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临之刻

　　叶城，
　　这是九歌学院笛卡儿给你的任务反馈。水下行动Alan阵亡，肖博疑似精神失常，不愿意透露水下只有他知道的一切。请问，水下是否发现异常？这是学校的例行检查。是否发现纯种龙类？
　　是否发现猎龙组织？
　　是否发现炼金武器？
　　笛卡儿
　　叶城把每个问题都扫了一遍，清一色地打上了错叉。他不想让水下的情况被外人知道，这是楚欣的家。
　　代楚欣也回答了一遍同样的问题，叶城好奇地打开了楚欣的相册，想必她一定存了不少照片。在众多自拍里面，叶城找到了一张格格不入的照片。
　　那拍的是一块钢板，比楚欣的手掌略小，上边只刻了一个“临”字，很明显不是古代龙类的产物，它散发着现代文明的气息。临？叶城眼睛陡然睁大，仔细地寻找着照片里任何可能出现的信息。这个字刻的相当仓促，但是也像某个组织的标志。
　　降临！这个恐怖的想法在他的脑海里一闪而过，又看看失去对焦的背景，右上角果然有一条鲜血淋漓的人腿。这是楚欣当时在水下拍摄的无疑了。
　　看到楚欣正盯着她身上的包恋恋不舍地走出来，叶城立即退出后台关掉了楚欣的手机：“确定就买这个？”
　　楚欣没有发现异常，把东西全扔在包里：“嗯，就这个。”她放松了警惕，没有看到叶城眼里一闪而过的阴霾。
　　坐公交的时候叶城眼前一直闪过那个狰狞的字迹，车到站了也浑然不知。楚欣推了他一下：“嘿，到站了到站了！”温暖的阳光冲破窗子，均匀地洒在楚欣身上，她全身散发着金黄色的阳光，像是绒毛，整个人清冷的气质荡然无存，只剩下普通新婚妻子的温柔。
　　他缓过神来：这几天看紧她，假期一过立刻带她回学院，这里的“临”不能惹。
　　到旅馆楚欣就打开笔记本一通查询，关键词只有一个：临。
　　在众多的广告中她找到了一条不起眼的讯息：临，HZ市最大的猎龙组织之一，在听闻有龙王出现在HZ时立即开始行动。目前已经发现龙王在九歌最高警戒区域，已考虑将其击杀。看到这条信息，楚欣冷静地笑了一下，她已经知道“临”不了解自己的确切位置，安全感油然而生。叶城给的封印只能持续一个礼拜，她有了一个天衣无缝的计划，不能让老龙白白死掉。龙是会复仇的。
　　叶城看了一眼笔记本的内容，佯装不知情道：“楚欣，查什么呢？”
　　“没事。”楚欣挤出一个笑脸尽力给叶城自己不会轻举妄动的错觉，“我听说了一个猎龙组织，上网想查一下。”
　　叶城没有揭穿她，而是把桂花糕递到楚欣嘴边：“你尝尝，都没吃过外边的甜东西。”他想尽快转移楚欣的注意力。楚欣叼着那一整块糕离开了笔记本。不是她没有发现叶城的意图，而是该知道的已经都知道了，都在自己的计划之中，今天过了再等六天，就是“临”的末日。
　　嚼着好吃的，楚欣想道，其实自己不想骗叶城的，但是大仇不得不报。她也不知道怎么回报叶城，想起他一口桂花糕也没吃，把剩下一块递给叶城：“喏，这个给你吃。”呢子外套松松垮垮地披在身上，颜色柔和，衬得她的五官更加精致。下午还有行程，楚欣穿得很正式，与衣冠不整地坐在床上的叶城形成鲜明对比。
　　叶城毫不客气，三口两口，就又恢复了空手的状态，直接仰躺着看天花板。楚欣让他一拽，直接趴在了叶城身上，翻了个身，躺在他旁边，摆成一个大字。今天丢了大人了，到宾馆里还要被叶城照顾。不过想起六天之后的复仇行动，楚欣就充满了干劲。
　　叶城对她的想法都看在眼里，也不好戳破，只能暂时让她忘掉仇恨：“下午咱们要去的是西湖，苏轼描写过‘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妆浓抹总相宜’，近代的张爱玲也写过西湖，它自古以来就是文人墨客笔下的风景。”
　　楚欣其实一句也听不懂，只是莫名地觉得很厉害。她在床上摆动着两腿像是尾巴，模仿着许多视频里的锦鲤：“你说西湖里有鱼吗？”
　　“当然。”叶城侧过脸瞧着窗外，“在传统里，遇到红色鲤鱼之后许一个愿望，它们会祝你好运。这是夏天，要是冬天的话还可以看到传说中的‘断桥’。”
　　“那下次还来。”楚欣枕着胳膊打了个哈欠，“买的这衣服行动真费劲，不如原来那套利落的好。”
　　叶城把她拽出门外，准备坐公交去西湖：“你还当你要打十个？来这里就是吃好住好玩好。”消磨掉楚欣的斗志，离开可能就会容易许多。楚欣不置可否，只是跟着叶城走到公交车站。走得晚了点，他们完美地错过了上一班车。
　　“我打个车，很快。”叶城拿出手机打开app。
　　楚欣连忙劝阻：“别别，站一会就站一会，不用花那冤枉钱。”听了一会她看没有外人，又说：“打车是有行程记录的。”
　　“没事。”叶城趁着跟楚欣站得近玩上了她硬挺的领子。翻领的大衣摸着就很带感，叶城甚至过分地要求楚欣把大衣脱掉让他玩。
　　楚欣照做了，同时用温暖的眼神关爱着他。真没想到他还有这癖好。
　　叫的出租不到两分钟就出现在他们面前，打开车门，一股浓郁的烟味扑鼻而来。叶城先坐进去，再把楚欣接进来。她想咳嗽，碍于面子靠在叶城肩膀上悄悄咳了两声。师傅虽说烟瘾大，技术还是很好的，预计十五分钟的车程只走了八分多钟。
　　车刚走远，楚欣就忍不住大声咳嗽起来。血清只能保证人体免疫能力，但是这种纯物理性质的攻击是第一次闻烟味的人所承受不了的。叶城拍着楚欣的后背：“你放心，以后我肯定不抽烟。”把她留在原地离开了一会，回来时手里拿着两个大甜筒。
　　“这个是你的，”叶城把红色的那个递给楚欣，“我吃原味。”
　　真奇怪啊，在景区门口竟然能买到这东西。楚欣有点惊讶，不过顾不了那么多了，她立刻就开始大快朵颐。
　　“舒服！”楚欣三下五除二就解决了，哈出一口凉气，留下才干掉一半的叶城瞠目结舌，“还想再来一个。”说着就向那个冰淇淋摊走去。
　　“不能再要了！”叶城把嘴里的一整口冰奶油直接吞下去朝摊主喊，“别卖给她！”
　　楚欣撅了撅嘴，闷闷不乐地拖着步伐走回叶城面前：“我花自己的钱买一个好吧？”
　　“不是我舍不得那点钱，”叶城拿纸给她擦了擦嘴，“吃多那玩意儿对身体不好，再吃肥乎点儿我就认不出你来了。”
　　楚欣没能大饱口福，但是心里暖暖的，比吃了巧克力还甜：“你老是说我胖！那叫丰腴！你懂什么！”
　　“好好好你很美所以你说啥都对行了吧。”叶城说话不打标点，只求楚欣不再咄咄逼人。
　　楚欣这才心满意足地走在前头像个大姐大：“走，我知道在西湖怎么玩！”她的身影与《这个杀手不太冷》里边的女主角逐渐重合。都是那么知性。
　　叶城任由楚欣到处乱逛，过了许久才开口道：“你是路痴吗？”楚欣已经在同一个岔路口徘徊六七次了。
　　“你懂什么！”她满脸兴奋地使劲抽着鼻子，“这附近有一家糖醋鱼店，据说超好吃的。就是没有闻到香味，不确定在哪里。”
　　叶城知道了她的来意，走到她身边说：“你这么找得找到天黑。我带你去。”
　　楚欣吃得狼吞虎咽，嘴巴流油，甚至还有些汤汤水水泼到了叶城脸上，吃得一点礼节都不顾及，筷子在碗上不断敲击发出声响，引得主厨几乎要出来破口大骂，看到楚欣的吃相才知道是太投入了。
　　叶城就坐在她旁边，没动两筷子，全程陪着楚欣。她怕鱼刺，叶城细心地把刺挑得干干净净。没成想，楚欣把他自刚挑完的一大块鱼肚子肉放到自己的米饭上：“叶城也不能饿着。”
　　叶城本不愿意打搅楚欣，但是他不动筷，楚欣也住了嘴，一口腔的食物堵在嘴巴里，她说的话只能听个大概：
　　“以唔知唔以唔知！”模糊到变音的说话声配合着楚欣严肃的表情，本来就热闹的饭店不一会儿就更加活泼了起来。
　　一对正打得火热的情侣在窗外观望。
　　男子：“你看那女孩，你要是哪天能这么可爱，我立马跟你求婚！”
　　女子转身愤怒离去，留下男子一人在风中凌乱。
　　楚欣费劲地咽下这一口：“我说，你不吃我也不吃！听清了吗！”
　　叶城没有回答，默默地端起碗来扒拉了一大口，又把碗放下了。
　　“我吃了，你继续。”叶城笑得很暖，几乎要将楚欣融化。她呛了一下，剧烈地咳嗽起来。叶城以为是自己这样让她不爽了，然后就看见楚欣不太明显的噤声动作。
　　隔壁雅间里声音很小，在他们耳朵里也并不是听不见。。
　　叶城听着声音，想象着一个脑满肠肥的中年男人坐在椅子上讲话：“上次那批组织的人就是没吃药，全栽在坑里了。我限你们一个月，必须给我把龙王抓过来！”
　　更过分的是，楚欣虽然没有能力，耳朵却还很灵，听力超过叶城。那个男人小声叨咕：“据传龙王还是个黄花闺女呢，嘿嘿……”听到这里，楚欣不由得抓紧了叶城桌下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