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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开始下雪，就没个尽头。
蓝金色的光仍旧笼罩在长安城上，大雪都遮不住，织成一道绚丽的天幕。
皇帝与袁守城在露台上，没惹上半点雪花。
露台有防护阵，皇帝若是不想，便没有雪。
“这么说，你们在西荒有三重计？”
皇帝留了金吾卫，京城之中已成势均力敌之势。
这盘棋的胜负手便落在了西荒。
袁守城劝皇帝认输，以免生灵涂炭，抛出了三重计。
“第一重，千佛阵。千佛阵乃佛陀所创，众人皆知其威能宛如佛陀在世，却不知其最大的特点是三千人如三千佛陀，佛心不坏，阵法不溃，三千沙弥尽为一体，杀不掉，伤不得。除非以雷霆之势斩杀主阵的主持，否则就会陷入无穷无尽的攻击之中。主阵主持的每一次攻击，都相当于佛陀在世的一次出手。这世间又有谁能挡住佛陀的三千次攻击呢？”
“佛陀已是这世间力量的极限了。”
袁守城低垂着眼睑，不认为独孤有赢的可能。
皇帝默不作声，似乎在祈祷着什么。
巨佛之下，三千沙弥也在祈祷着。
他们念诵经文，稳固佛心，源源不断地输出力量。
惠法如怒目金刚，一次又一次地轰击在独孤的剑上。
每一掌都被独孤劈开，又在顷刻间重新凝聚。
“独孤，你已是强弩之末，放下此剑，入我佛门吧。”
惠法攻势不停，却开始劝降。
独孤确实有些累。
饶是他也经不住如此强度的挥剑，出剑。
每一剑都要控制在极限之内，不可太多，也不可太少。
太多则空间崩碎，引人忌惮。
太少则令人小觑，不受重视。
这样的出剑，毫无变化，没有惊喜，十分无趣。
无趣则令人疲惫。
“能胜么？”
王若海呢喃道，这样的大战早已超出了他的想象。
袁天罡站在独孤的身后，毫发无伤。他凝神看着独孤机械又重复的每一次出剑，心中忽然冒出一个荒诞的念头：
“他不会真的能出三千剑吧？”
袁天罡猛地甩了甩脑袋，想把这个可怕的念头甩出去。
“当然，我们亲眼见过独孤先生的风姿，在三清殿全身而退之人小觑不得。若是独孤先生剑法绝世，当真斩出了堪比佛陀的三千剑，也当到了力竭之时，我们还有第二重计。”
袁守城将茶壶续上水烧开，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下毒？”皇帝看见他的动作，疑惑道：“独孤先生孑孓一身，你们恐怕没有下毒的机会。”
“我们没有，但陛下您的人自然有…”
“什么？”
皇帝大惊失色。
大佛上，金光弥散了。
大佛下，三千沙弥力竭倒地，再也挤不出一丝力气。
惠法半跪在蒲团上，眼里露出深深的惧意。
独孤竟然真的斩出了三千剑。
虽然看起来他的情况也不怎么好。
独孤气喘吁吁地，盘腿坐下，满头大汗。
剑就放在他的腿上，谁也不知道他是不是还能再出一剑。
但没有人敢去试探。
“不太对劲。”
袁天罡呢喃了一句，他看见独孤面部的红晕，满头大汗尚可用力竭解释，红晕可不太正常。
“独孤先生，您没事儿吧…”
他刚要过去，却被独孤拦住。
“无妨，似乎有些小问题。”
“嘿嘿嘿…嘻嘻嘻…哈哈哈…”
一道瘆人的笑声断断续续地传出，袁天罡猛地回头。
竟是王若海。
他大笑着，眼角噙着泪。
“王若海，是你！为什么？”
袁天罡难以置信地看着王若海，谁也没有想到竟然会是王若海，在独孤最虚弱的时候给了他致命一击。
“为什么？你问我为什么？”
王若海生平第一次有了勇气，站在了独孤面前，直视他的双眼。
“独孤先生，还记得你我第一次见面吗？”
“我说，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你让我出五文钱，买自己的命！”
“我就值五文钱？”
“是，我爹被你杀了，我不在乎。他早就疯了，他想杀你，被你杀，这很公道。但是五文钱，很不公道！”
王若海似乎疯了，说话有些颠倒无序，但独孤还是听懂了。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王若海。
“那个茶童早被我杀了！”
“你太自负了。明知我恨你，还敢将我带在身边。我给你的食物，你来者不拒，你以为这天下真没有能对付你的毒药了吗？”
“这可是渡仙散，无色无味无觉，就连真正的神仙都发现不了。你独孤不过一介凡人，何以自大至此，何以如此瞧不起我？”
“你以为饶我一命就是莫大的恩赐，可是你饶命就饶命，为何要羞辱我？”
王若海指着独孤破口大骂。
袁天罡听到“渡仙散”三个字，脸刷的白了，全身有些发软。
长安露台上。
皇帝食指轻轻敲在玉玺上。
“独孤兄修为通天，这世间怕是没有能够对付他的毒药。就像我毒不死你一样。”
皇帝看着喝茶的袁守城问道。
“不，这世间没有毒不死的人，哪怕是仙人。”
袁守城放下茶杯。
“世人皆知，三清已死，陛下可知他怎么死的？”
皇帝把玩玉玺的手抖了一下。
“被你们毒死的？”
“渡仙散。”袁守城没有半分犹豫，便说出了道院的惊天秘闻。
“陛下，认输吧。”
“独孤先生，认输吧。”惠法道。
“你是什么时候下的毒？”
袁天罡知道是渡仙散以后，如同认命一般，只想搞清楚来龙去脉。
“第一次是在京城。”
京城，王若海请独孤吃面，放了半碗辣子。
“第二次，是在云州。”
第二次云州官驿，一应食宿，都是王若海在负责。
第三次就应当是在洛城剑庐了。
王若海看着独孤，想靠近却又不敢。
“独孤先生，这回你还拿什么来羞辱我？”
“来呀，杀我呀…”
砰，王若海被惠法出手打晕在地。
惠法的手腕涌出鲜血，千佛阵失效，他也只是个凡人。
“独孤先生，皈依我佛，我会请佛陀出手，助你化去此毒。”
惠法真诚地看着独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