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五章 雾气

　　“应该没错，就算我的追踪有误，那么多武警特警也不可能同时追错了方向，目标确实就在这块区域当中。”通话器另一头，罗辑给出肯定的答案。
　　“具体是什么情况？”陈默口中问着，人却猛然前冲跃起，一个起落便翻过了栅栏进入山林的范围之内。
　　初春的气候已经相对湿润，陈默踩在杂草丛生的地面上能够感觉到脚下传来的那一份松软，以及腐烂的枝叶夹杂着新生嫩芽下，那种野外丛林独有的特殊气味。入夜之后没有了阳光照射，眼睛里当然感受不到青葱绿意所带来的大自然美感，有的只是各式植被在夜幕衬托下张牙舞爪的轮廓。黑夜中的丛林，从来都不是人类想要踏足的地方。
　　“事情在下午就已经发生，最开始的骚动是从工业区的一个员工宿舍里传出来的，原本在同一个房间午休的几个工人突然间同时暴毙，起因不明。等警察接到报案赶到现场的时候，这股骚动就已经蔓延到了整个工厂，前后共有不下十几人之数遭了难，这还是没有计算工厂外受到波及的受害者的情况下。”
　　“暴毙？死因是什么？”陈默摸黑在丛林间穿行，在不慎裁断一截枯枝时停下了脚步问道。
　　“中毒，而且是吸入性气体中毒，属于毒性危害中传播指数最大的那种。”罗辑说道：“这么大的情况瞒是瞒不住的，而在下午媒体闻风过来直播报道的时候，警方给出的原因是局部的工业毒气泄漏，也表示事故已经受到了控制，之后确实是没有再让事件继续恶化扩大下去。”
　　“事实呢？”陈默追问道。
　　“事实上H市范围内根本不存在可能产生工业毒气的企业跟工厂，就算某些私营厂家有违规操作的现象，也不至于严重到一出事故就危及大量民众生命安全的程度。”罗辑说道：“而在我这边获取了警方现场取证的档案后，才知道他们实际做出的结论，其实是将其断定为人为事件。而且不是人为制造的事故，而是人为施展的手段。”
　　“怎么说？”
　　“简单的说就是死去的那些人不是遭到意外的遇难者，而是被人杀害的受害者。”罗辑解释道：“而这个凶手似乎拥有一种不借助工具就可以随时释放致死毒气的手段，简直就是一个移动的活体毒气罐。虽然听起来匪夷所思，但是实际情况就是如此，因此这人立刻就被警方纳入了极度危险的凶犯范畴。”
　　陈默默然。
　　罗辑接着补充道：“从警方接下里的动向来看，凶手并没有第一时间被控制住，而是在下午的时候成功逃出了警方布置的搜捕圈，往城外的方向跑了。”
　　“最后躲进了这座森林公园当中？”陈默确认道。
　　“没错，城里那么多关卡监控，那人想以一己之力跟警方周旋肯定是做不到的。说慌不择路也好，孤注一掷也罢，总之他是把自己藏进了这一片山林当中。”
　　罗辑说着又对陈默提醒道：“我也不确定这个凶手是不是你要找的那种能力者，不过现在这个森林公园中应该进去了不少搜捕的特警跟武警，而且都是荷枪实弹全副武装的那种，你可别一个不慎变成了他们打靶的目标。”
　　“我知道，暂时先保持通话静默，有情况我再联系你。”
　　陈默说着便主动关掉了通话器，而且迅速找准了一棵高大的窜了上去，瞬间让自己远离了地面，因为他已经隐隐可以听到从远处传来的警犬的嘶鸣声。
　　如胖子所说，陈默可不想留下什么痕迹叫警方的人盯上，继而把他误认为要追捕的目标。纵然自恃身手不俗，但即便是陈默也不想去领教一下武警特警制式武器的威力。
　　陈默是取非正式渠道穿栏而入的，因此他也不清楚自己的位置是处于森林公园的哪一片区域范围，更别说锁定那个疑似能力者逃犯的方向。这么大一片林区，即便身上拥有感应力，陈默想要凭一己之力从中搜寻到一个人似乎也有点痴人说梦。
　　这么看来，说不得反倒不如跟着警方人员的脚步先把目标的方位确认再说，反正陈默感兴趣的只是对方身上可能存在的某样东西，抓捕凶犯原本就不是他的任务。
　　想到这里陈默反而朝刚才听到声响的方向主动靠了过去，以他的身手跟能力的辅助，完全也用不着非得落回地面才能前行。山林间的树木可比城里的高楼大厦排列紧密得多，陈默完全就可以像一只灵活的猿猴一般直接在树梢之间穿行，甚至效率还要高上许多，引起的动静也要小许多。
　　很快不只是警犬的叫鸣，包括警员分散搜捕的脚步声、口令声都清楚的传到了陈默的耳朵里，这表明他终于也闯进了警方的搜捕圈范围。
　　脚下地面上不时有三两成队的警员在树干之间穿行而过，即便是在黑夜的丛林中也不难看出他们矫捷的身手，有序的配合。从陈默居高临下的角度，也可以很明显的看到他们身上全副武装的作战服，制式的突击步枪，头盔上配有红外线成像的夜视镜，甚至部分成员已经装备上了防毒面具，应该是负责与目标凶犯做第一波正面交火的人员。
　　如此训练有素的专业人员再搭配上精良的武器装备，大概那凶犯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难逃落网的结局，如果负隅顽抗的话，想必这些武装人员也没有谁会吝啬于扣下手中的扳机。
　　不能怪警方针对一个逃犯就如此兴师动众大动干戈，事实上造成十数个人死伤的情况，已经足以上升到类似于恐怖袭击一般的恶性程度。而且在那十余个受害人当中，其中不无以身殉职的警员，有明确信息表明凶犯手上至少夺取了一把制式警枪做凶器，危险程度再一次增加。
　　投入如此巨大的人力物力，自然是为了最大化避免搜捕的过程中再造成无谓的人员牺牲。
　　警方的搜捕队以伞形分布向丛林深处推进，虽然还做不到全方位的地毯式搜捕，但是考虑到山林的地势，排除掉理论上常人难以逾越的区域，这样的的搜捕方式也大概率不会有漏网的可能性。
　　一个三人成队的搜捕小组刚刚从一片杂草中穿了出来，负责当前开路的特警突然紧跑两步蹲在了一棵树下，而后举手朝身后的两个同伴打了个手势。另外两个警员也不用招呼，自然而然拉开犄角之势半蹲下身子，手中的突击抢也是平举胸前，瞬间完成了警戒。
　　片刻之后，一个特警忍不住开口问道：“队长，这里有情况？”
　　“你们没听到什么动静吗？”队长沉声说道。
　　“没有啊，哪有什么动静。”
　　两个警员听到队长的提醒后通过夜视镜左右观察了一下，甚至连头顶上的位置都扫视了一遍，只是除了看到高处有几根树枝的轮廓在夜风中轻轻摇曳之外，并没有发现什么热感源映入视线。
　　“第三小队在我们右侧五十米处，会不会是他们传出来的动静？”其中一个警员推测到。
　　“那队长的听觉可真够灵敏的。”另一个警员稍显轻松的道：“听说这次任务上头安排了特勤人员协助，确保万无一失，队长你也不用这么高度紧张。”
　　“什么特勤人员？”另一人不解的问。
　　“鬼知道，既然说是特勤，当然是比我们还要神秘的那种。”
　　“少废话，没发现就继续推进，别坏了队型。”队长确认完确实没有状况之后开口命令到。
　　“是。”两个警员齐齐应声也不敢再多话，找好各自的位置便又继续前行。
　　陈默观察了一会警方搜捕的行进方向后，便也没有继续跟在他们的队伍圈当中，那毕竟不算是十分稳妥的策略。虽然这样的距离不至于留下气味被警犬闻到，但他也担心要是有人正好抬头往树顶上观望，自己的身形还是难免在夜视镜下暴露无遗。怎么说他的体型还是跟真正的猿猴有一定差距的，真要被发现那可就真成了树梢上的活靶子了。
　　借着高处移动的便利，陈默迅速越过警方搜索圈的范围，选择先行一步往前探查，反正他也不担心会造成打草惊蛇的后果。反之如果能先一步目标找到，不仅自己的目的能够在没人发现的情况下达成，也顺道帮警方解决了麻烦，可谓一举两得。再不济要是警方的人先发现了目标，他也能迅速回头赶往现场，并不耽误。
　　也算陈默运气好，想来那个凶犯除了放毒的手段以外，身手方面并没有什么超越常人的能力，是以树梢的位置并不属于警方人员会刻意留心的范围。
　　将身后的搜捕队抛下一定距离后，陈默却突然选择从树枝上落了下来，因为地下林荫间突然有一股强烈的酸腐气味散发出来，就算他处于空气流通的半高空也能够清楚的闻到。
　　虽然夜晚视线不明朗，不过落到地面后，陈默还是明显感受到周围有腐败污秽的气息在弥漫。与那些自然腐朽的枯木枯草所散发的气味不同，这里留下的分明是被外物侵蚀过的痕迹，隐隐还散发着恶臭。
　　‘这真的是人为引发的效果？’
　　陈默正要仔细探究这些气味蔓延的方向，意识里突然感觉到前方有隐隐的能量波动传了过来，因为隔得尚远，陈默也无法判断具体的方位。
　　陈默刚要动身往那个方向寻过去，却发现自己所在位置的周围不知何时竟然弥漫起了一片雾气，而且渐渐的有愈发浓郁的趋势。
　　很快原本在夜幕中还粗见轮廓的草丛树木，都渐渐的被雾气所包围掩盖，四周的地势地貌也像是被纱布阻隔一般再看不清楚。身处其中的陈默双眼的可视范围也一下被压缩到了不足数米方圆，仿佛被完全孤立了起来一样。
　　这个季节远不是H市空气湿度能够达到饱和的时候，即便是在其周边的山林里。而且以这座森林公园的地势高度，一年到头能够浓雾覆盖的情况也不多见。所以这突然出现的雾气很本身就透着一股不自然，甚至相当的突兀。
　　陈默也明显擦觉到了其中异样，是以干脆站定了脚步不再移动，静候接下来的变化。
　　果然，没等陈默将感应力完全展开，一道风声就从他背后袭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