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月季花香

　　晴空少云的上午。
　　马车略微颠簸，行进在去往南方的道路上。
　　穿过林子，来到崇山峻岭沟壑间草坪。积累的车辙印，让此路形成紧实的泥土道路。
　　雪原犬伴二月拾左右，蜷缩于车厢，以至于几乎成了他的靠垫，也十分暖和。
　　月季花香...
　　他左右开弓，抚摸半睡的风铃与糖豆，其间再次嗅了嗅左手袖口，有一股熟悉花香味。
　　出行前二月拾换上了洗净衣物——少许皮革遮挡裤子、靴子、母亲纺织的上衣、以及母亲妹妹合力制作的中等长度外套，表面也有少量皮革覆盖，能应对利刃轻微切割。
　　背包里也有些更换的衣服，这全部在昨日被祈盼手洗干净，于壁炉边烤干...虽然她最终没能来道别，依旧是个很上心的妹妹，二月拾心存感激与遗憾。
　　偏果香的月季花，是祈盼最喜欢的香物，但二月拾不记得她会在给自己洗衣服时，也加上这种花瓣...算是告别纪念吗？
　　“枫矢之子。”马车夫一边打哈欠一边回头，在两端开口的顶棚内刚好能看见二月拾。
　　“请讲，克兰先生。”二月拾称呼着这位不太熟悉的森民车夫。
　　“虽然直接吃不怎么美味，但那些袋子里有肉干，饿了的话就吃那个吧，果干也挺好。”克兰热情道。
　　“谢谢，我现在还不饿。”
　　“那两只大白狗呢，它们饿了吗？”
　　“它们还没到饭点，我给它们安排的饮食很规律。”二月拾笑了笑，“不过也请放心，它们遵从命令，不会随意触碰您的货物，克兰先生。”
　　二月拾话音刚落，糖豆就站了起来，风铃则保持为二月拾提供靠背的姿态。
　　糖豆似乎突然变得很好奇，也很精神，鼻子对着四周一通乱嗅，伺机不轨...
　　二月拾皱紧眉头，明明刚刚才说它们不会乱来，还称赞忠心。
　　“哈哈哈，它一定是听懂我的意思，现在应当饿了，”克兰爽朗的笑道，前路直而平坦，都不必注意驾驭拉车的两匹马，“把那个袋子打开吧，那里边有很多肉干，分它一点，没事的。”
　　二月拾刚想谢绝，见糖豆嗅了嗅那个袋子，却扭过头...难道它的想法不在肉干？
　　糖豆鼻子往货物深处探索，忽然对着一个酒桶吠几声，还一边狂热摇尾巴，似乎风铃也有注意到什么。
　　因它的骚动，把货物推开，一个隐蔽的手提箱从货堆上落到车厢板撞响。
　　“那是什么？”克兰疑惑，“我记得好像，没这件货物。”
　　“...是我制做的箱子，”二月拾一怔，然后叹了口气，“确切的说，是我做来装礼物的箱子。”
　　“是嘛~真精美呀。”克兰夸赞，“不愧是铁匠苍雷的得力助手。”
　　但二月拾却露出愧疚的表情，他站起身，去往糖豆吠叫的酒桶前，“抱歉克兰先生，给您添麻烦了，妹妹大概是藏在那桶里。”
　　“...桶？”克兰挠了挠脸颊，忽然惊恐，“啊！？那可是装满酒的桶呀，怎么可能会有人泡进去，我记得枫矢的女儿，是个10岁的小姑娘？”
　　二月拾将酒桶的盖子打开，很松，上方还有个凿出的通风开口...
　　果然，祈盼抱着膝盖，蜷缩在里边，微张小嘴呼吸，睡得很沉，雪白的头发凌乱，马尾也没怎么扎好，或者在狭窄的木桶里随颠簸蹭了许久。
　　“她这个月满11岁，”二月拾回应道，“酒桶里边没酒，应该被她倒掉了。”
　　二月拾不奇怪装两把手枪的小提箱为什么会放到外边，因为狭窄的木桶也容不下更多东西。
　　听自己少了一桶酒，克兰惊吸口气。
　　...
　　被提出来，现跪坐在地的祈盼，身穿明显为出行准备的衣裤，揉了揉朦胧睡眼。
　　“哥哥...早啊...”她放下双手，一副完全没醒来的表情。
　　糖豆与风铃过来舔了一下她的脸，也没太大反应。
　　“怎么一回事？”二月拾严肃的问道。
　　“啊对了！”祈盼忽然想起什么，转身面对克兰深鞠一躬，“抱歉克兰先生！我把您的酒给倒掉了！”
　　“...什么时候的事，明明早上为止，马车都停在我家院内。”克兰百思不得其解。
　　“这个给您！”祈盼从怀里拿出一袋钱币，零星作响的递交过去，“我从以前开始攒的钱，应该能赔您那桶酒。”
　　望这一幕，克兰释怀的叹了口气，“罢了罢了，话说你怎么藏进我酒桶里的？”
　　“我...我昨晚上就从家里跑出来了，偷偷溜到马车上，”祈盼腼腆的挠了挠头，“夜里准备的事情有些多，钻进终于空了的酒桶安顿下来，就很困，然后睡着了...”
　　沉思片刻的二月拾，对身上这股香味有了眉目。
　　“月季花香...这就是它俩一时闻不出你方位的原因？”二月拾指了指风铃与糖豆。两只狗似乎读懂情绪，自责的埋下头。
　　祈盼站起，背着手对二月拾点点头，眼神躲闪下移，感到自作主张任性了一回。
　　“哥哥的衣服干了后，我捂进自己的被窝里...上边就有我的气味，”她解释时环顾周围，“不只是哥哥的衣服，车厢里很多角落我都停留过，所以周围有很多我的气味。”
　　二月拾理解后撇了下嘴。
　　“你还记得吗？”祈盼活泼的踮了踮脚，“小时候我们和风铃、糖豆玩耍，我在屋子里跑，然后藏起来等它俩找，但它们始终没找到我，明明在户外嗅觉那么灵敏，家里却不好使了，哥哥给我解释说...”
　　“因为周围都是你的气味，很难从方向上分辨，”二月拾打断道，“我当然记得，什么你小时候，你现在也是个小不点。”
　　祈盼顿时不悦的板着脸，也敢直视二月拾了。
　　“你让我的衣服，还有车厢很多地方都留下气味，为的就是风铃和糖豆一时间分辨不出来，等风将马车里的气味渐渐吹淡了，糖豆才发现气味源头在酒桶里...真是，净在这些添麻烦的地方耍小聪明，”二月拾严肃的说，抬头愁眉的望向克兰，“抱歉，克兰先生，能请您折返吗？浪费您不少时间，我家会给予您补偿。”
　　“折返？嗯...也是啊，得把你的妹妹送回去才行，”克兰拉停马准备掉头，“小姑娘，不跟家里说就跑来，枫矢教官和凛冬一定会十分担心的。”
　　“返回！？”祈盼上前拉扯住克兰衣角，“那可不行！我有跟家里说！我在桌上留了张纸条，母亲和父亲应该已经看到了，他们会同意的！”
　　“祈盼。”二月拾声音变得有几分斥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