和尚睁大了眼睛，看着二人说话，却一点也听不懂。
“你胆子也大了许多，难道是听说我修为全失，不再惧怕了？”
“贫僧自然不敢，只是独孤先生多了许多人气，与人交流总比与神交流来得自在。”
大禅师宣了一句佛号，脸上笑意浓浓。他是真的不敢，谁知道在他眼前的是不是一具分身，谁又知道独孤是不是装出来的虚弱。
退一万步讲，就算独孤真的修为全无，恐怕也不是凡人所能应对的。
有句俗话叫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何况独孤不是骆驼，而是巨人。
独孤撇了撇嘴，却也没有说什么。
“独孤先生，那日在北境究竟发生了什么？”
大禅师问道。
他和三清的神魂分身都爆碎飞灰，二人因此受了极重的伤，事后却连发生了什么都不记得，这样诡异的情况令他们十分不安。
“且等等。”
独孤说着且等等，要等的人就来了。
袁守城领着一个小道士走了上来，看见独孤坐在那里，远远的就开始施礼。
“贫道似乎来晚了些。”
“不晚，刚刚好。”
几人寒暄了几句，便进入正题。
“你们去过界外，被人拦了下来，可还记得？”
佛陀与三清点了点头。
“这方世界，是被圈养的。不停地为更高位的文明提供能量，直至枯竭。尔等可曾发现，自你们之后，这世界再无有突破神隐之境者？”
佛陀与三清的脸色变了变，随机点点头。
自他二人之后，这方世界再无有新的神隐之上强者诞生。
“这世间巅峰神隐预计不下百数，半步踏出神隐之上者不下半百，然，几千年来，确实无有人踏出最终那一步。”
道院掌握着天下修行界最多的信息门类，历史悠久，其说话自然有说服力。
这方世界有许多的隐世家族、门派，一心苦修不问世事，隐藏强者远比表面的要多。
“无上尊佛，世人皆以为是我等三人取天地灵气镇压一界，才不得寸进。”
佛陀的脸上现出些许尴尬的神色。
也正因为他们也在怀疑自己是否是断绝了此界的未来，镇压了世人晋升的希望，他们才会尝试离开此界。
被人所阻拦之后，他们甚至试过以轮回重修的方法来打破禁锢。
三清之死，其实就是被他刻意煽动弟子，最终造就的一个结果。
三清寻死，佛陀寻死，一方面是为了在生死之间领悟规则，寻求更进一步的道路，另一方面也是想解放世界。
独孤在接触过之后，就大概理解了他们的想法。
因为世界固然不同，但发展的脚步大同小异，曾经的华夏也有过这样的时刻。
现在得知他们的修为无法更进一步，世人晋升的希望被禁锢是由于一个更高位的文明在圈养他们，二人愤怒的同时，也有一丝畏惧。
独孤看见他们的神色，对他们的态度已经了然于胸，于是继续说道：
“我在北境，已然斩破了樊笼，可惜，也斩断了天路，我与你们，暂时都出不去。”
“这可如何是好？”
佛陀面带悲苦地道。
“我们出不去，不代表他们进不来。”
独孤在桌上画了两个圆。
外圈的圆，代表着二级文明，内圈则是现世。
想要出去，除非内部的圆能够扩大到接近外圈，否则即便内圈之中走出一个点、一条线刺破了外圈，也没有任何用。
“独孤先生的意思是，要将整个修行界的水平都拉高起来？”
三清听完了独孤简单明了的文明升格理论后问道。
独孤点了点头。
他即便是再强，终究也是一个人，没办法建造北极那样的力场，没办法完美借用本世界的力量，更没办法在保证本世界不崩溃的情况下与人对战。
更何况，下一次魔族来临的时候，必然不会像上次那样只派出几个看守者。
那时大军压境，只怕独孤这边还没打完，魔族已经将整个世界的核心摧毁吸收了。
到时候他独孤，就算突破到了二级文明圈，也只能落得一个流落虚空的下场。
这也是为什么，他决定要开始帮助皇帝，开始收徒传剑。
但是敌人并不会让他安稳发育，也会同时对世界开始渗透。
上一战，独孤与魔族比拼的是最高武力，独孤更胜一筹。
这一战，就要看谁先掌握这个原生文明的话语权，是发展文明，还是摧毁文明，就看胜负如何。
“那最近出现的天魔教，就是魔族所为？”
因为不能直呼魔族的名讳，所以用魔族统称。
“难怪最近江湖上逆流涌动，原来如此。”
佛陀叹道，最近的江湖动荡让他们有些看不明白。
明明已经隐世千年的家族忽然复出，低调的宗门大开杀戒，腥风血雨更胜千年前的大争之势。
“当有十年之期。”独孤想了想说道，“樊笼已破，境界已可以突破。”
“既如此，大禅寺封寺十年，独孤先生以为如何？”
封寺十年，自然就是全力培养人才，力求更高境界。
“道院也当封院，十年苦修，不问世事。”
袁守城沉默了半晌说道。
“闭寺苦修，是个办法。但修行乃人间世，必要时，还是要有人历尽红尘。”
独孤提醒道，只知道闭关苦修，除非是真正的世界宠儿才能有所成就。
然而这世界多的是资质普通之人，必须入世才能有所突破。
俗话说，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于修行也是如此。
二人点头称善，“三年后，会有弟子开始下山历练，届时，还请独孤先生照拂一二。”
今日独孤请他们来，谈话到了这里意图已经很明显。
接下来的江湖将有大乱，你们两家最好躲起来修生养息。
而江湖上跳脱的势力、天魔教这些人就交给我来清理。到时候若是牵连了你们，可别怪我独孤无情。
二人都很好地领会了独孤的意图，告辞离开。
走的时候，正好是陈无敌办完事回来的时候。
看着离开的僧道一行人，陈无敌知道自己错过了一件大事。
“师父，他们是什么人，你为啥不叫上我？”
陈无敌有些不高兴了，他毕竟年轻。
“练好剑了吗？”
独孤问道。
陈无敌这才双打的茄子一般，蔫蔫地去了客栈后院练剑。
独孤教给陈无敌的第一招剑法名为刺。
说是刺，就真的只是刺。
陈无敌每日需练太极拳三十次，举剑刺出去三千次。
每一次都要达到独孤要求的精气神合一的境界，这练剑的第一道槛才算是完成。
陈无敌练剑，独孤便在一边看这边的话本杂书。
“师父，我什么时候才能练到你那样的境界？”
独孤头也没抬：“这一剑差了。”
“师父啊，当初你连剑第一境用了多久啊？”
“我？”独孤放下书，露出一些回忆的神色。
他还记得自己的爷爷陈少阳第一次教自己练剑的时候那惊讶的眼神。
“我用了一天。”
“一天？”
陈无敌刺出一剑，脚下没站稳咕咚摔了个狗啃泥。
“嘻嘻嘻，好一个雏儿。”
一个妙龄女子就站在客栈的二楼，看着楼下练剑的徒弟和看书的师父笑的开怀。
她从栏杆上一跃而下，捡起陈无敌掉在一旁的铁剑。
“欺负小孩子，很有趣吗？”独孤问道。
陈无敌会滑倒，自然是这女人动的手脚。
“凶名赫赫的独孤先生竟然也会这般平易近人，叫妾身好生失望。”银瓶儿笑着道，“独孤先生，能教妾身几招吗？”
她拿着陈无敌的剑，刺了过来。
陈无敌嗅到她身上的香风，竟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