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回 前姻 一

　　清晨惬意的时光是很短暂的，在女儿国皇宫内正在睡回笼觉的师徒三人被宫内女官匆忙的脚步声惊醒。
　　在一叠叠的云彩过后，东方傲来国东海边的花果山上，那些夜里沉醉过的妖怪们也被震耳欲聋从天边传来的锣鼓声惊醒，他们一个个都拿起自己的武器，欢呼着看着天边那黑压压一片的天兵天将，也看着那个伫立在花果山巅的金甲大圣。
　　五百年前的场景又出现在了那些参加过上一次战役的妖怪的眼中，同样潇洒的身影站立在高耸入云的花果山顶，同样用他那根金箍棒遥指天空。
　　妖怪们都以为孙悟空变了，变得胆小了。在他跟着唐三藏西行的那段日子里他们没少在家里对那只跟着和尚老老实实一步一步走着的猴子冷嘲热讽。现在看来，一切都没有改变，那漫天诸神的心愿落空了，现在到了他们躲在天宫中战栗的时候了。
　　那只桀骜不驯的猴子看着天边那些天兵天将，二郎神没有来，哪吒没有来，托塔天王没有来，就连东南西北四大天王都没有来。
　　孙悟空扑哧一下笑了出来，“玉皇大帝那个老头子竟然小看我了。”
　　说罢，他手中的金箍棒立刻伸长到了天边，向着那些被玉皇大帝当作炮灰的天兵天将们横扫过去。鲜血染红了天边所有的云彩，黑压压的人群刹那间就消失了，天兵天将的血肉都落在东海当中被那些张着利齿的海鱼吃进了肚子里。
　　东海龙王抱着头在龙宫内瑟瑟发抖，不断给虾兵蟹将们下着指示，“别开宫门，别开宫门，快点回去睡觉，我们什么都不知道！”
　　群妖们看着被肃清的天空，都喊出了自己最大的声音，惊得刚刚搬来花果山的鸟兽们都匆忙逃窜。
　　孙悟空收回了金箍棒塞进了耳朵当中，朝着那些坠入大海的天兵天将们的尸首念了段经，看着大海有些出神地说道：“那些上神哪里把你们的命当回事了……天兵天将……傻了吧唧的。”
　　猴子说完之后大摇大摆地走下了花果山巅，只留下了那个写着齐天大圣的旗子还在随风飘扬着。
　　血红的云彩之上的洁白云彩之上的天宫中，千里眼和顺风耳急匆匆地跑到凌霄宝殿，“报报报！”
　　千里眼和顺风耳的声音吵醒了正在宝座上打盹的玉帝，气得他把手边的琉璃盏砸在了千里眼的脑壳之上，一滴鲜血从千里眼的头上滴了下来。
　　“什么事啊你们两个叫得那么大声？难道太上老君不小心炼丹炸残了？”玉帝大怒道。
　　千里眼顺风耳颤颤地跪下说道：“不不不……是……是派去花果山的天兵天将被孙悟空一棒子给扫死了！”
　　原本还怒气冲冲的玉皇大帝立刻变了脸色，他的腿有些发软，险些在自己的宝座之上滑了下来。
　　在这个世间，玉皇大帝只怕两个人，一个是自己暴躁的老婆，一个就是那个斗天斗地不懂规矩的猴子。
　　“那只猴子真的又回来了？”玉皇大帝半躺在宝座上声音颤抖着……
　　跑腿命的千里眼和顺风耳又跑到了天门边上向下看着花果山的局势，千里眼有些疑惑地问道：“顺风耳，我的脑壳破了吗？为什么在凌霄殿的时候我看到一滴血在我的头上流下来了？”
　　顺风耳摸摸千里眼的头，“哪里破了，可能是风吹上来的天兵天将的血吧。”
　　……
　　在女儿国的皇宫内，一群女官围住了唐僧师徒，要将红红的新郎官的衣服强行套在唐三藏的身上。
　　“光天化日之下有人非礼和尚了！”唐三藏拼命地大叫着，像是在什么猛兽的追捕之下拼命挣扎着。
　　也仅仅是一瞬间的事情，下一秒钟唐三藏就被打昏在地不省人事了。
　　猪八戒拿着九齿钉耙呲着牙对那些女官们笑道：“几位女施主，这和尚倔得狠，不把他打昏他怕是要用死来保住自己的贞操的，你们把他带去，让他和国王把生米煮成熟饭，这样这个老和尚就不会不认账了。”
　　那几位女官满意地对八戒点点头，然后扛着打昏之后被五花大绑的唐三藏就走了。
　　剩下的沙僧还搞不清状况，呆呆地对八戒说道：“二师兄你为什么把师父打昏啊，打师父是不对的，等师父醒过来你是要挨骂的。”
　　“老沙，我可是在帮他啊，如果那个老和尚不满足那个女皇帝她是绝对不可能放我们走的，完事之后只要再说上西天是老和尚毕生夙愿，如果完不成他就死不瞑目，这样她是不可能不放师父走的。到时候我们一离开就再也不回来了。”猪八戒笑着对悟净说道。
　　沙悟净难得转了转眼珠子想了想八戒说的话，“师兄，我觉得你说得有道理，但是好像有些不好吧。”
　　“那你给师兄说说哪里不好了，难道我的计划不够完美吗？”
　　“我……说不出来，反正就是不好，师父肯定不会这么做的……”
　　八戒叹了一口气，他当然知道唐和尚肯定不会按照他说的做，唐三藏肯定有唐三藏的办法，他刚才只是想报复一下唐僧昨天晚上逼他吃东西的事情。
　　“你要是真的失了身可别怪我，谁让你昨晚逼我吃这么多还总用金箍威胁我……”八戒小声嘟囔道。
　　八戒想了想忽然化作了一只蝴蝶跟上了那些女官们的脚步。
　　在他们的住处就只剩下了沙僧还有马厩里的白龙马了。
　　沙悟净拿着一捆新鲜的草料放在了白龙马的嘴边，然后坐下来抚摸着它的鬃毛。
　　“老三，你在想什么？”白龙马一边吃着草一边对抬头望着天空的沙僧说道。
　　“没想什么。”沙悟净抚摸着白龙马说道。
　　白龙马嚼着草料抬头看着沙和尚，阳光落在他黝黑的脸上，看上去有些呆滞，当然灿烂的阳光也洒在了他脖子那些阴郁的骷髅头之上。
　　白龙马哦了一声，然后想起了以前在鹰愁涧吃人喝酒的日子，那时自己的眼神想来也像是沙僧这样一般呆滞。
　　“老三，你心里藏着什么？”白龙马忍不住问道。
　　西行的这几个人里，唐僧，孙悟空，猪八戒，这三个人的故事白龙马都很清楚，可是沙悟净呢？白龙马只知道他在天上打破了玉皇大帝的琉璃盏，可是那个琉璃盏是什么东西，和自己打破的夜明珠一样是监视器吗？
　　白龙马不清楚所以他才开口问这个平日里闷闷不语的人。
　　沙僧没有回答白龙马的话，他沉默地看着天空，没有任何表情。他就像是一口被盖住的深井，井里的水一直在那，但也要先把盖子打开才能取到。
　　白龙马觉得索然无味了，责怪起自己为什么要问这个家伙这种问题，在不说话的沙僧的面前他也选择了闭口。
　　一个皮肤黑黑的和尚和一匹洁白的骏马就这样相互依靠着，在无人打扰的地方懒洋洋地晒着太阳。
　　宁静之外便是喧嚣，不过原本早上热热闹闹的皇宫顷刻间便又安静了下来，因为女皇下命令了，今天的婚礼暂时取消了。
　　在女儿国皇帝的寝宫之内，一切都是红色的，红色的纱幔，红色的床被，红色的灯笼……她已经将一切都准备好了，只是望着在床上躺着的那个和尚她原本的自信和胸有成竹一下子全部消失干净，这让这位美丽的女皇帝感觉有些烦躁。
　　一只蝴蝶在房梁之上看着这两个人，这是猪八戒变的，他跟着那群女官来到了皇帝的寝宫。
　　女皇帝坐在床边，深情地看着躺在床上的这个人，幽怨地说道：“去西天有什么好的，和我在一起难道你不快乐吗？为什么你愿意对世人大发慈悲却不愿意为我发发慈悲？”
　　唐僧已经醒了，但他还是闭着眼，女皇现在问的话也是昨晚小蝎子想要问的，他可以摸摸小蝎子的头让她明白，可是对这个女皇帝呢，他又该怎么做呢？
　　唐三藏想问一下那只在房梁上的蝴蝶，但是好像他也不太懂。
　　“陛下这话说得不对，在这里任何一个男人都会觉得快乐，不过对我来说，去西天才是最大的快乐。”唐三藏睁开眼睛开口说话，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带着微笑，他已经迫不及待想要看到那个老和尚见到自己的时候的表情了。
　　“如果你我之间是上天注定呢？”女皇帝握住唐三藏的手说道。
　　上天注定这个词在唐僧的耳中没有一丝的地位，他觉得有些可笑，像是姻缘这种事情哪有什么上天注定，有的只是一世世的相见，一世世的牵念所修成的缘，至于月老的红线，那都是上天操纵人的把戏罢了。
　　一见钟情也是不存在的，时光与轮回将两个灵魂在漫长时空中的一切都冲刷干净，只残留了那一丝丝的痕迹。有时当你见到一个人时觉得他很熟悉，那是未消磨掉的痕迹。有时你对那个他那个她一见动心，你以为一见，但很多事情早已经忘记在了虚空当中。
　　关于前世的事情少有人能够记得，所以才有了一见钟情的说法。
　　但关于曾经的事情，总是会有一些事情被记录下来，或许是一个故事，或许是一篇诗歌，或许是一幅画作……
　　唐三藏没有说话，他看着纱幔之上的房顶，房顶在纱幔的阻挡之下有些朦胧，唐三藏数不清这屋顶到底是几条木板筑成的，这在纱幔之下无法数清的房顶木板就像是世人为之痴迷疯狂的爱情。
　　“我想给你讲个故事。”女皇帝叹了一口气对唐僧说道。
　　唐和尚立马坐了起来，“阿弥陀佛，陛下不介意先泡一壶茶再拿点瓜子来之后再讲吧。”
　　女皇帝看着这样的唐僧感觉有些好笑，她一招手，上好的清茶和配茶的瓜子便送了上来。
　　也好，反正这个故事有些长，喝些茶吃点瓜子也免得烦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