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赫尔·法兰奇

　　安塞尔缓缓睁开了眼，身体僵硬而麻木，恍惚中嗅到周围隐隐弥漫着的花香，他撑着孱弱的身子缓缓坐了起来，神情恍惚。
　　眯着眼他试图回想之前，薄雾片缕却似利刃直插胸口，血淋淋的贯穿伤带来的疼痛记忆犹新，思绪逐渐紊乱，脑袋隐隐作痛，他低头手掌按在胸口，不见得伤就连外套也是完好无损。
　　思考无法为他找到准确答案，前一秒骑士们鲜血泼洒，雪与血交融染红了冻土，满地断肢残骸好似人间炼狱，可那一切转瞬即逝，再度睁眼却身处异地，无法确定眼下情况。
　　安塞尔颤颤巍巍地站起身环顾四周。
　　在他身后是如凝玉白瓷筑起的围挡，眼前是密闭的花丛，花丛边就是一条石子铺就的路面，不知是通往什么地方。安塞尔抬头望着天，没有太阳周围却如此明亮，没有云的天空呈现出一种灰暗沉闷的色调，压抑的使人透不过气来。
　　为什么会在这里？是谁带自己来的？他们的目的是什么？怀着茫然与种种疑问安塞尔转身望向石栏，那是唯一能看到外界的地方，石栏不算太高，他撑起脚望向了远处，那是由上至下被灰色巨茧包裹着的世界，目及之处一片混沌，前方不是大地也不是树林，这座花园好像浮在半空中像是世界一隅中的孤岛，死寂没有一点生机。
　　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身体不自觉颤抖着，安塞尔呆呆地望着那不知是否能称之为天空的地方发着呆。
　　“见鬼了！”
　　这已经超越了他的常识，倒退着身子无力地坐在了地上，他终于确信自己早已身处异界，不在抱有侥幸。落寞，悲凉，孤寂，彷徨这一些难以言表的情绪涌上心头其中还夹杂着绝望，埋起头眼泪再一次从他眼角渗出洇湿了衣袖。
　　不甘与怨恨逐渐取代了所有思考，那些不知出于何种目的伤害自己的人或是怪物，是受人指使又或出于本能？
　　恨透了它们！
　　他疯狂拔拽着地方的草苗，发泄着自己的情绪，点点不起眼的绿色沾染在他的手掌上，一阵发泄过后他终于注意到手心沾满的光点，将草叶扔在地上，看着自己的手心里，那不是草苗的汁液，是生命存在最基本的概念。
　　伊文.阿吉亚尔曾提到过，世间一切由“元素”构筑，不论人或物，隆贝特有许多与他有相同能力的孩子，自小被送入地区学院教导如何使用这种能力，“元素”是具有万用性，合理运用这样的能力能带来无尽便捷。
　　“都不重要了...”
　　安塞尔抬起手周遭的一切带着最纯粹的色彩，围绕着他的身体飞舞旋转，好似元素的精灵在风中舞动，变化是可见的，随着他身边的光点逐渐浓郁，在他身下的草地与周围的花丛正开始变黄枯萎，最终化作一缕尘埃卷起抛洒各处，而在他身后的石栏被则裂痕覆盖，边角的地方黄土倾泻一地。
　　这种怪异的能力是与生俱来的，他曾被伊文啧啧称奇，赞誉他是自己见过最棒的孩子，那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他挥手，打散了围绕周身的光点，不在纠缠它们有的消散在空气中，有的则落在地面，时间像是倒流，草地再一次长出绿色，花丛恢复了鲜艳的样貌，石栏依旧破损，不过白玉则出现在了地上。
　　呼~
　　耗费了不少精力，安塞尔躺在了草地上，袖套拭去眼角残留的泪痕，明明什么都还没来得及做。
　　攥紧的手狠狠砸在地上，又无力地摊开。
　　瓷器摩擦声隐隐入耳，安塞尔再一次醒来，他的动作很轻，睁开眼看到了上方的天花板，视线下移看向一旁，衣着白色朴素长裙的女孩正坐在自己身旁，手里端着茶杯，脸上带着笑意让人如沐春风，二人四目相对。
　　“你......！！”安塞尔瞪大了眼，像是炸了毛的猫，从床上跳下赶忙躲闪到了一旁。
　　“看样子是醒过来了，能活蹦乱跳精神头挺足的，喝茶吗？”女孩放下手中的茶杯，为安塞尔沏好一盏推到了他的面前，手掌衬托着姣好的面庞，肌肤好似白玉带着晶莹的质感，缕缕金发垂落在她双肩。
　　近在眼前的女孩，安塞尔心底打鼓，这座陌生的建筑，她是如何神不知鬼不觉的带自己来这里的，整个过程他丝毫没有察觉，看着眼前的女孩安塞尔没感受到对方的敌意，女孩身上带有一股莫名的亲切与熟悉。
　　令人费解。
　　听声音并不像，安塞尔回想起那彻骨深寒的低语，至始至终都萦绕耳畔无法遗忘。
　　“为什么你给我的感觉很熟悉，我们见过？”似曾相识的感觉，安塞尔心底既好奇又谨慎，挪动着步子靠在门扉旁。
　　安塞尔心底清楚，他见过的人为数不多，而女性更是寥寥无几，可话到嘴边就是说了出来。
　　“很多人都见过我，当然你也一样。”
　　女孩露出了然于心的模样，起身款款走到书架旁，将一本皮质包裹着的书籍取下，轻轻拂去上面细小尘埃，向着安塞尔走来。
　　“不要过来啊！！”安塞尔敞开嗓子喊道。
　　眼睛死死盯着对方的动作，女孩临近站在自己身旁，安塞尔避开对方的视线，将注意力放在在她的手上，书本递到自己面前，走近了他注意到站在眼前的女孩竟高出自己半个脑袋，小腿纤细顺直却有种十分健壮的感觉。
　　“这个解释起来有点麻烦，你拿着看看。”
　　安塞尔试着从对方手中接过，泛黄的皮质透着岁月久远的沧桑，这本书他很熟悉，赛琳娜的经文，虽说他们家族整个都是无神论者，可书库也藏有复印本，他曾试着翻阅过几次，上面都是些晦涩难懂的文字。
　　书的首页是占满整张纸的女神侧颜，这是赛琳娜教会每本书最显眼的标志，被所有人赞誉的称道的赫尔.法兰奇，这张脸他记忆深刻，很多次在给壁炉添火时撕下来的第一张纸，就是这张脸。
　　他望着这张脸，不可思议的情绪在心底油然而生“你...赫尔.法兰奇？？”安塞尔十分忐忑地问道。
　　“有时候从心是不错的选择，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女孩笑着像是默认“我再给你看点东西，跟我来。”
　　“你等一下......我还没有问为什么...”
　　被拉拽着安塞尔无论再怎么使劲都挣扎不开，像是被链上铁铐。
　　“没为什么，你难道不想回去吗？给你看点东西，顺便送你回去。”
　　这次安塞尔不再挣扎被女孩牵引着一前一后，她的身上带着独特的香味，并不惊艳却也很好闻，二人穿过彩色玻璃制成的长廊，视野逐渐开阔他看到了之前身处的庭院，那是被精心打理过的，看得出是下了很大的功夫，世界依旧是灰色，高大尖顶建筑矗立在前方。
　　二人踏足门前，谁也没有动作古铜色金属雕纹的大门缓缓敞开，四根立柱撑起房顶，水晶吊灯徐徐点亮，大厅一片通明，放眼望去极尽奢华，满是金色与深红的交融，无数未知器械琳琅满目。
　　牵着手走入大厅二人站在正中央，那是一座镜面装饰，镶嵌在木制长桌上。
　　“您真是赫尔.法兰奇吗？”安塞尔心底充满疑虑。
　　“博纳蒂尼家的孩子，看下面。”
　　赫尔.法兰奇手指在镜面滑动，安塞尔的瞳孔骤然收缩，原本光滑无暇的镜面渐渐产生涟漪，镜中二人面孔模糊直至消失，它开始变得通明出现了另一番景象，那是修筑在山巅的城市被火红的枫树林覆盖，崎岖的山道上商车一辆辆驶过，海浪拍打在岩壁激起片片素白。
　　“这是坎雷特堡？”安塞尔不可置信地望着眼前的画面，一切都是活着的，他还能从其中听到飞禽的鸣叫声。
　　画面再次被放大，这次视角被锁定在了一处偏僻的二层小楼，男孩坐在门外望着一旁女仆打点着花园里的草木。
　　“这是......我！！”安塞尔慌乱地蹲下身子，那画面中的人或物是他不愿看到的。
　　“站起来！给我看着！！”
　　赫尔.法兰奇的声音响彻耳畔，安塞尔被吓了一跳，他带着沮丧无奈仰起了脸，平静温和女孩此时的像是变了一个人，就像是母亲看待自己不成器的孩子，再没哪一抹柔和取而代之的是失望，不满，同情以及那一抹若有若无的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