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大雪封山

　　走进许家小白楼，铁南忍不住四下张望，他本以为以许家的实力装修的必定富丽堂皇，观后才发现，房子内部并不奢华，精装都谈不上，只不过干干净净很是温馨。
　　许芳华并没有带他参观的意思，而是直接带他走进的餐厅，一张能容下七八个人的方桌，正位坐着一位老者，一旁站立着一名保姆模样的中年女人。那老者看起来六十多岁，穿着整洁又朴素的中山装，头发有些花白，脸色也不是很好，只是那一双眼睛却炯炯有神，直直的盯着跟着许芳华走进来的铁南。
　　铁南突然就觉得浑身很不自在，他狠角色见过不少，眼漏杀气的也曾遇到，可眼前的老者并不凶狠的眼神好似能够看穿一切，铁南用屁股想都知道，这个人才是真真正正经历过大世面的男人。
　　许芳华并没有为铁南引荐，而是朝着那女人礼貌道：“张婶，再去添一副碗筷。”
　　张婶露出很意外表情，但她并未说话，而是麻利的添加了一副碗筷。
　　老者用那并不洪亮却清晰有力的声音道：“先吃饭。”
　　许芳华示意铁南坐下。
　　铁南乖乖的坐在椅子上，不说话也不动，比那新姑爷第一次见老丈人还要紧张。
　　许芳华笑吟吟坐在铁南对面，朝那老者道：“又没睡好吧，眼睛都红了，先吃饭，然后吃药。”
　　许老并未说话，直接动起了筷子……许芳华朝着铁南怪异的笑了笑，也开始低头吃饭。铁南望着桌子上白粥、咸菜，馒头和花卷……就真的有一种到家了的感觉。他饿坏了，却并没有狼吞虎咽，而是温文尔雅的小口吃着，尽可能最小的发出声音。
　　三个人就这么默默的吃着饭，期间没有任何交流……这可以说是铁南活这么大吃的最有压力的一顿饭了，一顿早餐而已，直吃的他脑门有些冒汗，他就像是和一头老虎共处一室一般，虽然那老虎安静的很，而他却极其压抑。
　　许家父女放下筷子的同时，铁南也刚好轻轻的整齐的把筷子摆在碗旁边，他一共喝了一碗粥，吃了两个馒头几口咸菜，桌面干干净净，碗里颗粒不剩，好一个文雅小生。
　　许老深深的打量着铁南好一阵子，突然一阵大笑，叫道：“特娘的果然是老铁的孩子，喝酒的时候像是一头狼，吃饭的时候像是一只羊，哈哈哈哈……不错呀小子，现在的年轻人一百个当中没有几个能做到吃饭如你这般规矩，不愧是老铁带出来的，有模有样。”
　　铁南起身，恭敬道：“您太过奖了，不满您老说，我从小就懂得这吃饭的规矩，要说这么做还是头一次，这顿饭如果吃的再慢一点，我就该上不来气了。”
　　“哈哈哈哈……”许老又是一阵大笑，朝着铁南摆手道：“过来我看看……”
　　铁南乖乖的走到跟前。
　　许老在铁南的腰上击打了两下，满意的点点头，笑道：“结结实实，是条汉子，你叫铁南？”
　　铁南点头：“进了城才这么叫，在村子里的时候大家都叫我铁蛋。”
　　许老笑道：“我叫许文山，你爷爷叫铁南山，我们两个都带个山子。我叫他老铁，但实际上差着辈分，按理说我应该叫他叔，可那老家伙从来不服老，不让我叫叔也不让叫哥，就非得让我叫他老铁……特娘的，也就那个老混蛋能给孙子起了个与他自己只有一字之差的名字！铁南……不错不错，你虽然不是他亲孙子，但很显然，他很想让你活成他的样子。”
　　按理说当着人家孙子的面叫人家爷爷滚蛋很是不敬，但这一席话从许文山口中说出来却非常自然，连一旁的许芳华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她并未接话，静静地看着。
　　铁南微微一笑，道：“许老，您与那老家伙认识，可我怎么对您一点印象都没有？”
　　许文山愣了愣：“你叫他老家伙？”
　　铁南道：“有时候也叫老东西。”
　　“哈哈哈哈……”许文山又忍不住一阵大笑，直笑的咳嗦了起来。许芳华赶紧过去拍了拍父亲的后背，不满的道：“用得着这么激动吗，您这身子刚好了些，现在不爱生气了，怎么还开始激动了？”
　　许文山揉了揉胸口，道：“你懂什么，我见了这个铁南，就好像见到了他爷爷，虽然不同根，但特娘的一样是个刺头，要说我那老伙计呀，我是真的想他呀！”说着说着，许文山的声音竟然哽咽了起来。
　　铁南有些感动，看来在这个世界上，除了白石村那几个老家伙之外，连这种高深莫测的人物都惦记着他爷爷。他实在想不通，那个老醉鬼到底有什么过人之处，除了豪横就是规矩，而他自己又最没规矩。
　　许文山见铁南不言语，道：“要说我与你爷爷，那可是生死之交，要不是差着辈分早就磕头拜把子了，这件事说起来话长，走，陪我喝茶。”
　　……
　　古香古色的茶室，一张茶台四把红木椅子，许芳华熟练的摆弄着茶具，铁南与许文山面对而坐，许文山拿起一盒白色包装没有字的烟，问女儿道：“今天日子特别，特批我抽两根吧！”
　　许芳华笑道：“抽吧抽吧，大早晨一说喝茶我就知道你想干什么了。”
　　许文山笑呵呵丢给铁南一支烟，铁南连忙起身帮长辈点燃，随后也为自己点燃，慢悠悠抽了起来……铁南不知道这是什么烟，没有任何的标识却是味道极佳，只不过劲头有点大，他一时有些不太适应。
　　许文山抽着烟喝着茶，又看不够一样的打量了铁南良久……直到铁南浑身不自在才开口道：“不用拘束，恢复你该有的样子，方才你说没见过我那就对了，我从来没进过你们那个村子，白石村在松花江南，你爷爷的老家在松花江北，他在世的时候我们都是靠写信往来，他不止一次提到过你，你爷爷是个好人，却也是个苦命的人。”
　　铁南没接话，喝了一口他根本品不出来味道的老茶。。
　　许文山一口气抽了一根烟，闭着眼睛回忆了片刻，继而望着铁南的脸，慈祥却又显得很激动的样子道：“想当年我去江北村插队，就住在你爷爷家里，那时候你爷爷算是一个老光棍子带着个小光棍子，虽然日子过的贫苦，却也顿顿不缺酒。老铁呀……是个讲究人、是个狂人，也是个能耐人，虽然那时候他还年轻，却已经威震八方，村子里没人不敬重他，不是因为他蛮横，而是因为他有本事，下地干活是一把好手，上山打猎也是绝对的高手，据说曾经还带着村民打退过进村的土匪，我倒是没见到，但我深信不疑。”
　　“老铁那家伙除了脾气不好之外对谁都好，我当时就是个下乡的傻小子，却能隔着辈分与他论兄弟，他处处都护着我，带我翻过山下过江，掏过鸟也摸过鱼，说白了我连做人的道理都是他手把手教的，那段日子想起来真是开心……对了，要说你爷爷真正威震八方的事情，还要从那一年冬天大雪封山开始，你应该有印象，他的后脑上有一处很是吓人的疤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