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章 离去

　　“爹”
　　玲珑见父亲让人绑了来，坐到在地
　　“你们不要伤害我的父亲”
　　玲珑眼中涨中泪来，抓住阿七的手，道：“道长，你一定要救家父啊”
　　那王老爷将散乱的头发理了理，将掉在地上的帽子捡起来扶正带好，跑到那兵士的身边，一把将刚刀抢过。
　　阿七见王老爷抢过刚刀，刀刃在陈掌柜脖颈上留下红痕，陈掌柜嘴里塞一块布，发出呜呜的声音
　　“大哥大哥，别激动，我师姐她开玩笑的，你别当真”
　　“废什么话”
　　林菲见阿七说一大堆没用的废话，耐不住性子，来到前面，瞅着王老爷的眼睛，手里把玩着那玉质的钩子，道
　　“你想怎样？”
　　“你们几个，现在就离开青河县，永远不要再回来”
　　王老爷瞪着双眼，持刀的手微微颤抖
　　“否则，否则我就”
　　“好好好，我们走行不行”
　　阿七连连摆手，担心王老爷一个手抖，陈掌柜的命就不在了
　　“师姐，陈掌柜的命要紧，咱走吧”
　　绫香本不在乎世间人命与争斗，只是玲珑苦苦哀求，便收了掌，来到阿七身边
　　“你呢？”
　　王老爷一双狐眼盯着林菲上下打量，他知道这个人不好对付
　　“我是贼，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无牵无挂，你便是杀了他又与我何干？”
　　说罢，林菲嘴里吹着哨，向王老爷走来
　　“你站住，你别逼我”
　　王老爷连连后退，却是下不了手，他绝非是顾及陈掌柜的性命，而是怕自己丢了谈判的筹码
　　“你杀啊，你倒是杀啊”
　　林菲心中清楚，这老狐狸精明着呢，他害怕绫香，不敢杀了陈掌柜。
　　“绫香道长，救救我父亲，别让她再走了”
　　玲珑情急之下，竟是喊出了绫香的名字，绫香见她眼泪汪汪，声音嘶哑，显得非常无助，便抓住玲珑的手，使她平复下来。
　　王老爷见林菲不听警告，仍是步步走来，脸色阴沉，咬牙道
　　“好，既然如此，陈掌柜，对不住了，你可要好好瞅瞅这些人的长相，死了之后找他们报仇，是他们害死的你”
　　说罢，手腕一使劲
　　“慢”
　　绫香扣住林菲肩膀，将她拽到自己身旁，向后退了两步
　　“你不要伤他性命，我们走便是”
　　“怎么？”
　　林菲听绫香如此说，心中生气，用力想从绫香手中挣脱，哪知竟似被铁钳钳住，任凭自己如何用力、挣扎，绫香仍是稳如山岳，丝毫不动。
　　“还是女道长识大体，张总兵”
　　张总兵满脸泪痕，裤下已是湿了一片，方才绫香与穆无尘争斗之际，他便感觉好似有山岳压在身上，动弹不得
　　再见穆无尘如此法力，尚且差点丧命，才得知自己招惹的竟是神仙，自己是一介凡人，料想今日定是死路一条。
　　看到绫香举掌的时候，他双眼一闭，已经打好遗书的腹稿，却不知裤下已是湿了一大片
　　张总兵见王老爷使的这一计，使自己等人还有转圜的余地，便将王老爷当做了救命稻草，擦了擦泪痕，站起身来
　　周围兵士便闻见一股腥臊味直冲鼻腔，皆掩鼻咳嗽
　　张总兵顾不上黏腻和味道，双手一抱拳，道
　　“王员外，有何吩咐”
　　“劳您领着二位道长出城”
　　王老爷虽然说话，双眼却不离绫香，露出恨意，心中冷笑，今日你们两个臭道士让我吃瘪，等你们走了，看我何等手段
　　“好，二位道长跟在下来”
　　张总兵说完，一挥手，众兵士立起身来，捡起因害怕没有握稳的兵器，分成两列，站在街道两旁
　　张总兵做个请的手势，便带头走在前面
　　“可道长您走了，他能放了家父吗？”
　　玲珑抓住绫香的袖口，眼中布满血丝，看向王老爷，眼中透出浓浓的杀意
　　绫香心中一惊，玲珑竟是想让自己杀了王老爷，她倒不是不能杀了王老爷，只是取人性命本就是违反修行之道，况且王老爷手腕轻轻一抖，陈掌柜的命便不再，心中纠结，竟是难以出手
　　“玲珑姑娘不用多虑，二位道长道行如此高深，我又没有穆无尘那样多的法宝，此时将你父亲放了，我不是自寻死路么？”
　　“二位道长”
　　陈掌柜将嘴里的布吐了出来，高声叫道
　　“不用管我，女道长，在下的命算不得什么，若是死了在下一个能换的一方太平，那也值了”
　　又看向玲珑，眼中一下柔和起来，道：“玲珑，爹是真的没用，一辈子都这么窝囊，还把你爷爷的药店卖了，你一定恨爹”
　　玲珑已是泣不成声，道：“爹，爹快不要说”
　　“爹没能救活你娘，心想”陈掌柜声音已是哽咽，“心想，还留着药店做什么？有人来向你提亲，你不同意，爹不敢得罪那人父亲，还是你自己回绝，把那人骂了一顿”
　　说到这里，泪水已是盈满眼眶，顺着双颊淌下
　　王老爷想把他嘴堵上，哪知陈掌柜却剧烈反抗起来，仍是兀自说道
　　“爹对不起你，以前是，现在是，今后也是，可是爹，不想在窝囊了”
　　说罢，对玲珑露出一个微笑，又向绫香哀求道：“今后还望女道长能发善心，把玲珑带到一个安全的地方，教她一些武艺，使她能够活着，老朽死也瞑目了”
　　陈掌柜知道眼下危急，不能多说，便用目光向绫香恳求道
　　“爹，您这说的什么话？”
　　“是啊，陈掌柜，你这是什么意思”
　　玲珑听爹话中之意，竟是要与自己永别，便猜到爹接下来要干什么？
　　阿七也是担心，恨极了王老爷
　　林菲终于挣脱了绫香，只觉肩膀酸软，心道，这女道士阅历真浅，竟然上这老狐狸的当，如此法力，杀了他不就得了，竟还受老狐狸的威胁
　　她便不管眼前之事，兀自揉着肩膀
　　“爹，您要好好的，道长一定能救您，您还要长命百岁”
　　陈掌柜不理她，双眼中只有绫香，若是绫香点头，他便会毫不犹豫的向前冲去
　　绫香在山上这么多年，还未见过如此生离死别，心中被触动，便点了点头
　　“多谢”
　　陈掌柜似是下了决定，猛地向王老爷手中刀刃上一冲，将脖颈一划，便倒在了地上
　　“爹”
　　玲珑声嘶力竭地哭起来，挥舞着双手便向王老爷冲过来
　　王老爷也是一惊，便反应过来
　　“别过来，过来我可就真的杀了他”
　　玲珑似疯了一般，叫喊道：“我爹已经死了，你还在这里威胁谁？”
　　王老爷冷笑一声，道：“陈掌柜你倒是有种，不过”
　　王老爷将手中长刀提起，道：“你看清楚了，抵住你爹脖颈的明明是刀背，陈掌柜，你可真会演戏啊”
　　说罢，将陈掌柜提起，道：“原来是晕了过去，陈掌柜，你这胆子还是不行啊”
　　玲珑见爹只是晕了过去，心中知道好险，便又是担心起来
　　阿七以为陈掌柜死了，心中愤怒，刚想挽袖子劝师姐杀了这老狐狸，没想到竟是没死，便长舒一口气
　　真是个老狐狸，林菲心中愤愤，更恼绫香，若是让自己上前，现在已把陈掌柜救出来了。
　　“我若真想杀你，你此时已经死了”
　　绫香淡淡的说道：“我之所以不杀你，强行将陈掌柜救出，是因为世间之事，我等不便多管，我是想给你个机会。”
　　“我知道道长法力通神，可要想从在下抢走一个人却也不是易事吧”
　　王老爷见绫香面色阴沉，心中忌惮，将陈掌柜抱紧了几分，这次已是明晃晃的刀刃抵在陈展柜脖颈上
　　绫香摇了摇头，猛地一抬手掌，便将王老爷手中刚刀吸了过来，抓在手里，一抖，便将刚刀震为两段
　　一切发生的太快，王老爷只觉一股巨力吸来，手中刚刀便已脱手，紧接着便是刚刀化作两截，哐啷落在地上的声音。
　　“师姐，上去大嘴巴抽他”
　　阿七在旁边怂恿道
　　那王老爷见此，抬腿便跑
　　哪里能够跑脱，绫香一挥手，打出一道劲风，正打在王老爷腰上，那王老爷一口鲜血喷出，倒在地上，昏了过去。
　　绫香美目一扫张总兵和金氏兄弟二人，几人顿时跪地磕头
　　“道长，神仙，您饶了我兄弟二人，一切事端都是那王员外，不，是那王啸山老狐狸的主意，我们也是受害者啊”
　　金氏兄弟趴在地上，不敢抬起头来
　　“是啊，是啊，道长，此事本镇丝毫不知情，他说此处有奸人，我也是听信了谗言，哪知您竟是神仙，我不是人，我不是人啊”
　　说罢，张总兵狠抽了自己几个嘴巴。
　　“我呸，这么说你们都是受害者，这锅全让这老贼一个人背了？”
　　“我等真的不知情啊，道长饶命啊”
　　三人异口同声道
　　绫香将三人这一出看在眼里，心中颇有感触，道：“我并没有杀了他”
　　众人这才向王啸山看去，只见其身上仍有上下起伏，顿时又是紧张起来，秉着呼吸不敢说话
　　“我只是废了他的下半身，下半生要坐着度过了”
　　说罢，看向阿七和玲珑，道：“我们也走吧”
　　“是，师姐”
　　“你去把陈掌柜抱起来”
　　“什么？抱着他，我这细胳膊细腿的，恐怕”
　　阿七还未说完，迎上了绫香了目光，好似凉水泼在身上一般，便咧嘴一笑
　　“师姐说的对，我正好想要锻炼一下”
　　“多谢道长”
　　玲珑抽泣着，行了一礼
　　“分所当为，分所当为”
　　阿七嘴上虽如此说，心中却是不情愿，心道，这陈掌柜不得压死我，可怜我天选之人，竟是要干这种火，可迫于师姐之威，只得将陈掌柜抱起。
　　出乎阿七意料，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样沉重
　　绫香对着张总兵道：“带路吧”
　　张总兵连忙答应，在前带路，绫香、阿七、玲珑以及林菲在身后跟随，兵士在两旁护卫。
　　向南走过了几趟街，便来到一三四丈高的城门
　　城门吱呀一声向外打开，露出一宽阔的大路
　　绫香回转身来，对张总兵道：“我虽不罚你，并不代表你无过错，我只希望你今后能秉公办事，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死胖子，听见没有”
　　阿七对张总兵做一鬼脸，道：“若是再帮着这些黄鼠狼，欺凌老百姓，不辩是非，就算我师姐饶了你，七爷也不饶你”
　　说罢，指了指自己的双眼，又指了指张总兵，道：“抬头三尺有神明，我一直看着你”
　　“是是是”张总兵被他恐吓，弯着腰低下头，连声称是
　　恐吓倒是管用，在今后张总兵的官宦的生涯中，他一直对老百姓很好，对地方豪强保持距离，倒也不再做伤天害理之事。
　　“这两匹宝马是在下偶然得来，乃是西域宝马，可日行千里，夜行百里，权当给二位道长做个脚力”
　　张总兵身后兵士迁过来两匹血色马，毛色极亮，显是宝马良驹
　　阿七呵呵的就要接过来，却被绫香拦下回绝了，心中气愤，两匹马而已，这么走不累死七爷啊
　　“休要废话，赶紧走”
　　绫香似是看透了他内心，惹得林菲咯咯笑起来
　　阿七嘟着嘴，跟着绫香刚要走，身后响起一片声音
　　“仙人留步”
　　“道长留步”
　　众人一起回头看去，只见数千百姓皆来送行
　　“安静安静”
　　人声嘈杂，阿七仔细听去，这才明白大意，百姓竟是不舍得师姐和自己离去。
　　便喊道：“大家听我说”
　　众人安静了下去，凝神看着这位丑道长
　　阿七便清了清嗓子道：“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我和我师姐还有要事在身，不可耽搁，大家的美意我们心领了，今后若是再有人欺凌你们，你们不能只忍气吞声，逆来顺受，实在受不了便揍他们”
　　众人一听阿七的这番话，有几个人听进心去，双眼一转，大喊道：“道长说的好”
　　“说得好”
　　阿七见数千人附和自己，虚荣心得到极大的满足，满脸微笑，感觉人生到达了巅峰
　　“走了”
　　绫香不似阿七爱出风头，便只淡淡的催了一句，转身就要离去。
　　一粗壮的汉子从人群中冲出来，两腋下似夹着什么东西，跪倒在绫香和阿七身后
　　喘着粗气道：“道长留步，小的是县中的铁匠，见二位道长似是没有趁手的兵器，便把这两件兵器拿了来，小的手粗脚笨，也不知道趁不趁手就拿了来，二位道长若不嫌弃，便携了去”
　　“不用”
　　绫香看不上这些凡间兵器，淡淡回道
　　“二位道长为本县出祸端，小的心中感激，请道长一定收下”说着竟是留下泪来。
　　“师姐，不要这么绝情嘛，人家铁匠也不容易”阿七伸手将两把铁剑接过，确实有点分量
　　“你也是，挺大的一个汉子，怎么还哭了？快快起来，我收了便是”
　　那汉字抬起头来，眼中满是星星，道：“谢谢道长”
　　“噫，行了行了”阿七见这么大个汉子哭的像个姑娘，内心受不了，便转身和绫香离去
　　“还笑话别人，你哭起来难看多了”
　　林菲在旁打趣道，见阿七生气，对他做个鬼脸
　　玲珑却是眉间含愁
　　几人的身影很快便消失在众人的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