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会

　　很平静的场面，有人认出来这是菲诺博格酒店的后院。瑞士瓷砖铺成的光滑有亮度的地面和被风吹得轻轻晃动的淡蓝色水面，酒店每一个套间都严严实实地拉上了窗帘在落地窗后面。在某个套间的落地窗上出现了高速蔓延的裂痕，像是有人按下了视频慢放键，那些高速蔓延的裂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四面八方蔓延开来，一块又一块钢化玻璃随着窗框的扭曲发出诡异的尖锐声音。随着一声沉闷的响，第一块玻璃从高空坠落在酒店后院里砸得粉碎后，一声犹如锐声哭泣的长音在空气里传播，透过玻璃穹顶的阳光凌乱了，在某一瞬间整面钢化玻璃化为了无数碎片坠落如雨，那些玻璃碎片带着刺眼的光，从高空中喷涌而出如同倾泻的瀑布，在游泳池水面上砸出淡蓝色水花。
　　在坠落的玻璃碎片中藏着一道身影，天青色的衣摆在如同水晶般绚烂的碎片中飘扬，纯白色发丝掩盖在暗蓝色战术面具上。有人按下了暂停键，像是一张绚烂唯美的图片展现在大屏幕上。
　　观众们静静看着这部分视频，一张张面具掩盖了他们的表情。戴着穷奇面具的男人从座位上站起，“这是菲诺博格酒店拍摄的一段视频，据当事人云无我表示在套间里发生一场战斗，是握着双刀的女孩和完全妖变的莱。很遗憾我们只有这段视频，那个面具是第一次出现在大家眼中，那可能是除了我们和恶鬼门之外的新组织。”
　　穷奇长老按下了播放键，视频继续播放。白发女孩随着玻璃雨幕在游泳池上砸出飞溅的水花，女孩沉入游泳池底后在水面探出身体，湿透的天青色风衣包裹着女孩修长的身体，她把湿透的发丝绕到耳后，并脱下那件天青色风衣随意地扔在游泳池里，一件菲诺博格员工工作制服暴露在大众的视野中。
　　她静静地看着缺失了落地窗的套间，在那里传来了一声声称重声响，仿佛马上就会从那里蹦跶蹦跶出一只哥斯拉或者傻狍子。但哥斯拉会站在如山般堆积怪兽尸体的高处，而傻狍子只会可可爱爱地蹦跶蹦跶落入水坑里，连水花都舍不得给那只傻狍子。
　　一只长满骨刺的脚掌踩在玻璃碎片上，真皮皮鞋被骨刺四分五裂套在脚上，那简直是恶魔的化身。狰狞得不可方物的身躯，短弧刀般的肋骨穿透胸腔和如同尖刀般钻出背部的脊椎骨，上面还沾染着莱的血肉，像是一块接着一块骨刺拼接而成的尾骨拖在身后。他一边摇摇欲坠一边扶住窗框。
　　“他救赎你的命脱离死亡，以仁爱和慈悲为你的冠冕。”是好听的女孩声音。
　　身穿神圣高洁的长袖白袍的神祇在视频中出现，神祇在身后抱住白发女孩，一双纯洁柔白的天使羽翼在女孩身后绽放开来。
　　白色十字架忽然出现在莱的身后，一条白色链子将莱全身紧锁绑在十字架上，莱的全身都开始崩溃。身体开始四分五裂，多出了一截又一截骨刺断裂，那条巨大尾骨散成一块又一块骨头。一阵夏末的风刻意似的吹过，莱像是被扬起的一把沙被风吹散。
　　在视频的最后，女孩忽然转过头看向角落里的监控，画面在那一刻只剩下满屏的雪花点。
　　“没有看错，那是神祇，是上帝，是造物主。”穷奇长老补充道，“我们无从知道这个女孩是谁。据云无我回忆，当时他自己被妖术龙首炸昏了，只有关于和莱交谈战斗的记忆。但莱说过那些疯子无处不在，全世界都是他的老窝。这个事件肯定和恶鬼门有关系，恶鬼门就是一群变态疯子组成的组织，他们正在将人类打造成妖怪在全世界投放，这是不可能的！人类的身躯根本无法承受这种神秘的力量。”
　　“这是关于的一部分，我们需要知道那个女孩是什么组织的，是敌是友是非常重要的问题。”混沌长老开口了，“那个组织的成员拥有着我们意想不到的力量，这股力量可能来自于……上帝！”
　　“那个女孩口中念的咒语取自圣经，诗103：4他救赎你的命脱离死亡，以仁爱和慈悲为你的冠冕。”混沌长老继续说，“上帝，本意是指道教的昊天上帝，即至高无上的统治者。上帝被视为宗教信徒至高无上的信仰，在基督教中，上帝是永恒的存在，创造和治理世界。上帝是全知、全能、全善和全在和全时的。上帝是宇宙的支撑和创造者。自然神论说，上帝是宇宙的创造者。泛神论则认为，上帝是宇宙的本身。基督教相信上帝既超然又内在。”
　　混沌长老清清嗓子继续说，“很可惜我不是基督教友，但我相信坐在这里的成员里肯定有基督教友。”
　　“千岁你是么？”依草突然问江景行。
　　“不是。”江景行摇摇头，“很少听你叫我的代号呢。”
　　“你的代号不是呸呸怪么？”
　　“你的代号是憨批精。”
　　“呸呸怪。”
　　“憨批精。”
　　“呸呸怪。”
　　“憨批精。”
　　……
　　“还有，据组织里秘密人员考察，妖族妖王可能正在复苏。”梼杌长老说，“妖族已经快要上百年和人族没有瓜葛了，但现在正在偷偷复苏，这绝不是简单的事情。我们要将他们扼杀在摇篮里面，总有一天我们会全军出击，即使覆灭也要完成我们的使命。”
　　梼杌长老用最严肃的语气说着中二的话，可能梼杌长老也曾有着和仗剑踩轮滑的少女一起仗剑走天涯的幻想，或许会在旅途中和恶魔签订契约，或者为了完成任务在签订契约前杀死恶魔。对于在场的成员更愿意相信后者，组织长老就是一群比疯子还疯子的变态，提着刀满世界地追着妖怪跑，也可能是爱上了那个女妖怪。
　　就像在某年过年，一只白鸡趴在窗户上和黄狗阿汪说：“看！那是表姐炖蘑菇。”阿黄或许也挺疑惑为什么表姐被炖了，白鸡还可以认出来。可能表姐是乌鸡，或者说这只白鸡也曾暗恋过乌鸡表姐。可是表姐不喜欢乌鸡呀，找了黑蘑菇一起炖了。阿黄想或许明年过年时，可能会有另一只鸡和它说：“看！那是暗恋表姐的白鸡炖蘑菇。”为什么它也能够认出来，莫非那只鸡在白鸡暗恋表姐的时候暗恋白鸡？乌鸡炖黑蘑菇，白鸡炖白蘑菇，或许挺好。但白鸡是想和乌鸡一起炖的啊。
　　就像长老追女妖怪是因为爱女妖怪，或许挥刀只是一种求爱的方式，用死亡证明自己爱的程度吗？变态的疯子。
　　“妖王复苏？”墨染在座位上偷偷问琵琶，“那些老妖怪还能复活？”
　　“这件事情我不清楚，但至少可以确定事态并不简单，甚至可以说很严重。”琵琶压低声音继续说，“现在组织还不能确定复苏地点在哪里，但可以粗略确定大致范围。到那时候，我们要面对的可不是那些随便造成车祸，或者随意杀人的普通妖怪。真正妖王的妖怪是想要得到这个世界的，就像皇帝那样的存在。”
　　“成为人类眼中的暴君吗？”墨染笑笑。
　　“我可不认为秦始皇是暴君呢。”
　　“我当然知道。”
　　三位长老在主席位上沉默良久后，穷奇长老再次发言了，“我想大家都发现了，这次没有饕餮长老。”
　　这一句话说出口后，会议室里的成员逐渐喧闹起来，那些不知情的家伙们都在猜测饕餮长老是不是出事了。但大多都只是认为心肌梗塞或者脑溢血进了医院，毕竟饕餮长老在他们的心里简直是无法触及的男人。那些知情的家伙们静静地坐着，他们都看过饕餮长老被杀死时的照片，事态严重得差点让他们心肌梗塞或者脑溢血进医院。
　　“咳咳。”穷奇长老发出咳嗽的声音表示安静下来，咳嗽的声音被注入了妖力在会议室里回荡，每个人耳边都听的清清楚楚。他们不敢继续喧闹，毕竟在他们的认知中，长老就是一群变态疯子一样的存在。
　　“很遗憾，饕餮长老已经去世了，在一年前。”穷奇长老说话的声音平淡无奇，仿佛在诉说某件不重要的小事情。但在除了三位长老之外所有人都注意不到的地方，穷奇长老紧握的拳头青筋暴起，突出的粗血管仿佛要炸开来。
　　会议室里瞬间的成员像是炸开锅了一样，那些不知情的家伙们讨论的声音激烈得像是辩论赛，从饕餮长老可能是因为脑溢血去世的谈论到医院医生涉嫌谋杀，他们甚至提议着要去血洗医院……比起长老，你们才是变态疯子吧！
　　“别说了！还有事情没有说！”梼杌长老的咆哮声在会议室中大肆回荡，仿佛要将成员的耳膜撕裂开来，“根据知情人士所说，饕餮长老是一名代号老贼的成员杀死的，但这件事情还是有着很多质疑，毕竟我们都清楚老贼没有杀死饕餮长老的实力。但因为这件事情，老贼正在全世界潜逃，如果说他没有杀死饕餮长老，那他完全有理由表示不是自己杀死的，所以这件事情还要再做斟酌。而今天组织就会来一名新成员，他将会戴上老贼的面具，使用老贼的代号，成为新一代老贼。”
　　“你该来了。”琵琶偷偷对着蓝牙耳机说，他的手机一直处于通话状态，谢邂在另一边监听着这里的情况。但也算是允许，毕竟他的确需要知道什么时候来会议室，所以长老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大部分人都把注意力转向会议室大门，他们很期待琵琶带来的是什么角色。而另一部分人则是不屑于这名人物的出现，他们在意的只是新一代老贼会不会影响他们的评级。
　　长久的安静后，会议室大门静静地打开，仿佛有一道道金光在门外射进来。那散发着金光的男孩仿佛就像是他们的梦中情人，或者网恋对象。就算要坐上十几个小时去另一座陌生城市，也要看他一一眼。
　　他们的梦中情人拿着雨伞走进灯光的范围，湿了大半的头发下是樱花武士面具，湿透的西装搭配着湿透的领带，一双及膝短裤穿在西装下面。一副冒雨从商场里面偷了高档衣服，但忘记偷裤子的模样，而且在跑路的时候只护着头发。
　　就连琵琶都差点从座位上掉下来，大哥，你拿着雨伞是怎么淋湿的？
　　“诶，刚才有点小失误，所以淋湿了全身的啦。”谢邂摸着后脑勺解释，“不过没有关系，至少我相信你们看得出来这条领带是Gucci的对吧。”
　　“咳咳！”穷奇长老不想再听这个话痨废话下去，“今天是你的评级赛，决定你的等级。你可以选择挑战的等级，从‘C’到‘S’级你都可以选择。”
　　“那就‘A’级吧。”谢邂毫不犹豫地说，“毕竟是字母表第一个字母，我不选择对不起呢。可以自己选择挑战对象吗？”
　　“当然可以，这是新人权利，或者抽签也可以，只要你对组织够熟悉就好，我相信琵琶把该说的都告诉你了。”穷奇长老说。
　　“那我选择狗贼金主吧。”
　　全场肃静，因为这名新人大言不惭，他要挑战的是被称为最强“A”级的狗贼金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