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航行在海上的男人

　　海洋，这个世界上最广阔，最神秘的存在。在它的身躯中寄宿着远远超过陆地的生物数量。其深邃，甚至连人类赞美的无上太阳也无法用光芒将它刺穿。
　　愈是向海洋深处潜行，它愈会呈现出黑暗、混沌、原始的气息，是不可预测的恐怖境地。畸形丑陋的动物在这里游荡，渺小的捕食者成群结队扫荡生灵。深海中没有仁慈，无数血液被很快稀释，最后只剩下枯骨被泥沙掩埋。
　　迄今为止，没有人能彻底窥透海洋的真实样貌。
　　斯凯尔地带，是三座岛屿相连线后的包围区域，在世界地图上呈现标准的等边三角形。它是所有海上航行者的噩梦，是禁忌。无论是多么优秀的航海家，一旦进入斯凯尔地带，没有人会活着回来。
　　自从人类将它刻画在世界版图中后，这片地带就被赋予各种骇人听闻的传说，连能驾驭未知力量的炼金术士和占卜师们也无法窥探斯凯尔地带神秘的面纱。不过唯有一点是人类所确定的，那里的确生活着人类不可知晓的生物！
　　在帝国博物馆中展示着一张褶皱发黄的羊皮纸。它是被一位在渔夫出海时打捞起来的，当时这张羊皮纸被放置在密封的玻璃瓶中。渔夫将瓶子交给了帝国。得益于这张羊皮纸，渔夫获得了封赏，有了一块封地，世世代代富足的那里生活。
　　这张羊皮纸上只写了一句话，是一位误入斯凯尔地带的航海家的遗言。
　　他用七歪八扭的字迹书写道：
　　“我是威尔逊·肯维，我进入了斯凯尔地带，那里有巨大的怪物，无数的怪物！”
　　……
　　红叶号是一艘航行了十余年的老客船，虽说性能上比不了新研发的第八代航海器，但却有一位经验老道的船长。
　　老船长驾驶着他的老船跑遍了世界各地，运送了一波波形色各异的人群，不夸张地说，世界上的各类人都上过他的船。
　　只可惜，眼下这艘红叶号遇到了麻烦。
　　暴风雨毫无征兆地降临在这片大海上，狂风携着巨浪不断拍打在红叶号的船身，发出骇人的声音。
　　船体不断摇摆，连同乘坐红叶号的客人们也不断晃动。
　　咚！
　　一个在睡梦中的年轻人因为剧烈摇晃的船身从床上跌落，头上传来的巨大疼痛让他瞬间清醒过来。
　　无数混杂的声音灌进他的双耳，有男女老少的尖叫声，还有孩童的哭泣声音，更重要的是他听到了海浪拍打在金属上的巨大声响！
　　“这是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我不应该在飞机上吗？”
　　这位年轻人叫做莫奇，二十三岁，因为在小时候展露出机械设计和制造方面的天赋，在十四岁的时候就被联合国少年班选中，进入世界上最好的学校学习机械方面的知识。他也不负众望，多年来的奋笔疾书让自己成为了世界上最年轻，同时也是最优秀的一批的机械专家。
　　这一次，他被征召进了一个秘密科研小组，连同世界上多个领域的顶尖专家共同制造某样划时代的机械作品。
　　在莫奇的脑海中，记忆里最后的画面是在飞机上，他正在飞往小组集结的研究基地——一座在地图上从未标记过的小岛。因为遥远的旅程，他服下一片安眠药后进入了梦乡。
　　本以为是飞机落地，但睁开眼，莫奇惊讶地发现自己来到了一间陌生的房间。
　　“该死，这里是哪里？”
　　剧烈的晃动传来，莫奇连忙用手死死抓住墙壁来稳住身形，环顾发现周围都是金属铁壁，被铆钉焊在一起。
　　他曾经有幸进入到过一艘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的客轮的内部，里面的装潢和当下房间有些形似。加上屋外传来的海浪声，这让莫奇不得不相信自己身处于一艘行驶在海面上的轮船中。
　　“我怎么会在这里？”
　　莫奇的脑中泛起疑问，方才的自己明明在天上，怎么就突然到了大海当中？
　　他想起了一个词，穿越。
　　突然，一件黑色礼服从衣架上掉落在地，从上衣的口袋中溅出只怀表。
　　船身再度倾斜，衣服连同怀表一起滑向莫奇。
　　怀表停止在莫奇的身边，因为和墙壁的碰撞被打开了。在表盖的内测，是张黑白相片，一对男女的合像。
　　他看向那张相片，其中的男人持一根手杖站在椅子后面，穿着整洁的深色礼服，身材匀称。一幅单片眼镜戴在男人的右眼上，面容清秀俊朗，约有二十岁左右，淡淡地微笑颇有绅士气度。
　　身旁的女人也十分淑女，她坐在椅子上，华丽复杂的服饰昭示她显赫的家世。同男人一样，露出幸福的简单笑容。
　　不过，莫奇注意到相片中女人的脸部有些模糊。是常年抚摸留下的痕迹。
　　他虽然不知道两者的关系，但能确定一点，女人应该是离开了男人。
　　而且离开了很久。
　　“如果没有猜错，我现在就是那个男人了。”
　　他凝视着相片，忽然间，悲伤充满心房，手臂忍不住地想要伸出去，眼角也流下泪滴。
　　这是种很奇怪的感觉，明明相片中的人你并不认识，但复杂强烈的情感却在脑海中形成风暴。
　　莫奇强将头转向另外的方向，让视线中不再出现那位女人的身影。
　　渐渐的，他的心情重新平复下来。
　　莫奇借着船体的再度倾斜，来到了舷窗附近。他奋力维持身形，并用手将雾气擦拭。
　　然后弯下腰看向外面的大海。
　　轰隆隆！雷声传来！
　　时间是白天，外面的空间却无比昏暗，唯有当闪电在远处降临时，才能一睹其真容。乌云如漆黑的幕布般遮蔽天空，巨大的海浪狰狞地翻滚在海面上，雨水落在海里，被掀起又变成了雨，最后又落进海里，循环往复。
　　面对如此这种恶劣的天气，人们能相信的唯有这艘船的船长。
　　莫奇也是如此想法，可他的耳中传来了屋外走廊中的各种祈祷声……
　　“万能的光明之主，您的子民在此祈求您降下慈悲，释放一缕光明来赶走黑暗……”
　　“我主绯红月神，您是天空中唯一的真神，求您赦免我们的罪，不叫我们遇见试探，救我们脱离凶恶……”
　　“掌柄风与雨的海洋之神，愿人都尊你的名为圣，愿你的国降临……”
　　“……”
　　莫奇听到了不下二十位的神明尊称，他有些震惊，在穿越前他是不信教的，是典型的无神主义论的崇拜者。他对于神明的存在持怀疑态度，并从不不强行干预对方的信仰。
　　本该是这样的，直到他听到这样一句祈祷文：
　　“无上的蒸汽与动力之神，您卑微的求学者再次恳求，请用您体内的热浪带来希望，用无尽的动力驱散黑暗，用您设定好的万物规则扫除困难……”
　　蒸汽与动力之神？
　　莫奇紧皱起眉头，满是疑惑地审视着整个房间。
　　什么时候科学也成为了那些残酷神明中的一位，让人可悲地祈求起来？
　　科学的追求，不是应该驾驭无尽的好奇心，用不可磨灭的意志行驶在用善意铺就的道路上吗？
　　在震惊之余，莫奇开始为那些人感到可悲，为这个世界感到愤怒。
　　他抓住墙壁的双手愈加用力，这一刻，他似乎明白了为什么自己会来到眼下的陌生世界，强烈的使命感充斥他的脑海。
　　他看向大海，眼中倒影出无尽的波涛……
　　不过还没等他从复杂的情感中平复下来，一抹黑影从舷窗外直扑向莫奇。
　　快得根本反应不过来！
　　是一只类似章鱼的触手，它刺穿了坚固的金属船体，击打在莫奇的身上！在巨大力量的作用下，莫奇被狠狠拍打在对面的墙壁上！
　　“咳，咳！”莫奇突吐出鲜血，在鲜血之中夹杂着些暗红色固体。
　　难以遏制的疼痛传来，莫奇低头看着自己被击中的腹部。他的腹部已经因为冲击干瘪下去，破裂的身躯流出深红色的液体，鲜血如泉涌般蔓延在地上。
　　不知是海风的缘故，还是其它，莫奇感觉身子越来越冷，五感也越来越微弱。
　　眼前正在变黑，耳畔尽是爆炸和尖叫声。
　　我要死了吗？
　　莫奇你用尽力气上扬起嘴角，他在嘲笑自己。明明刚刚来到这个世界，明明立下了这一生要为之奋斗的事业，却不能向那些小说和影视剧作品一样有个美好的结局。
　　真是可悲啊。
　　真是可悲啊……
　　如此想着，他的眼前渐渐陷入黑暗，记忆中最后的画面是海面上无数巨大的章鱼触手！
　　……
　　“2214，2214号应聘者听到请回话！重复一遍2214号应聘者听到请回话！啧，2214跟你说话呢，不想应聘就滚走，别装睡，后面的人还等着呢！”
　　耳边传来的巨大声音让这位2214号应聘者从睡梦中惊醒过来！
　　“啊！”
　　莫奇大叫一声，从座位上直接站了起来，大口喘着粗气。
　　环顾四周，发现这里似乎是个走廊，而且有些破败，空气中甚至能闻到泥土的味道。莫奇感觉自己又没有在那艘船上了。满是灰尘的水泥地板上存在数道裂纹，墙壁和天花板上满是肮脏粗犷的管道，环境更是黑暗得让人压抑。
　　连接其他房间的屋门由金属制成，看上去并不是上好的材料，锈迹斑驳。有意思的是它的把手，像是古代帆船的船舵一般。
　　那些和他一起坐着等待的应聘者年龄不一，从青年到老者约有十余位。不过相同的是他们均身着礼服，戴着单片眼镜，手持一柄黑色绅士拐杖。如果遮挡掉面容，很容易让人误会他们是一个人。
　　此时，这些穿着统一的绅士正直勾勾地盯着2214，眼神空洞。看得只让人感到发毛。
　　我还活着？
　　忽视掉走廊里那些奇怪的人，这是2214醒来后的第一个念头。
　　我被那个触手袭击后，竟然还活着？
　　但紧接着，面前的喇叭再次传出一位中年女性的巨大声音，打断了他的思考。
　　“2214，快进去面试！”
　　面试？
　　什么面试？
　　难道我又穿越了？
　　如此巧合的事情让2214感到疑惑，不过容不得他太多思考，脑海中传来一道念头，该去面试了。
　　尽管莫奇并不知道面试的内容是什么。
　　他长舒一口气，知道自己没有选择，便跟随指示牌的指引向前走。可当他路过一块玻璃，并看到玻璃中自己的倒影的时候，莫奇的头皮都麻了！
　　那镜子里的倒影，和他在照片里看到的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