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暴君的眼泪

　　在解决掉升龙门后，万象帝君并没有着急的回到村子里把他的宝具取走，而是带着孙晓宁回到了盘龙山……
　　以万象帝君的速度，从这里到盘龙山别说秒了，根本就连眨眼的时间都不用――一步轻瞪，就来到了盘龙山的山顶……
　　孙晓宁看了看这座平凡无奇的大山，一脸疑惑地看向身旁的万象帝君，问：“皇上！这儿是哪儿？我们为什么要来这里？”
　　万象帝君一脸轻松的微笑中夹杂着一丝哀伤，道：“这儿是我家――是苦多于甜的家……”
　　孙晓宁并不理解万象帝君话语背后的意义，但他却看出来万象帝君眼中的哀伤，所以也并没有继续追问下去，而只是点点头应了一声……
　　随后，万象帝君带着孙晓宁来到了半山腰的一座看起来非常陈旧的房子面前，孙晓宁本想直接上前，但却被万象帝君拦下。
　　被孙晓宁挡下的孙晓宁一脸疑惑的看着万象帝君，而万象帝君只对他轻轻摇摇头，随后大手一挥，房前便出现了一道紫色的屏风。
　　万象帝君只向屏风伸手一抓。
　　“砰！”
　　屏风当即碎裂，随后万象帝君便对孙晓宁，做出一张笑脸道：“刚才要是你随便走进去可是会死的哦！因为当年我可是在这里设置了连一品大帝都不敢靠近的‘震天’大阵哦！”
　　孙晓宁一听，脸上立即写满了对万象帝君的敬佩。
　　万象帝君继续说道：“也不早了！我们就直接洗洗睡吧！”
　　说完万象帝君就拖着孙晓宁的小手往屋内走去。
　　而孙晓宁一听到要和万象帝君一起洗澡就马上急了起来。
　　他红着脸颊，尽力想挣脱万象帝君的手，并同时道：“您自己洗吧！我三天前才洗过就不用了！”
　　万象帝君一听，轻笑道：“我操！三天前才洗过？话说你还真够脏的，不行我得给你彻底洗洗……”
　　说完，万象帝君就硬是把孙晓宁拖进了洗澡房……
　　这洗澡房也不知是多少年没用过了，竟积下了数寸的灰尘，看上去根本无法使用……
　　孙晓宁一见这洗澡房便松了口气，因为他认为这样的洗澡房是根本用不了的。
　　但，积了几层灰尘又怎样，在万象帝君面前，就是满屋子都是土石也不成问题……
　　万象帝君轻一挥手，满屋子的灰尘就被强烈的风给送出了门外，并在同时洗澡用的木桶也就了“战斗位置”，烧好的洗澡水也直接出现在其中……
　　一切准备就绪，万象帝君便开始脱下龙袍，但孙晓宁却直接转回头，完全不敢看向此时的万象帝君。
　　万象帝君觉得孙晓宁有些奇怪，但正当他想开口问时，孙晓宁便抢先说道：“皇上！对不起！其实我是女生！”
　　万象帝君一听，整身僵掉，应：“啊？！”
　　……
　　万象帝君虽然是暴君，但他还算是一个行得正走得直的人，所以一听到这消息，他在一刻的僵硬之后，就立即以孙晓宁看不见的速度穿上衣服，跑出洗澡房，并同时关上了洗澡房的门……
　　因为万象帝君的速度太快，孙晓宁只感觉一阵烈风吹过，直刮得她站不稳脚步，随之她又回头一看，发现本来还算整齐的浴室竟然“一片狼藉”，很显然这一刻一向冷静的万象帝君急了……
　　孙晓宁一脸惊奇的看向关上的大门后面显出的万象帝君的影子，道：“皇上，您这是……”
　　万象帝君在门口直喘粗气，没有直接应答孙晓宁：“这种事妳应该早说！真是的！搞得我就像一个禽兽一样！”
　　孙晓宁一听当即惊恐的鞠躬道歉：“皇上恕罪！”
　　万象帝君一听，立即摆摆手，道：“恕什么罪啊？这次是我不对，应该是我道歉才对――你先洗吧――有事叫我！”
　　说完，万象帝君就按着额头一脸为难的走开……
　　万象帝君至今的这些举动在孙晓宁看来，比起一个皇帝却更像一个一般的，带有强烈正义感的人，因为不止在她，而是在所有人眼中，皇帝都应该是坐拥至高无上权利，无比任性，并完全不在意别人所重视之物的人，但眼前这个人却恰恰相反，他不但会出手保护他人，还亲手“惩奸除恶”，并且会因为无意间做个“不好的事”而认错道歉――这真的是皇帝吗？
　　其实万象帝君的任性是举世公认的，但他也是有底线的人――自当年他与某人约定后就从未逾越过那一道底线……
　　离开洗澡房的万象帝君来到了一个陈旧并积满灰尘的小房间，他右手轻挥，灰尘便被风送出房间。
　　万象帝君走到一张圆桌前，口中念了一长串的东西，念毕，随即房间被金光包围。
　　金光完全亮起后，万象帝君便摸了摸手上的银白色镯子，笑道：“好了！现在该看看冰帝在我的万象虚空镯里做了什么手脚了――慢着要是《不动明王咒》承受不住怎么办？唉啊！算了！到时候再说吧！”
　　其实在战斗的最后，冰帝在万象帝君怀里是就在万象帝君的万象虚空镯中放了些东西，但因为那是万象帝君已经累到快要昏倒的程度，所以才没有特别去管……
　　说完，万象帝君就将神识遁入万象虚空镯中，他在空间大到能放下数十万座盘龙山的镯子里不断探索，不到五分钟便找到了一个他不认识的，带着网状纹路的白色鸡蛋形小球。
　　找到小球后万象帝君就将神识收回，并在同时扬嘴一笑，想都没想的就把小球给拿了出来……
　　小球被拿出的瞬间，房间瞬间充满冰块――房间里的每一寸都被冻实，就连万象帝君也不例外，不过这只是一时的，下一刻冰块便开始融化，融化的现象就和万象帝君与冰帝战斗时一样，没有滴下一滴水――
　　冰块融尽，万象帝君重新有了动作，笑道：“真是的！居然给我玩儿这种小把戏――好吧！那我就等妳吧……”
　　说完，万象帝君便找来一个小架子，把冰球摆放好，然后再将它锁在了柜子里……
　　这时，万象帝君突然想起孙晓宁好像没有衣服，便在房中东翻西找，好不容易才找到了一件还算可以的白衣：“虽然大了点，但总比什么都没有强……”
　　因为万象帝君布下‘震天’大阵的关系，房子周围一直与外界完美隔绝，而房子里就更加离谱了――连生物都进不来，当然里面的生物一早就被万象帝君消灭干净了，要不然一千多年前的不怎么样的木房子怎么可能还完整到可以住人的程度，也因为这样这里的衣服也就只是“脏了”――并没有损坏……
　　万象帝君将白衣向上一抛，并同时轻挥衣袖，衣服便被一颗大水珠包围，随后风便开始运转――将衣服洗净，最后微火一过，衣服就变得跟新的一样了……
　　万象帝君拿着洗好的衣服又来到了洗澡房，笑道：“孙晓宁！妳就先别穿那件破衣服了，我这有一件我以前穿过的，你先凑合着穿，明天我再带妳去买――衣服我先放门外，我就在不远的小房间，有事叫我！”
　　“谢谢皇上！”孙晓宁隔着门道。
　　随后万象帝君再次离去……
　　一刻钟后――
　　孙晓宁终于从洗澡房中探出手来，把衣服拿了进去，她将衣服在自己身上一比：“这也太大了吧！算了！总比穿着破衣服强……”
　　说完，孙晓宁便将白衣穿上。
　　其实这件衣服对孙晓宁来说的确是太大的，因为孙晓宁今年才十一岁，身高也才一米三左右，而这件衣服很显然是一个一米六的人穿的。
　　也因为这样，洗干净后显出天仙般样貌的孙晓宁，穿上衣服后就更显可爱了……
　　孙晓宁穿好衣服后，便向万象帝君所在的小房间走去……
　　来到房门，她本来想直接进去找万象帝君的，但这时她发现其间的万象帝君正一脸愁苦的看着手中的一个陈旧的手工粗糙的猛虎木雕……
　　看着木雕，一向坚强的万象帝君竟不自觉滴下了一滴泪珠。
　　看到落泪的万象帝君，孙晓宁就没敢大大咧咧的走进，而是小心翼翼的来到万象帝君旁边，轻声道：“皇上……”
　　到了这时万象帝君才发现孙晓宁，他为了保持形象，他先是将手中木雕轻轻放下，然后再用手将眼泪一摸，随后故作出平常的姿态，笑道：“洗完啦？”
　　孙晓宁一听点了点头，但脸上还是挂着担心的表情……
　　孙晓宁会担心万象帝君也是自然，毕竟已经很久没有人像万象帝君这样对她这么好了……
　　万象帝君见孙晓宁的神情就马上解释：“干嘛？我刚才只是沙子跑进眼睛里了，没事的！”
　　其实万象帝君对她好也是有原因的：
　　其一是，孙晓宁的性格与当年的他有几分相似。
　　其二是，站在作为万象帝君，更作为世上最强者和最优秀的炼药师的他的面前，心中不但没有害怕或是利用的思想，甚至还真心的说出要追随他这种话的，千百年来就孙晓宁一个……
　　万象帝君一生都沉于“污流”之中，终于在最后让他碰到“清流”，所以万象帝君有什么理由不对她好呢？
　　随后万象帝君便打量了一下因为穿着太大的白衣而显得格外娇小玲珑的孙晓宁，叹了口气，笑道：“好像大的有点离谱了……不过没关系，我们明天就一起去镇上买――好了！时间不早了，二楼有几间卧室，你就随便找一间去睡吧！放心，那些那些卧室都被我施下了特殊法阵所以都不脏……”
　　“哦……”孙晓宁虽然还想说些什么，但看万象帝君的表情也不好再说，所以就听话的离开了……
　　随着孙晓宁的离开，房内又只剩下了万象帝君一个人，他用手撑住头，再次呆呆的望着眼前这个做工粗糙的猛虎木雕，那调皮的泪珠再次流出――
　　这时的万象帝君依旧保持着微笑，但这微笑是那样的懊悔和苦涩……
　　这一幕，要是让人见了肯定会怀疑自己的眼睛――那个能想开玩笑似的杀死成千上万人的万象帝君，竟然会露出这般，人性的表情……
　　在万象帝君回过神时，时间已经来到三更天……
　　万象帝君慢慢的站起，悄悄的来到楼上，轻易地就找到了孙晓宁所在的房间，随后轻轻退开房门，从门缝中观察着熟睡的孙晓宁，轻语道：“睡着了吗？正好……”
　　说完，万象帝君便大手一挥，一股柔和的灵力就缓缓飘出轻轻的将孙晓宁包裹，这一下令孙晓宁本来安详的睡脸变得更加舒适了。
　　做完这些，万象帝君就静静的把门关上，并离开了房子……
　　离开房子后，万象帝君独自一人漫步在透射着皎洁月光的树影下……
　　最后他来到了一片迷雾前，停下，随即伸手一拨，迷雾便迅速散尽，透露出一片郁郁葱葱的密林，进入密林，万象帝君的脚步就更慢了，他一步一步的上前――
　　“啪~~”
　　脚下似乎踩碎了什么――原来是满地的白骨正被他无情的踏碎……
　　慢步一阵，终于在面前的三座墓碑前停下――
　　这三座墓碑都是用大理石打造的，并且明显可以看出有了不短的岁月――
　　这三座墓碑中，有两座华丽依然，就算经过千年的冲刷也同样“光彩”，而这第三座则像是另外两座的陪衬一般，它个头比较小，并且已经有了岁月的瘢痕，但依旧静静的坐落在另两座的前方成九十度靠边而站，就像是一个下人站在主子面前一样，低着头，没有一点的尊严……
　　万象帝君对于一旁的小墓碑连看都不看，直接大步流星的走到两座大墓碑前，他先是恭敬地跪下，连磕了三个响头，随后挺直身子但却没有要站起来的意思，一脸苦涩的笑道：“齐叔、萱尹姐姐，我回来了――一千多年前没见……你们还好吗？”
　　说完，万象帝君就轻一挥手，一道流光便从他的手镯中射出――一整桌的美食佳酿便出现在了墓碑前，随后万象帝君又拿出一个香坛，和一把香，他终于站起，小心翼翼的把香坛摆在桌前端，最后又把香点燃，窝着香，万象帝君又连顿三首，这才把香插上……
　　最后万象帝君又是敬酒，又是敬茶，反复折腾了好一阵，这才闲下来，开始和两位先人“说话”――
　　“对不起了！齐叔、萱尹姐姐，我丹也炼了千年，书也读过万冊，我实在找不出方法能让你们起死回生……我本来是想就算走上歧途也要让你们起死回生，但我实在无能为力，现在的我，路也走弯了，想回头也不可能了……”
　　说到这里，万象帝君的眼泪就像止不住的流水，不断流出：
　　“如果，我是说如果，你们要是看到现在的我，应该就很失望吧――当年那个满口正义的正义笨蛋，竟然会成为这样一个人人得而诛之的大魔头，很好笑！对吧……在这个世界面前，什么伸张正义，那都是笑话――说真的，像我这样的大魔头实在没脸再回来见你们了……不过我还是想说一句，‘要是你们能在看我一眼，无论那之后你们要说多么难听的话，就算要打我！杀我！我也认了！’可，这终究是奢望……”
　　说到这里万象帝君再也抑制不住了，他整个人趴在地上，不断的捶打这地面，放声大哭，那哭声是那样的凄厉，那样的悲痛：“对不起！要是千年前我能更成熟的话你们就不会死了……”
　　之后，万象帝君就再也不说话了，只是任由那撕心裂肺的哭声充斥着整座盘龙山……
　　夜渐渐深了，哭声也渐渐的平息下来，这一刻，万象帝君终于哭累了，他就着磕头的姿势，沉沉的睡去，这是那样的平静，那样的毫无防备，而这盘龙山的野兽，凶兽是如此之多，但在这一刻却没有一只有胆靠近半分……
　　次日……
　　万象帝君感觉身上突然多了什么，于是就猛一睁眼，发现天已经亮了，自己身上多了张毯子，而孙晓宁则正给他曳着毯子……
　　万象帝君见了孙晓宁，便又变回了那个一副轻松作派的万象帝君，笑问：“你怎么来啦？”
　　孙晓宁也微笑着回答：“我早上起来见您不在，所以就出来找您了……这里是什么地方啊？”
　　孙晓宁的发问，让万象帝君的笑容一僵，一时间也找不到什么好的说辞，所以就索性说了实话――
　　“这里是一个墓地――我爹和姐姐的墓地……”
　　孙晓宁听了，一愣――这哪像两个人的墓地，且不说满地的骸骨，就单看墓碑就有三个，不过她倒是没有怀疑万象帝君的话，所以也就是不懂装懂的点了点头。
　　不过万象帝君也知道这有些令人难以置信，不过孙晓宁不追问，那他索性就这样吧！
　　万象帝君收起毯子站了起来，又在两坟前刻了三个响头，孙晓宁见了也学着磕了三下，不过孙晓宁哪像万象帝君那么强壮――这三下让她额头通红，这不免也让万象帝君有些心痛……
　　在两人正要走时万象帝君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他大步走到第三个刻着叶浩明的墓碑前，将挂在墓碑上的半块精美的玉佩拿了下来，并给孙晓宁戴上。
　　孙晓宁见这情形，立即推脱，道：“皇上！这……这不太好吧！”
　　不过万象帝君却蔚然一笑，道：“没事！那个正义笨蛋是不会介意的……”
　　随后万象帝君便牵着孙晓宁的小手离开……
　　路上万象帝君笑道：“对了待会到了城里你就不要叫我皇上了！”
　　“那我要叫您什么呢？”
　　“随便！”
　　这一句‘随便’倒让孙晓宁稍微烦恼了一下，随即畏畏缩缩的喊了声：“爹爹……”
　　万象帝君一听愣了一下……
　　孙晓宁一见小心翼翼的问：“不行吗？”
　　这下万象帝君才回过神来，他轻轻的将孙晓宁抱起，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总之就是含着泪光，道：“没问题！爹爹就爹爹！我的乖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