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破甲

　　漫天飞蝗过粮田，光秃秃一片。
　　人心的贪婪就如同蝗虫，要把所过之处吃的一点不剩。
　　那七具银甲武士面具覆盖，不露双瞳，感受不到任何生命波动，看来是与精瘦男人操控的傀儡一路的东西，只不过不论是卖相还是战斗水平，都高上不知多少层。
　　人在巨大的利益诱惑前容易对自己定位不准确，总是觉得自己比实际上强，比实际上幸运。下场就是变成别人眼里的莽撞白痴。一个人如此尚可以理解，若是一派人都这样，就有点可惜了。
　　譬如跳出来的春江楼一众人。
　　春江楼是蜀地天府的一家二流宗派，信奉剑道。创派祖师原本是剑冢山一位长老的剑侍，跟随那长老左右三十余年，也算是天资非凡，耳濡目染竟学会了不少精妙的剑术。后来长老不甘心止步于七转圆满，下决心闭死关。
　　一般情况下，宗门剑侍不会被传授核心剑法。按照规矩，长老闭死关后，剑侍可以选择离开或者留下，通过考验后成为一名正式弟子。大部分人会选择后者。
　　这位春江楼的老祖师选择了前者，一去再无消息。
　　又过了十年，一名半百老者在云雾山与小魔教成名已久的人魔相遇。一场激战以人魔败亡轰动江湖。老者最后名为残阳挂的三剑更是被混元宗当代掌教誉为瑟瑟残阳映满山，大有宗师风范。
　　那老者也因为此一战感悟颇多，不久就踏入八转通玄境界。这之后他才表明身份，自己就是当初剑冢山那个下山的剑侍。并在蜀地天府建派春江楼，一时间桃李繁盛。
　　有意思的是，很多人开始争着进剑冢山做剑侍，甚至在西南一带形成了风潮。好像如此也能像那老者一样成名成器。只不过此后却再没有这样的故事发生。
　　跳出来的人里，带队的长老年近花甲，境界在七转中境，不算高。可大袖长袍，白发长髯，一柄灵动的长剑悬挂腰间，倒是高人风范十足。身后一名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虎背熊腰，用厚刃重剑，七转初境上下。其他十余位年轻弟子大都在地境，二十几岁到十几岁不尽相同，一样的锦衣持剑。
　　春江楼虽然第一个出来，但那长老显然也不是不知深浅之人。距离并排站立的银甲武士五十步外就低喝了一声：“结阵！”
　　身后弟子有条不紊的调整位置，隐隐形成了一柄长剑的阵势。花甲老者是剑尖，中年男子游走于两侧似是剑刃。剑阵结成的那一刻，叶轩明显的察觉出这十多人的气息流转化为了一道，长剑之间自然共鸣，浑然一体。
　　阵成，老者不再缓步移动，腰间长剑仓朗朗出鞘，通体晶莹，华彩闪耀，直奔最近的银甲武士刺去。似乎是要先围杀一个。
　　一剑出，后方所有人的气势同时提升，真元尽数流转到了前方长老的剑上。这一剑便有了七转圆满的威力。这也是阵法的优势，聚少成多，进退一体。不仅比单独作战提升了威力，而且只要阵法不破，气机就生生不息。
　　眼看着银甲武士就要被这一剑刺透，手中银枪刹那倾斜，一记横扫，空气中响起呜咽之声，足见其速度之快力道之大。叶轩在旁观察，见到这一枪，不禁瞳孔一缩。
　　枪尖上竟然有真元流转。
　　据他所知，傀儡之类的死物，因为本就不属于这片天地，所以是不能动用天地元气的。与人对战往往凭借强悍坚硬的躯体。为什么这具傀儡的身上有真元痕迹？
　　他这边心生疑窦，那边战况突变。
　　剑枪相碰，威势十足的长剑被势大力沉的一击压得弯曲出了一个惊人的弧度，但长老周遭元气泛起波浪，向后传递到其他人身上，一层层卸掉了这股力量。再提气，长老手中长剑一抖，那名银甲武士本就剧烈晃动的身躯顿时倒飞出去，在地面石板上留下深深划痕。
　　长老趁机加紧攻势，连续三剑挥舞，银甲上火花四溅，却始终伤不了分毫。
　　击退一名银甲武士，本是占了上风。但谁都没料到，那名银甲武士刚倒退出去，另两名原本一动不动的傀儡银甲瞬间暴起，速度极快，残影掠过，一左一右扑向剑阵后方薄弱的年轻弟子。
　　攻势紧急转变为守势，阵法真元急速流转，作为剑刃的中年男人大喝一声，重剑横斜像刀一样劈出，硬抗了一枪，虎口撕裂，血流不止。另一边，五名年轻弟子剑光交错，进退有止，勉强接下这一枪，但也是嘴角溢血，受了不轻的伤。剑阵气息一体，没有正面对战的人好的有限，难掩脸色苍白。
　　一名银甲武士硬拼七转圆满一剑，三名就重挫剑阵。一旁观战的人看向还没有动作的其余四具傀儡，心中不免生出寒意。
　　三具银甲傀儡退而复返，一齐进攻春江楼众人。那长老自知不敌，忙带人后撤。后方众人如临大敌，生怕那强悍的不像话的傀儡找上自己。不过那三具银甲并没有追击，似乎任务只是守护大殿。
　　先前叶轩在山外围见过的天央宗一人见银甲武士没有追击，自以为发现了什么了不得事情。朗声道：“这些傀儡并不会攻击站在范围外的人，我们可以轮流上阵，耗到他们力竭，再一举将他们击杀。”
　　春江楼那长老正在为受伤弟子调理。在众人面前吃了瘪本就心头有火，看到那人自作聪明，不由冷哼了一声：“愚蠢。傀儡本就不知疲倦，气力无穷。这七具傀儡随便一个就堪比七转中境战力，相互应援更是难以抵挡。这里元气稀薄，他们不需要元气，怕到时候耗死的是我们吧！”
　　那人被当中斥责，脸上挂不住，虽是晚辈，仍怒问道：“他们身上明明有真元痕迹，怎么说不用元气？”
　　“是银甲上有符文。”
　　“是那银甲。”
　　操纵傀儡的精瘦男人双眼充满了对那银甲武士的贪婪，大声说道。叶轩也异口同声的低声念叨了一句。陈梦筱离得近，听见他说的和那精瘦男人一样，不禁略感意外。
　　“你还懂傀儡？”
　　“啊？”叶轩楞了一下，明白了她指的是什么，笑了笑：“不懂，就是猜的。”
　　陈梦筱一脸不相信，白了他一眼，也不再追问。
　　精瘦男子见大家目光都汇聚到了他身上，不禁有点骄傲。平常炼制傀儡都被当做旁门左道，何曾这样受过关注。
　　他收敛了一些对银色盔甲的贪婪，端正神情，继续道：“银甲上有特殊的符文，可以吸引天地元气，供傀儡使用。不破去这层盔甲，永远伤不了傀儡。一旦盔甲破去，我敢保证，这七具武士战力至少也要降到地境。”
　　“说的容易，一旦七具傀儡全部出动，近身都难，如何破甲。”茫星会一名拎板斧的大汉斜了精瘦男子一眼，满脸不屑。
　　这板斧大汉说的是实情，精瘦男子不爽，也想不出办法，只得讪讪的缩回了人群里。一时间无人说话。
　　叶轩没有理会他们的争吵，只是静静地盯着那七具银甲，心里盘算着有机会带走一副，给府里的符箓师研究研究，说不定就能运用到北海铁骑的身上。
　　正这会儿，一直不曾说话的归凤昶出声了。
　　“诸位，照目前情形，我们只有合作才能进入这座大殿。众位若是信得过在下，就帮着阻拦下其他傀儡，一对一，我有七分把握破去那银甲。”
　　“信是信的过哦。只不过，到时候算谁的功劳嘞？”不知为什么，叶轩从一开始就看这个温文尔雅的男人不舒服，这时候便忍不住捣个乱。
　　“如果那玉牌是用来打开大门的还好，可要是一个玉牌算一个名额，有玉牌的才能进去。你破甲了，顺便都拿了，我们咋办？”
　　“怎么是你？！”
　　混元宗队伍里。一名俊俏的女孩满面惊怒的指着叶轩，小眼神恨不得刮他几刀的意思。正是在山外与叶轩有过冲突的周云珊。
　　在场的人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发现正是刚才说话的人。不由大为好奇，这个敢跟归凤昶顶着说，又招惹了那个小女霸王的年轻男子到底是什么人。尤其是茫星会的众人，见那个混元宗周姓女子再度发难，对方还站在四海商盟这边，都是一头雾水。
　　陈梦筱站的近，瞥见一下子成了焦点的叶轩此刻老神在在的低着头，老脸神情不变，好像什么都不知道，什么也没听见似的。身后师妹们疑惑的看着她俩，突然感觉颇为尴尬。
　　“云珊！”
　　混元宗执事长老拦住周云珊，防止她在这里闹事情。周云珊也知道这里不是使脾气的地方，幽怨的盯了叶轩一眼，暂时压下了怒火。
　　小插曲很快过去，这些至今不肯离开的人，还是更关心叶轩说的那件事。
　　听到质疑，归凤昶仍旧是儒雅温和的模样，淡淡的扫视过周围，众人都看着他，显然很想知道这位少有美名的年轻人怎么处理。
　　“我混元宗只要一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