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孩子的自尊

　　上学的老九阳光、自信，但家庭环境依然如故，虽不会再饿肚子，但也仅限于吃饱饭而已。“有钱难买少时贫”这都是穷人用来自我安慰的，老九明白。
　　老九以优异的成绩考上了初中。妈妈很欣慰，她似乎对将来又多了一层希望，只要孩子有出息，生活一定会一点一点好起来的。老九也对新的生活充满了自信，直到即将到来的又一波打击。
　　开学几个月，老九因为入学成绩好又被任命为班长，对于这个工作，老九轻车熟路，自信满满。把班级管理的井井有条，班主任对他更是刮目相看，常常在班级里夸奖老九。几个月后的一次班会上，班主任跟同学说：“学校为了增强学生的集体荣誉感，同时不让家境困难的同学因为着装产生自卑心里，要求为学生定制校服，每人40块钱，班长负责收一下，下周五交给我。班长，你要带好头啊！”，“好的，老师”老九马上答应着。接着班主任又绘声绘色的介绍了校服的款式、质量、颜色等等。接着又着重介绍了一下价格如何便宜，以至于做校服的商家已经没有利润了。后来学生们才知道，其实做校服的就是副校长的亲戚，至于是否真的不赚钱就不得而知了。在那个年代，在农村统一穿校服的学校并不多见，同学们很兴奋，同时对校服充满了期待。老九兴冲冲的回到家将这个“好消息”告诉给妈妈，九妈听后一脸的愁容，40块钱对这个家庭来说又是一个不小的负担。她对老九说：“等几天吧！家里没钱。”一盆凉水浇下来，老九这才想起自己的家境。他没有再说话，只是默默的走开了。这个周末似乎比往常过得更快，周一早上，老九极不情愿的挪到学校。刚坐下几个同学围过来交钱，老九抬头看了看，心里想“为什么人家就能这么痛快的拿出钱来，而自己却不行呢？”他恨妈妈为什么拿不出钱，恨爸爸对自己不闻不问。上课时间还没到，班主任走了进来。“班长，校服钱收了几个了？”
　　“十三个”
　　“一会交给我，其他同学抓紧交一下”。接下来的几天，同学陆陆续续的把钱交了上来，到了周四，老九把名单和钱送到教师办公室，班主任接过来看了一眼。“怎么你还没交呢？”
　　“我妈说再等两天”
　　“为啥”
　　“额……家里没钱”老九低下头，感觉脸发烫，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儿。这时，副校长走过来说“我昨天还看见你爸在饭店里喝酒呢。”“喝酒有钱，买校服就没钱？明天再不交就别来上学了”。老九含着眼泪点点头……。这天爸爸下班后，老九抱怨的对他说“学校让交校服钱，明天再不交就不让上学了”。
　　“谁和你说的？”老九爹愤怒的说。
　　“校长”
　　“你就去上，看他敢撵你不？”
　　老九爹第二天到单位给副校长打了个电话，和他吵了一架。老九终究还是上学了，校服钱也终究交了上去。可没过几天老九的班长职务便被撤了。老九爸妈似乎对这个并不在意，可在老九的心里确引起了极大的震荡。他恨家庭、恨父母、恨班主任、恨副校长。他再不把学习放在心上，每天和一些“坏”学生混在一起，抽烟、打架、和老师作对。有两个平时很器重老九的老师找他谈了几次话，严厉的批评、苦口婆心的劝导。老九感觉心里暖暖的，发自内心的感激批评和劝导他的两个老师。出于感恩，老九稍稍收敛了一点，并且把这两科成绩依然保持的很好。
　　初三下半年，身边同学的学习气氛一下紧张了起来，好学生都为能考上高中争分夺秒。老九突然有了一点醒悟，随着年龄的增长，他渐渐理解了母亲对生活的无奈，也对自己的前途产生了担忧。考不上高中，自己将面对的就是脸朝黄土背朝天的生活和鸡吵鹅斗的家庭。自己应该上进了。他静下心来，重新开始努力，然而从前对自己的放纵终于让自己尝到了苦果，临阵磨枪效果终究是有限的，他一13分的差距被高中挡在了门外。他懊悔、羞愧，整整一个月暑假把自己关在家里羞于见人。母亲看到他这个状态，耐心的开导他“没考上再补习一年吧！”。老九看着母亲被生活压弯的肩膀，心好像被刀子扎了一下。补习是要交补习费的，不知道母亲要怎样去筹措，这都是因为自己的没出息啊！
　　又一年的开学季，老九成了班里仅有的几个补习生之一。走进班里的那一刻，老九感觉所有人的目光都在盯着自己，他觉得自己脸上火辣辣的，为了不让别人发觉自己的尴尬，老九装出一副从容的模样大摇大摆的走到座位上，同时超同学们做了个鬼脸，引得一阵哄堂大笑，老师气愤的白了他一眼。
　　经历过初中补习的人也许会有同感，压力其实并不很大，毕竟已经学过了一遍，再学只是把原来不扎实的知识重新巩固一下。所以不费很大的精力老九的成绩在班里也是遥遥领先。这让第一次接触这些知识的学弟学妹们很是敬佩。在他们面前，老九嫣然是一副无所不知的“师者”模样。学弟学妹们常来请教一些学习上的问题，老九也乐于为他们指点一二。尤其对那些长相甜美的学妹们，更是多了一份耐心。。
　　老九的同桌就是一个这样的小女生，甜美、可爱，一双扑簌簌的大眼睛，只是学习成绩一般。每次问问题的时候，她总是先用手臂轻轻的碰一下老九，然后轻生的说“同桌，这道题怎么做？”老九偏过头总看见一张绯红的脸颊和一双期待的大眼睛。这时的老九开启了教师模式，耐心的讲解，直到她频频点头，也不知道是真会了还是假会了。随着时间的推移，两人越来越熟，所谈的话题也从学习渐渐转移到了家庭、爱好、讲笑话、谈天说地。只要老师不在，两个人就趴在桌子上天南海北的聊，因为女孩是另一个村子的，放学的的时候老九还要送她一段，那时没有什么交通工具，两人只是肩并肩的步行，感受着幸福的“二人世界”。在那个年代，这个年龄的初恋就是如此单纯，你在我的身旁就是幸福，别无所求。
　　幸福的时光总是很短暂，转眼又一年的升学考试来到了。两个人都知道，老九考过是没什么悬念的，学妹确是没什么可能的。虽然两人都没有说什么，但心里都明白“分别的时候到了”。考试的前一天，学妹送给老九一本留言册，并告诉他考完试再看。老九拿回家就迫不及待的打开了，第一页写着对老九的留言。字里行间充满着对往事的怀念和对离别的不舍。老九有些懊悔，如果以前能多在学习上给她点帮助，或许她也有考上的可能。结果跟预想的一样，老九如愿的考进了高中，而学妹落榜了。从那以后，两人再没有见过面，偶尔在一个同学那听说，初中毕业后她没有再上学，早早步入社会，几年后就结婚了。听说过得很幸福，老九在心里也默默地为她送上了一份祝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