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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巴士 / 黑暗至巅 / 第0章 人生初见

第0章 人生初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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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空是什么?
  泥瓦巷中,一个瘦小的稚童坐在小木凳上,略微泛黄的头发看得出稚童有些营养不良,他薄薄的嘴唇咬着一根只有半截的画笔,然后稚童抬头望着天空,于是整个天空落在了他点漆般的眼瞳中。
  他的眼中,天空就是他手中那张毫无杂质的瓦蓝色玻璃纸,纯粹而透明。
  这便是天空。
  稚童拿着残缺不全却擦的干干净净的白色画笔,信手在这瓦蓝色的玻璃纸上涂上了一层又一层厚薄不一的白色。
  这白色,便成了云,延绵如海。
  随后稚童盯着手中的这片天空,沉思了很长时间,像是一个学者在思考着人本源处最深沉的问题,又像是一个沉闷的老头在思索着过去的人生。
  最后稚童拿起身边被削成笔状的黑碳棒,在层叠起伏的白云上勾了几个弧度。
  于是,这几个弧度便成了船,航行在白云之上的船。
  瓦蓝如宝石的天空,缀着层层如海的云,无数的船只驶在云海之上。
  这便是如今天空。
  这个天空,与稚童记忆中的天空不同。
  他记忆中的天空没有这般水晶似湛蓝,云没有这般海水一样的厚重,此刻天空的云上,还多了来去纵横的船。
  两个天空,截然不同,在稚童的眼中,格格不入。
  稚童安安静静得看着天空,忽然他皱起了眉头,泥瓦巷只有愁煞人的风声,稚童的目光却落在泥瓦巷的尽头,尚有赘肉的小手摸到了小腿弯处,那里有一把匕首,用皮革绑着,紧紧束在他短小的腿上。
  几个呼吸之后,才有几个轻重不一的步子声从泥瓦巷中出现,一双暗红色的兽皮靴踩破一洼浅浅的水坑,留下一条淡淡的水渍,最后停在稚童面前。
  稚童的身影一瞬间被笼罩在拉长的阴影中。
  那是一个中年男子,带着一顶如他皮靴一样暗红色的卷边帽,其上几许艳红的色泽,就像用血涂就一般,男人整张脸都埋在卷边帽中,只露出削尖的下巴和刻薄的唇。
  他的身后三步处,随着一个瓜子脸的女子,修白精致的脸孔平静中自带雍容华贵,一枝不知品种的青紫色的曼陀罗斜斜得从她胸口盛开,怒放的花叶跟这个女人一样显得孤傲得过分。
  这是一个有权有势的女人,这个女人还是一个食物链顶端的贵族。
  素白色花边礼袍下,女人右手牵着一个瓷器般可爱的女童,女童一身蓬蓬裙,黑色如瀑布般的头发低垂,双眼圆润如清泉。
  稚童没有在这个贵妇和女童身上感觉到一丝的危险。
  饶是如此,稚童的身躯依旧微微向前倾斜,手掌紧紧贴着匕首,神情专注得像一头随时会扑杀猎物的幼狮。
  贵妇离他很近,近得只有四五步路,近得就算那些高傲的法师和神秘的魔道都没法阻止贵妇的死亡。
  稚童没有动手,因为男子没有动手。
  稚童看向男子的时候,眼神中有浓浓的疑惑。
  从他在这个世界有记忆开始,他们的世界便只有敌人与鲜血,整个世界都在追杀他们,任何携带意图接近他们的人,都是为了要他们的命。
  “我的朋友。”男子沙哑得开口,朋友两字在他口中的发音十分怪异,带着久未邂逅的那种生涩:“我要离开了,你也该离开了,跟着她离开。”
  稚童有点惊诧,然后开始沉默,最后看着中年男子,只是问道:“你什么时候来接我。”
  中年男子没有说话。
  然后稚童知道这次中年男子凶多吉少。
  稚童的眉头皱的很深,他不喜欢离别,因为对他而言,离别便意味着死亡。
  他并不讨厌死亡,只是不喜欢男子死亡。
  稚童抿着跟男子有三分相似的嘴唇,扁扁得就像世界尽头的水平线,刻板无比。
  他知道中年男子的脾气,就跟他那行事风格一样,不会因为任何人改变自己的想法。
  哪怕是他。
  稚童不喜欢这种性格,他认为这是愚蠢。
  “那至少告诉我,你的敌人是谁。”稚童沉默了三个呼吸的时间,然后抬头直视着男子,郑重得问道,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稚童向男子问出这个问题:“如果你死了,我好离他们远一点。”
  中年男子始终冷着脸,这时候突然之间嘴角微微翘了起来,像是在笑,又像是没笑。
  他了解稚童,比稚童还了解他自己。
  然后中年男子回答了一个莫名其妙而又极其不负责的答案:“也许是半个世界。”
  在稚童微微凝固的瞳孔中,中年男子蹲下身子,接过稚童手中的碳棒,然后在瓦蓝色的玻璃纸上重重画了一条线,一条粗细不一也并不笔直的线,仿佛要将那个天空割裂开来。
  “我不明白。”稚童看着中年男子。
  “我希望你永远不要明白。”中年男子蹲下身子,认真得看着稚童,少许之后,中年男子做了一个很多年都没有都没有做过的动作。
  他抬起手,狠狠得揉着稚童的脑袋,直到将稚童的头发都揉的凌乱不堪才罢休,然后他解下脖子上的一个吊坠,挂在了稚童的脖子上。
  “你知道我并不信护身符,而且也没有必要。”稚童拿过炭笔,看着短了一截的炭笔似乎有点不高兴,哪怕中年男子给了他那根看着非常精致的吊坠,稚童依旧不高兴。
  “这是另外半个世界。”中年男子的声音非常轻,轻得只有稚童能听见。
  “我不明白。”
  中年男子没有再回答,压了压暗红色的卷边帽,就往泥瓦巷外走去,没有再说一句话。
  于是,泥瓦巷只剩下稚童,贵妇,以及贵妇牵着的女童。
  贵妇怜惜得看着稚童,她喜欢这个素未谋面的小男孩,不是因为小男孩干瘦的身材下那漂亮秀气的外表,而是那对看着天空然后仿佛能装得下天空的瞳孔。
  贵妇如羊脂所凝的手伸到了稚童身前:“我叫简心,你可以叫我简姨,以后,我就是你的家人。”
  稚童卷起瓦蓝色的玻璃纸,然后用呢绒绳将画笔和碳棒跟玻璃纸一起细细捆好,这才歪着头看着眼前这个漂亮的女人。
  稚童没有伸手,不是害怕,而是因为这个女人是贵族。
  这个世界,贵族两个字本身就代表着危险,也意味着极难接触。
  普莱斯大帝将三分之一的大陆统一,沿无尽之海和天冬山脉,以及晦物之域为分界,设立九大区。
  辖管九大区的便是贵族。
  贵族世界的条条框框,就像是无数的绳索交织的囚笼,囚的不是他们,而是他们之下的人,稚童便在这个规则里,在这个囚笼之中。
  他没有伸手,哪怕她是中年男子所谓的朋友。
  稚童没有动,贵妇却是轻轻一笑,笑容中没有那朵青紫色曼陀罗的高傲,也没有贵族该有的优越,那笑容就像春风横流,然后贵妇握住了稚童的手。
  “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贵妇看着稚童,声音十分宁静,比水滴入江流的声音都要好听。
  贵妇的手却很冰,就像是在应和她贵族高贵的身份一般,很高,所以很冷。
  稚童略微扁了扁嘴,像是在权衡着什么,然后那一双能装得下天空的双眼忽得流露出一丝莫名惊诧的神色,继而缓缓道:“牧一,牧羊人的牧,一二三的一。”
  稚童将玻璃纸放进怀中,细细得看着贵妇。
  他看到贵妇握着自己小手的那只如雪般的手上,丰腴的无名指静静得环着一个戒指,戒指非常奇怪,那是一把小小的剑,首尾相衔。
  稚童觉得十分眼熟,然后他想起自己曾在中年男子手中也看到过这个戒指,只不过后来不见了。
  稚童没有想到,这枚剑戒落在了贵妇的手上,甚至环在了这个女人的无名指上。
  并不是所有的戒指都能环在无名指上。
  尤其是女人,事关名节声誉。
  “牧一,欢迎回家。”
  稚童依旧没有说话,唯独看着那枚许久未见的剑戒,扁平的嘴角在这一刻有了些许弧度,证明他在笑。
  不过,家?
  他在这个世间没有家。
  他是这个世界的流浪者。
  稚童心中默默得道。
  贵妇身边的女童微微撇了一下朱红的小嘴:“我不喜欢他,就像不喜欢大蒜那样。”
  这是一个新奇的形容。
  稚童看了眼女童,这才发现女童精雕细琢的脸上,那双水润的眼中有一点点的光痕在明灭,像是星屑,像是水沫,像是银斑,非常浅,非常淡,也非常冷。
  稚童想到了那些死在中年男子手上的法师,以及那些相似的瞳孔。
  这个小女孩也是个法师吧。
  或许是个非凡者。
  稚童这般想着,不过,这与他又有什么关系呢。
  稚童收回了视线。
  这是牧一第一次与简心的相遇,也是第一次与女童简羽的邂逅。
  人生初见,滋味难明。
  不久之后,泥瓦巷外,一道清越的声线悠然传出,青色的浮空船如一个孤傲的少女缓缓抬起螓首,随后浮空船刺破苍穹,一如稚童瓦蓝色的玻璃纸上,那一艘艘浮在云上的船,驶向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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