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东城十八家 二

　　苔草院子此时显得十分热闹，一行身材魁梧，体型壮硕的男子簇拥着看起来不大，却颇为得意的青年走进了院子。
　　“张直你小子这次干的不错，咱们哥几个这次占你的光，也能有幸喝到一次犒赏的酒”吴豪用手使劲的拍打着张直的背，使得原本就瘦弱的张直差点就一个趔趄，摔倒在地上。
　　旁边的众人见状，全都发出好笑且热情的吆喝，走进前去，将这名叫张直的男子举起，抛上空中。
　　在这东城，还有很多名叫苔草的普通院子，大多都是从云家的拥有的土地中划分出来，用来给分散在外，为云家产业而工作的仆人居住，一般就建在该产业之后的不远处。
　　这是雪家客栈的一处苔草院子，不断的有人从屋子里搬出桌子，椅子和桌布，拼凑起来摆在院子里，此时院外也有人抬着几坛好酒，晃晃悠悠的走了进来。
　　那名叫张直的男子被众人抛得上下颠倒，眼冒金星，摇摇晃晃的拿起一杯浑酒就喝了下去，露出一脸兴奋和满足的样子。
　　时间回到昨天夜里稍早的时候，他听着林虎，也就是他们武行首领的吩咐，跟着十几兄弟就走进了东城外的一处荒原，寻找着一种名叫“玉肌子”的珍贵药材，他是不久前才加入的武行，对于这名叫“玉肌子”的药材并不认识，在到达一处山脚下，领头的吴豪建议他们在这里分开寻找后，他赶忙走上前去，拉住吴豪，问道：
　　“吴大哥，你还没有告诉我们这药材长什么样呢”
　　吴豪一听，也有点犯难，随即说道：
　　“我其实也没有见过这种药材，不过虎哥说过，这药材会在白天吸收阳光，然后在晚上突闪一次，你只要注意着突然闪烁的光芒就行，只是这种光芒十分微弱，必须集中注意力才能找到”
　　张直十分认真的听着，刚要向左边的一处野道走去，却被突然想起些事情的吴豪拉住，补充道：
　　“关于这药材，还有一点，如果你发现的话，记住不要动手去采，只要标记好位置就行”
　　张直虽然有点不解，但是也曾听说过有人因为采药而受到诅咒，突然暴死的传说，模样极为慎重的点了点头，摸着夜色向深处走去。
　　雪之国以雪元素闻名，除都城外，全国境内全都常年下雪，此时走在堆积厚雪，极为光滑的山路上，张直经常会因为左顾右盼，而没有注意到脚下的凹陷或冰锥，一路上走得极为艰难，他不由得深受挫败。
　　他原是北境荒民，常年动乱，若不是跟着父亲逃到了都城外不远处的一处商道，被一行正在运送货物的好心商队救起，带回了都城“雪之国”，此时还在忍受着饥荒与战乱。
　　父亲原本是故乡的一名剑道老师，在他的家乡也算是小有名气的强者，也是由于这点，在被商队救起，然后一同带入都城后，父亲选择加入了商队。
　　张直从小就崇尚强者，也曾不时幻想着能够拥有驰骋沙场，大破敌人的实力，但在加入商队，和商队一起运送过几次货物后，他被这个充满未知的世界所惊呆了，在他眼里最强大的父亲，也多次战败。
　　没有人知道，意外和明天谁会先一步到来，他还记得那天夜里。
　　商队的营地里也在不断的堆积着大雪，他们运送着满载的货物喜悦的走在了返程的路上，那天所有人都很累，累到天还没暗就有人原地睡去，风声，血影，惊叫，一切都被掩埋在大雪之下。
　　那天之后，张直失去了父亲，商队也被打散，他的人生又开始了一场艰难的考验。
　　浑浑噩噩的在都城外的一处小村子里生活了几年，张直又走进了都城的大门。
　　他是从一处打铁铺的闲谈中清醒过来的
　　“你听说了吗?北境如今已经进入平乱的最后时期了，按照王宫里传出来的消息，此时冰王正在集整兵力，号召全雪之国的强者，准备一举平定动荡数百年的七侯之乱”
　　“好啊，没想到如此年纪的冰王居然具有如此卓越的天资，有此强者镇守于北境，七侯之乱又有何愁啊！”
　　“是啊，听说东城燕，李，东，成，黄，林，雀七家联手，准备出面在都城之内召集强者，购置兵器，一同协助冰王平乱，留万世之名啊”
　　“哦，这几家有何不同吗？”一人听得热血沸腾，立马说道
　　“兄台想必并非都城之人吧？”
　　那人点头，默认
　　“想必兄台还未了解，此雪之国，以四地而基，八海为背，如今你我身处之地便是雪之国的都城，名字也叫雪之国，经常会有一些第一次来到雪之国的商队，由于准备不充分，不了解雪之国的整体划分，经常进了雪之国境内的四地，而茫然无措”
　　“既然这是都城，那么想必各王亲贵族想必也生活在此？但不是传说雪之国已迁都腹地？”男子不解，疑惑着说到
　　“非也非也，当年雪之国迁都的王室会议并未完全通过，王宫如今仍旧在此，只是当年许多的王室贵族进入了四核八海，潜心修炼多年。
　　男子闻言，赞同似的点了点头，转而又突然清醒似的问道：“兄台，此王室之事与你口中的那几家有何牵涉吗？”
　　他对面的男子笑道：“兄台，你且听我慢慢道来，当年王室羸弱，都城远不如现在强大，加上王室主要成员悉数前往四核八海，整个都城各种势力盘根错结，彼此摩擦，在王室修炼归来之前，逐渐形成了东南西北中五大核心势力，其中尤以东城最为强盛，后王室修炼归来，由东城出面，号召其余四大势力协助王室击退强敌，一时威风甚至直追王室”
　　“那如此说来，东城是一种同盟体吗”
　　“当时确实可以如此说道，不过经过数百年来的和平时代，雪之国的商业发展呈井喷态势，包括东城在内的五大势力，瞬间瓦解，彼此继续着私底下的斗争”
　　“那兄台口中的那几家，便是东城势力分裂后而形成的吗”
　　“云何石南朱燕李，东成黄岳林吉雀。这便是如今在这都城口口相传的一句童谣，经过极长时间的斗争，东城的实力逐渐凌驾于四城之上，超越其实力总和，并且形成了我们东城如今的东城十八家”
　　“十八家？可为何童谣却只出现了十四个姓氏？”男子疑惑不解道
　　“非也非也，当年南西北中城实力式微，为了维续生存，其中南城的两户何家，西城的两户石家，北城的两户南家，中城的两户朱家，彼此联姻，结为一家，共同对抗着东城的压力”对面的男子颇为得意，摸着胡子爽朗的笑出了声来。
　　不等提问，男子又继续说道：
　　“如今的东城背靠王宫，已经是当地人口中名副其实的小都城了，如今有这七家带头，再联合平乱之功，雪王应该到了需要考虑再立太子的时候了”说罢，男子拿起冷却下来的刀，朝着城外走去。
　　“我要去北境，帮助冰王”
　　张直站在一旁听闻，浑身热血，一下子就从原本浑噩的状态中清醒了过来，街道上的人见他突然跳起，像疯子一样的拍手，连忙闪到一旁。
　　那天张直回到了他生活了几年的小村庄，在他住的草房旁有一条结着不厚冰层的河，他脱下衣服，跳了下去。
　　浑身发抖着上岸后，他将浸泡在水中的衣服捞了上来，升起堆火，慢慢烘干。
　　一切完毕，他走进屋子，翻出一个罐子，里面有着一层极为细小的黑色种子，这是雪之国唯一能种植，存活的作物，一种叫“霜子”的，能长出大米的植物，他抱起罐子，向着山脚下的一户人家走去。
　　他敲了敲门，此时天刚黑不久，在这小小的村庄，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传统已经根深蒂固于每一户农家的日常理念之中，他站在农家的栅栏外，伸长了脖子向里面看去，只见一个老人十分安详的睡去，如此岁月静好。
　　当年商队被劫，他一个人流落到了这里，倒在雪地里，醒来的时候已经到了一户农家。
　　老人膝下无子，一辈子都生活在这一眼便能看到尽头的山村里，张直的到来为他注入了新的元素，老人对他视若己出，还主动帮他在半山腰搭起了一间草屋，帮他开垦荒地，种起庄稼。
　　将罐子放在门外，皎洁的月光扑打在雪地遍布的莹白之上，温润出一种静谧而美好的氛围，他的脚印，在堆积的大雪下，被慢慢的掩埋。
　　当老人醒来，可能会记起他，甚至会伤感的惆怅，但是时光的岁月下，就像这不断飘落的雪花，总有被掩埋与忘却的一刻，时间，总能忘却离别的悲伤。
　　“这段时间谢谢你了，我走了”
　　这是他留下的最后声音，被风吹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