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诚实的孩子

　　“芥川先生脸上的三道伤疤，是被猫抓伤的，而且还是在孩提时候受的伤。”
　　“哈哈……”芥川高志一行三人，几乎是异口同声地哈哈大笑起来。
　　特别是芥川高志本人，放声狂笑得根本直不起腰，要不是他身边正好有根路灯杆让他扶，估计恐怕早就瘫地上了。
　　“哈哈……我田中还在读小学的时候，就听过组长孤身战败数十位对手的都市传说。
　　当时，除了留下这三道伤疤，其它地方几乎毫发无伤。
　　你一个乳臭未乾的混小子竟然说是猫抓伤的，真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的憨货。
　　哈哈……真是笑死人呀……”
　　田中组员笑得得意，仿佛已经嗅到，刚才那一脚的报仇机会。
　　井上组员则是边笑边叹息，更是不住地摇头。
　　虽说初生牛犊不怕虎，但是能这么憨憨，他也是自叹老了，越来越不懂年轻人的脑回路。
　　让他惊讶的是，眼前这个少年，山下春树依然还能保持一脸胸有成竹的样子。
　　“芥川先生，你现在服了吗？”山下春树认真地求证道，心中却暗自鄙夷眼前这些人。
　　“什么？”井上组员彻底懵了，心说，这家伙还敢这样说话，难道他从不听都市传说？
　　“我是说芥川先生服了吗，要是服了，就赶紧离开，不要妨碍我做生意。”山下春树再次高声提醒。
　　“哈哈……死到临头，还这么嘴硬，小子你够种儿……”
　　田中组员笑得畅快，看到芥川组长依旧笑得忘形，幸灾乐祸的心更迫切了。
　　于是，他连忙推了推芥川高志的肩头，想要提醒一下。
　　“哦！别推我，让我再多笑一会儿，想想这些话语，真是逗死人啦。”
　　瞧着芥川高志笑得莫名其妙，山下春树忽然怀疑起自己的判断。
　　“难道挂在自己脸上三十多年的经验，也会出错吗？”
　　略微沉思片刻，山下春树坚信自己的判断没有错。
　　“小子，趁我们组长还没有发飙，赶紧走人……”井上组员有些担忧地提醒山下春树。
　　每个人都有自己经验，他的经验就是，组长要是大笑不止，肯定有人要倒霉，甚至流血。
　　始终摆摊碰瓷两手抓的山下春树，一脸不屑地问道：“莫非你们组长是言而无信之徒？”
　　田中组员和井上组员再次异口同声地警告说：“混蛋，小命儿活够了是不是？”
　　“混蛋，你们才是混蛋，竟然也听信那些都市传说……”芥川高志断然怒喝。
　　“嗨……”
　　见手下识趣地闭上了嘴巴，芥川高志这才抖着脸上的赘肉，很惊讶地向山下春树询问道：
　　“小先生真是厉害，这都能预算出来，实在让人佩服……”
　　“……”田中和井上两位组员蒙蔽中，仿佛被天雷炸到，一脸茫然无措。
　　听到对方改口称呼自己小先生，情知碰瓷彻底无望的山下春树，莫名有些小失落。
　　人穷则贱，真是至理名言。
　　虽然摆摊应该没问题了，但是第一天就来生意，似乎是不大可能的。
　　想到自己比脸还干净的钱包，还有已经饿到不会咕咕叫的肚子，真的无法再硬捱只能靠喝水苦撑的一天了。
　　逆境求生的他决心拿出诚意，让眼前这位组长成为自己的第一个客户。
　　于是，他立刻起身鞠躬。
　　“芥川先生过誉了，其实这不是占卜的结果，而是依靠一点生活经验判断出来的。”
　　山下春树的话，让田中和井上再次蒙蔽。
　　这是什么样的生活经验，难道我们学到的都是假经验。
　　同样惊异的芥川高志，对眼前这位少年的兴趣，自然也多了好几分。
　　“这个怎么讲？”
　　“我有一个年长的朋友，他脸上也有和芥川先生一样的三道伤疤。”
　　“碰巧的事情很多，你怎么就能确定我的也是猫抓伤的？”芥川高志有些不可置信地追问难道。
　　“这个……”
　　原来，前世的山下春树，是华国的农村娃，小时候因为和自家的猫咪抢鱼儿吃，被猫在右脸上抓了三道伤疤。
　　那个伤痕的特点，对山下春树来说，如同雕刻在心脏上一样锥心彻骨的痛。
　　因为那三道伤疤，让他的前世遭遇了各种拒绝和误会，
　　那段灰暗的记忆，即使到了今天，他都在努力地清除他们。
　　当然这段和前世有关的秘密，他不可能实话告诉对方，沉思片刻才继续说：
　　“因为它们除了外形特征相似意外，间距的匀称性，也说明这个伤必须是一次完成。据我所知，我们剑道段位最高的大师，也做不到一次砍三道如此匀称分布的刀疤。”
　　“了解，原来如此。”
　　芥川高志不住地点头，突然他眉头一皱，追问道：
　　“那你又凭什么确定是孩提时儿？成年不也是可以被猫抓伤么？”
　　山下春树淡然一笑，眼神中更加多了一份坚定。
　　他最喜欢别人打破砂锅问到底，因为这让他离目标更近了一步。
　　“这个就更简单了，因为一般的抓伤，发生在成年身上，疤痕不可能那么大。但是换成儿童就不一样了。
　　因为猫爪的抓痕比列，放在小孩的脸上，要比成人的大得多。
　　而且随着伤者的成长，伤疤也同比列成长。
　　所以芥川先生脸上的疤痕，明明只是被猫抓伤，但是却这么明显。
　　以至于别人都开始穿凿附会，编造各个版本的都市传说。”
　　山下春树一口气说了一大堆，听得芥川高志不住地点头。
　　“听你的推理过程，就像检察官办案一样，其实你不用这么复杂，直接说是预算出来，不是更有神秘感。”
　　山下春树粲然一笑，道：“我是个诚实的孩子，根本不屑于用这些假东西来装点门面。”
　　一个占卜师在江湖大佬面前说诚实，为什么听着有点荒唐？
　　但是看着眼前少年的认真模样，特别是双方眼神对视的瞬间，更让芥川高志感到一种不容置疑。
　　“摆摊做占卜师，虽然是生活所迫，但是我绝没有想过靠坑蒙混饭吃。
　　因为只需要用好自己掌握的必杀技，华国八字易理之术。
　　诚心诚意地帮客户趋吉避凶，解答心中困惑，就足以挣下自己应得的门面。”
　　听着山下春树不徐不疾的介绍，芥川高志重复着那句“必杀技？”，似乎在确认什么。
　　山下春树依旧神情淡然地确认；“是的，所有疑难都能必杀的必杀技，华国八字易理之术。”
　　生性敏锐的山下春树，刚才还觉察到了对方的眼神中，曾经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凄苦。
　　于是，他又故弄玄虚地补充道：
　　“如果芥川先生愿意支付十万日元，我可以用占卜的方式，不但可以追查到你会被猫抓伤的前因后果。
　　而且，或许还能解开你内心世界的一点小困惑。
　　另外，附送你今年各月需要注意的喜忌事项。”
　　“什么？十万日元……”井上组员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重听。
　　要知道很多兼职的时薪才一千日元，十万日元，相当于一百个时薪的价钱。差不多是很多兼职一个月的薪水。
　　“组长，这个小子是不是疯了，护城河对面的占卜屋，心理咨询才要五千元。”
　　田中组员说着话，就感觉心跳的难受。
　　像他这样一个刚入门的组员，月钱也不过才15万。
　　“他这是敲诈，绝对的敲诈。组长千万不要上当……”
　　“呵呵！”
　　山下春树再次露出诡异的坏笑，随口辩解说：“我这绝不是敲诈，而是依命的贵贱来定价。
　　像这位心火大的先生，如有需要，支付100日元即可。
　　也就一包小熊饼干的价格，你要不要占卜一下，看看自己有多贱？”
　　眼见芥川高志有些踟蹰，山下春树觉得能碰瓷还是要碰的，反正伤也没有完全好，最多多疼几天而已。
　　饿疯了的他，现在只有食物才是最重要的东西。
　　“混蛋，简直不知死活……”田中组员气得再次抡起了拳头，但是刚举到半空，就被一只健壮有力的手拽住了。
　　转回头，只见出手阻拦自己的芥川高志，笑容灿烂。
　　“组长？这混蛋真是欺人太甚……”
　　“哈哈……难道人家说的不对吗？我的命不比你的贵一千倍？”
　　“……”田中组员无语，差点憋出内伤。
　　山下春树自然喜出望外，没想到江湖大佬也希望被人捧着。
　　果然，马屁是个好东西，越是高高在上，就越是急需马屁供养。
　　眼瞅着田中没有立马回应自己，芥川高志拧起眉头质问道。“哼！难道你有不同看法？”
　　“没有，没有……我只是觉得组长的命，比我的命贵重何止千倍，说万倍都是保守的……”
　　望着诚惶诚恐的田中组员，芥川高志笑得越发灿烂。
　　“万倍的话，那就该支付一百万日元。既然是田中说出来的，那就由田中帮我支付吧。”
　　“啊……”田中惊愕，嘴巴张大了许久。
　　站在一旁的井上组员，差点憋不住笑，内里替田中默哀三秒钟。
　　做小弟的，怎么能比自己组长还嚣张。
　　喧宾夺主的下场，肯定是被大佬挖坑埋掉。
　　“啊什么啊，赶紧付钱。”芥川高志厉声命令道。
　　田中满头大汗地翻着干瘪的钱包，连连致歉说：“对不起，实在对不起……我身上钱不够……”
　　“这样啊，那就直接从井上那里借一百万经费吧！”
　　帮田中付完钱，井上组员再次替他默哀三秒钟。
　　自认两世为人，社会经验丰富的山下春树，此时也被天上掉下来的馅饼砸晕。
　　握着手里沉甸甸的一百万日元，不禁感叹：“我是谁，我在哪儿……”
　　“来，小先生，咱们要怎么开始，需要我提供什么……小先生！小先生！”
　　“等等！”
　　山下春树摸着空空如也的肚子，毫不客气地提醒道：
　　“再提供一份特大号的章鱼烧，我需要它的味道，来帮我激活灵气……”
　　众人集体眩晕，不过这次却没有了任何不和谐的声音。
　　片刻功夫，比较有眼色的井上组员，便跑腿买来了特大份章鱼烧。
　　看着山下春树想饿死鬼附身一样狼吞虎咽，芥川高志反而多了好几分期待。
　　“井上！在我的老家，曾经有一位会华国八字易理的老先生。
　　小时候，听大人们说，他每次帮人占卜前，都要先吃完客人带来的刺身。
　　真没有想到，此生还有机会遇到，有同样要求的奇人……”
　　“哦……真是无奇不有。”
　　沉浸在章鱼烧美味中的山下春树，只恨右臂有伤，不能左右开弓往嘴里扒拉。
　　但是一听到“刺身”二字，他浑身都不禁一颤，有些懊恼自己提的要求太廉价。
　　吃到一半，还不忘停下唯一能随便活动的左手，摸了摸书包里一百万日元，再次确认不是在做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