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回家

　　刘凤媛和苏书文坐在了车子的后排，不过很不巧的另一边林慧也挤了上来，偏偏车子就那么大，苏书文被挤在了中间，很委屈很无奈的样子。“装什么小媳妇儿，被抱着胳膊很爽吧，输目的地”刘凤媛完全不像刚才那么和颜悦色，她都忍了林慧一顿饭的时间了，直接就对着苏书文呛上了“离我远点儿”，捎带着肘子就对着老苏的胸口过去，可车子就那么大，老苏轻轻向后一让，就有点儿要钻进林慧的怀里一样，真是高耸入云啊，老苏感慨这些年咋还越发增大了呢，老苏低头愣神的瞬间，林慧是敞开了怀抱，那真的是敞开了大山的怀抱要接纳他啊，可刘凤媛的脸色已经挂霜了。“给我坐好，要不现在就给我下车”，这个指令是刘凤媛发给苏书文的，总不能让他歪在林慧怀里吧，制不住林慧，只能是老苏这只替罪羊。林慧代替苏书文输入了目的地，很简单，只是用她手腕上的手机刷了一下，语音确认了一下就出发了。...号院，还是老地方，老苏感慨了一下，娘的老子还真是没有成就啊，这二十来年老子还是这么点儿出息，真是亏了凤媛了。老苏心里叹了口气抓住了刘凤媛的手，开始刘凤媛有些挣扎，可是突然觉得自己老公有些不一样，也就任由他抓住了。林慧感到老苏端庄坐直，虽然看不到但是感觉刘凤媛不闹腾了，心里也是叹了口气，头轻轻的歪在苏书文肩头上，车子里面安静下来，响起了那首昨日重现的老歌。离得还真是有些远，怪不得老叶说让孩子们住另一边，原来的大街有些地方有些模糊的影子，可是大多已经和自己记忆里面找不到重合的点了。深秋的太阳落山稍微早一点，车子里面也慢慢地暗了下来，只有刘凤媛手里面淡淡的温暖，还有林慧发丝里面传出来的香味，这么多年，三个人还是这样，其实哪个人心里面不是有那么一个心底里的缺憾，只是那个缺角谁也不知道该怎么补。轻轻地抓着刘凤媛的手稍微重了一点点，刘凤媛也感觉到了，只是手里面还是这么轻轻的握着。林慧仿佛睡着一般，歪在他肩头只是那么匀称的呼吸，四十好几了，仿佛还是那个二十多岁的女孩儿。
　　车子慢慢地滑到了路边停了下来，三个人都不说话的下了车。小区倒还是没变，当初是苏书文特意挑的，临着环湖的路，与湖只有一路之隔，这套房子承载了三个人的过往，就在一层，不过当初苏书文没有选择临着湖的那套房子，那套房子虽然景观最好，哪儿哪儿都好，但是苏书文执意选择了最后一排，苏书文老是说月满则溢，所以做事总是在满分里面要留下些缺憾，有时候那种缺憾真是是让两位女士都很不爽。园子的树都长大了，看到仍然在记忆里的房子，苏书文在这里才突然觉得自己真的在这个世界活过。沿着小区蜿蜒的小路，苏书文走在了前头，两个女人并排走在了后面，走着走着，林慧挽住了刘凤媛的胳膊，很多年，很多年，走着走着就走成了这个样子...到了门口门自动打开了，苏书文记得自己那会儿还需要输入密码或者指纹的，虽然不知道门是怎么开的，但是肯定是比自己那会儿高级，家里面变动不是特别大，就是太整洁了，苏书文总说家庭不能像是宾馆，乱一点才有家庭的气息，可是显然这个理论被刘凤媛作为反面教材给儿子做了成长路上的铺路石。两层的房子，面积在还是比较大的，中间镂空的客厅，上面三个房间，下面四个房间，上面有一个露台，下面的大阳台被老苏做成了阳光房，也是他堕落晒暖听雨的地方，每当他有什么东西想不明白，或者疲惫心烦的时候，就躺在那边的躺椅上。记得最初搬家过来的时候，这个地段非常偏，但是夜里能看到星星，那个时候刘凤媛喜欢坐在他的旁边，偶尔闲下来，林慧也会过来，不过那个地方只摆放了一把躺椅，另外两个就是地上的垫子，这个地方是苏书文待得最多的地方。。
　　“洗手去”刘凤媛其实从上车就憋了一肚子火，可是这火又不知道从哪里来，总是让她自己觉得烦躁。林慧其实在这边没有房间，不过来的多了，后来刘凤媛也懒得收拾了，或者叫实在累的懒得去每次都要想办法把她的东西处理出去。林慧和俩孩子的房间都在楼上，一回来就上楼换衣服了，刘凤媛在卧室洗手卸妆换衣服，老苏从卫生间出来没一个人，空空荡荡的家突然安静了下来。老苏一下子觉得“好累啊”，就躺在了自己那边的躺椅上，旁边没有热茶，因为自己没有在冰箱里面找到茶叶，就那样呆坐下来，抬头看因为外面华灯初上，昏昏的，长高的树木映在墙上黑咚咚的，看不清外面，可是因为地上微弱的亮光，也看不清天上。阳光房的灯苏书文关掉了，自己只想在黑暗里面待一会儿。自己记忆里面还是2016，可是睁开眼就是2035，是在梦里？是我自己丢掉了记忆？是我跨越年代过来了？无论哪种他都有点儿担心，失掉记忆那我中间这么多年就这么躺过来了？跨年代更不敢想，凭白少了几十年实在是悲哀，就算是做梦也够衰的，人家都是回到过去，好歹知道未来，就算不怎么着也是长寿，自己算什么，突然少活了一二十年，还是后进年代过来的累赘。而且一点儿新意也没有，没有活成新的样式，居然还是活成了自己，连躺椅还都是这一个，实在是...衰。自己好不容易和凤媛、慧慧三个人安顿下来，自己好歹能过点儿安定生活，结果享福的过程没有了，就差给自己直接装到小盒里头，画个句号给结尾了。
　　一个女人在楼上靠在墙边向下看，头发斜着遮住了半边脸；一个女人在楼下餐桌那边烧水，水在咕嘟咕嘟的喷着热气，只是这个女人也在斜着脸看着那个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