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破壁众里的源世人

　　李嘉树出现在梦源城六号归门的一瞬间，就有几个人快步迎了上来，其中两个是熟悉的老面孔了。
　　“又见面了。”李嘉树抖了抖身上的衣服，向林墨和高原眨了眨眼睛。
　　“我说过你得回来的。”林墨点头致意，“所以我呆在这儿没走。”
　　“但是庄柔却被人带走了。”李嘉树的脸色忽然严肃起来，盯着林墨的眼睛，“联系你之前在我离开源世前对我说的话，总让我觉得你早就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林墨并没有回避李嘉树的目光：“没想到破壁众敢直接袭击启源阁，发生这样的事情我也很抱歉，我们尽力保护她了。”林墨的回答就像是从手术室走出来摘下口罩的医生对伤者家属说的话，态度无奈而坦然，李嘉树没有更多的理由质疑他，毕竟林墨还是绘源众的高级干部，和破壁众势不两立。
　　“嘉树，鹰组的成员已经在全力追踪了，如果有发现任何情况就会汇报。”高原转移了话题，“你现在回来也只能现在城内等待。”
　　高原的话不无道理，没有来袭者的更多线索，绘源众和回到源世的李嘉树也无法作出有效的行动。但是，屈萧然既然会发消息告知自己让自己立刻回来，那一定也是先有人到真世告知了他，而且真世的林染也收到了消息……
　　李嘉树再次把目光转向林墨：“屈萧然告诉的我消息，那么又是谁告诉的他呢？是你让手下的人返回了真世传递消息吗？”
　　林墨缓缓地摇摇头。
　　“但是林染也收到了消息。”李嘉树强调，“我知道她是你的亲妹妹。”
　　“林染？”林墨皱了皱眉，“看来你知道了她的身份了。但不是我派人回去的，林染也不应当知道此事，她没有必要知道此事。”
　　“她不仅知道此事，而且也先我一步入梦了，此刻估计在从绘源城来此地的路上。”李嘉树叹了口气，“她还说让我务必等她到后再行动。”
　　林墨看上去有些惊讶，沉默了几秒没有说话。
　　“绘源城的鹰组肯定会安全带她过来的，你不用太担心。”高原说道。
　　林墨摇摇头：“我并不是担心她的安全，只是，总感觉她知道些什么，或者说有人跟她说了什么。”屈萧然是绘源众在真世的守门人，知道源世的信息后通知李嘉树无可厚非，但是谁告诉的他庄柔被带走的呢，林染是不是也是从他那儿得到的信息呢。
　　“她不该来的，这里不是什么安全的地方，破壁众最近必然要有更大的的动作了。”林墨自言自语了一番，又对李嘉树说道，“走吧，先去见一下高部长，他在等你。”
　　“你这人让我有点看不透，不爱说话，说的话也不知道能不能信。”李嘉树跟在林墨和高原身后，边走边环顾四周，“看来你们这儿损失挺大，当然我还是希望能尽快找到庄柔的消息。”
　　...
　　距离梦源城西部五十里的一处破落商旅营地，一群人正在此处休息，他们正是昨夜袭击了梦源城启源阁的那群破壁众。这里原是梦源城与西北部庆源城商旅要道的一个重要枢纽站，但因为北部破壁众的出现，经常袭击过往的商旅，尤其是和绘源众有贸易往来的商队，导致这条商路不再安全。新开辟的商路更靠近南端，沿路也有绘源众参与驻守的几个小城镇。
　　庄柔醒了一段时间了，周围有两个破壁众的成员看守着她，把她带走的那个黑影则不知道呆在那个帐篷里，自己应该是吸入了某种药物导致了短暂的昏迷。虽然破壁众动用了这么多人手带走了她，但似乎对她并没有什么恶意，没有捆绑她的手脚限制她的行动，抵达营地后还给她提供了食物。
　　“还没有吃早饭么？”浑厚的声音从背后响起。
　　庄柔面前放着一碗熬煮的白粥，已经放得没有什么热气了。她转过头，发现是一个穿着黑袍戴着兜帽的人。看身材庄柔就意识到来者就是打伤张泽闻又带走她的人，她内心本能地感到一丝畏惧，但还是很镇定地看着他。
　　那个人摘下兜帽，看面容赫然是一个年迈的老者，但脸上铭刻着时间流逝的皱纹掩藏不了他的锋锐之气，深邃的黑色眸子里映着庄柔的面容，年轻时他也一定是一个很英俊的人。
　　“赵叙尘。年轻一辈习惯叫我尘叔，但我都已经是七老八十的人了。”旁边的人给他搬来了一把折叠的椅子，赵叙尘拉过椅子坐在庄柔身边。
　　“你看上去还是充满了活力，带上帽子完全看不出你是个老人。”庄柔用筷子拨弄了一下刚熄灭的火堆，火堆底部掩藏的火星很快消失在黑色的草木灰烬中，“抓我是为了李嘉树么？”
　　赵叙尘笑了笑：“很聪明。不过你知道我们是为了他来找的你，为什么昨夜在启源阁不多抵抗一番，就这样束手就擒呢？启源阁内可是有不少高手，足以再拖一段时间。”
　　赵叙尘对自己和手下人的实力显然很有信心，对于那些昨夜可能会在短时间内抵达房间的绘源众高手，只认为他们能拖住自己一段时间。
　　“听上去你们也并不畏惧绘源众的人。”庄柔瞟了一眼赵叙尘，又收回了目光，“在房间里只剩下我和夏天有战斗能力了，如果要拖住你们，夏天肯定会死的，张泽闻也会死。”
　　赵叙尘楞了一下，但很快意识到庄柔口中的两个人名是谁：“我没想到是这个原因。”
　　“但你们的行为也很奇怪。”庄柔把筷子丢进灰烬堆里，又直起身子，“一个清晨的时间都几乎待在这里，你们并不急着走，就算不怕绘源众的追击，也没必要一直待在这里。”
　　“你真的很聪明，当然，我们并不急着走。”赵叙尘盯着眼前的女孩，笑容很和蔼，“相反，我们希望绘源众找到你，把你带回去。”
　　“他不会为了我回来的。”庄柔低下头，回避目光的直视。她心里的情绪多少有些复杂，自己从山里救下李嘉树，李嘉树又在青漪镇救了自己，而从这段时间发生的种种事情来看，他又是一个很重要的入梦者，庄柔既希望能再见到李嘉树，又不希望他再次步入危险。
　　自己若也是个入梦者就好了，那就不会有这么多的麻烦，在真世自己也可以找到他。
　　“他会回来的，就算不全是因为你。”赵叙尘站起身来，“过会绘源众的人应该就会到了，我们也会马上离开，你跟他们回去就行。”
　　这是赵叙尘接到的任务，进入启源阁带走庄柔，离开梦源城后再派人留下特意设置的踪迹，在绘源众抵达这里前留下庄柔全身而退。听上去是一场无用功，但一切都是为了让李嘉树回到源世。
　　庄柔有些惊讶：“就这么让我走了吗？我可是知道你的名字，也知道你的样貌。”
　　“绘源众里应该还有几个认识我的老头活着，毕竟我出身于源世的一个大家族，早年也和他们算是朋友。”赵叙尘叹了口气，“可惜了，朋友成了敌人。”
　　庄柔的心倏地一沉，源世的大家族？赵叙尘是源世人么？破壁众里居然有人不是入梦者，而赵叙尘的实力甚至要强于身为入梦者的众多绘源众高手。这一切都突破了庄柔的认知，她有些恍惚。
　　“不用太惊讶，源世有很多事情是你们这些后辈不知道的。”赵叙尘摆了摆手，凭空而生的电火花在他的指尖发出噼啪的响声，破壁众的人很快集合在商旅营地的门口，这些来自于真世的入梦者们却是一个源世人的手下，之前可能从未有人敢这样想象。
　　赵叙尘把一双新筷子递到庄柔手上，又挥手把火堆点燃。
　　“热一热粥把早饭吃了吧，严格意义上你也不算是个人质。现在想想，我是个源世人，而你是个出生于源世的小女孩，或许这是为什么我会接到这个任务的原因吧。”赵叙尘的话语就像是父亲的嘱咐一般，他抬手戴上了兜帽，“有缘会再见的，另外，你是我见过最聪明的女孩之一。”
　　二三十人的队伍很快消失在营地北部的林间，只剩下庄柔呆坐在火堆边，稀薄的朝雾渐渐散去，微凉的清晨看上去很快就要结束了。
　　...
　　李嘉树又回到了那个熟悉的启源阁顶层房间，高原和林墨这次陪着他进了房间，高博衍本来正坐在桌前托着下巴沉思，见到李嘉树以后眼神一亮，站起身来。
　　“许久不见，高部长。”因为对方是长辈的缘故，李嘉树这次先打了招呼。身后的林墨高原也在他之后行了礼。
　　高博衍摆摆手：“本来想着近日抽空先去一趟绘源城的问问你的情况，好让我下次见到你前对你有更多的认识，没想到你这么快又回来了。”
　　四个人围坐在一旁的圆桌前，就像是在开一场亚瑟王的圆桌会议。
　　“拜多人所赐，感觉我就是不想回来也得回来。”李嘉树苦笑道。
　　“庄柔的事情我们会尽力，但我想你还是先呆在启源阁为好，显然破壁众的主要目的是为了你。”高博衍说道，“我前日已经派人去通知绘源城那边通知近日发生的事情，想必这两天绘源城就会有重要的人来。在此之前我还有些问题想问问你。”
　　“有什么问题但问无妨，不过庄柔最好能安全地回来。”李嘉树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子，“听上去我有些无能狂怒的感觉，是么。”
　　“我们会尽力，另外，如果你想学习源雾的使用，绘源众会教你。”高原看向李嘉树，“不过前提是你要加入绘源众才行。”
　　“源雾的使用是一件很高危的事情，一旦掌握了方法，杀伤力也是巨大的。这不是什么霸王条款，加入了绘源众会有人约束你使用源雾，随意地释放源雾对你对别人都不是一件好事。”林墨补充道。
　　“关于加入绘源众的事情你可以再做考虑，毕竟在来到源世前大部分人都没有什么心理准备。我向总部部长建议很多年了，希望在新人来到源世前能有人先给他们做好基础的解释和引导，但遭到了反对。在真世无法展示源雾的能力，因此也没有什么人会从一开始相信源世的存在，而且铃组那些人也把这样刻意设计的偶然事件当做一件传统对待。”高博衍打断了这一话题，“不过我想问的第一个问题也和此事有些关联，你在林墨带你来到源世前，有听说过任何关于源世的事情吗？或者说，你在真世有接触过任何疑似是入梦者的人吗？你救活庄柔的方法是谁教会你的。”高博衍没有明说李嘉树救活庄柔的方法，即使在场的人只有他的儿子高原不知道李嘉树有两个源种的事情。
　　李嘉树摇摇头又点点头：“应该是没有的，至于如何救下庄柔的方法，那段记忆非常模糊，就像是不属于我的记忆一样。”
　　高博衍陷入了短暂的沉思，旋即开口说道：“听上去是一件很神奇的事情，这样的方法应该只有来过源世的人知道，但我又没法用已有的知识来解释这一现象，如果你在此前进入过源世，按道理应该有一个铃铛作为来往源世的信物，任何入梦者，没有铃铛和归门，是无法进入或离开源世的。另外，林墨在见到你前，你的源种应该也没有觉醒，不然你应该听得见寻音，来到源世却又不在第一时间觉醒源种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
　　高原点点头：“绘源众带来的新人会在第一时间前往启源阁进行源种的觉醒，即使是几岁的小孩，被发现是入梦者后也是如此。当然，一般来说，绘源众即使通过寻音发现新的入梦者，如果年龄太小，通常不会将他带入源世。”
　　一直没有说话的林墨也淡淡地补充了一句：“不仅是绘源众，其他入梦者组织也大多履行这一条例，年龄太小的入梦者都会有人记录在档案内，等年长后再带入源世。”
　　李嘉树唔了一声：“在我有清晰记忆的时间段内，我可以确定我没有来过源世。”
　　“嗯，总之先呆在这儿吧，绘源城应该会有人给我们一个更为详尽的解释。”高博衍看了一眼林墨，此前他有想过李嘉树是否在年幼时被破壁众带到过源世的可能性，不过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在带新的人来到源世前会有人详细调查他的经历和家庭背景，尤其是铃铛这类东西会着重调查。
　　办公室的门突然被人推开，四个人把头扭向门口——林染推门而入，站在门前。
　　“抱歉没打招呼就来了。”林染略带歉意地鞠了一躬，“在门口听了一会才进来的。”
　　“你和林墨一样喜欢站在门口听里面人的谈话么？”高博衍开了句玩笑，一旁的高原眉头一皱，看了一眼自己的父亲，“进来坐吧。”
　　林染挨着李嘉树坐下：“破壁众只是想让李嘉树回到源世，我想他们没有想真正带走庄柔把她当做人质。”
　　高博衍“哦”了一声：“你怎么知道？”
　　“我是绘源城派来向您解释近日一些事情的那个人。”林染看着高博衍，冷静地回答，“您应该等我很久了，我会把您能知晓的一些事情告诉您。”
　　林在说话间染瞟了一眼自己的哥哥，看到林墨的眼神有些许复杂，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他似乎想说些什么又放弃了。
　　“愿闻其详。”高博衍很快从讶异中恢复过来，他并没有想到绘源城派来向他解释李嘉树故事的人居然是林染这个年轻的女孩，记忆里她似乎只是个绘源城绘源众的一个普通成员，唯一的特殊之处在于她有林墨这个哥哥，但看来自己的判断似乎出了些差错。
　　门再次被敲响。
　　“进来。”高博衍提高了些音量，在这样的时刻被人接连打断谈话让他有些许生气。。
　　进门的是梦源城鹰组组长肖烨的手下：“我们找到了昨夜袭击启源阁的破壁众踪迹，安组和鹰组的成员已经出发。”
　　（PS：抱歉拖更近一周，未来会继续更新，望大家继续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