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撞老头

　　“你丫有病是吗？”
　　“外地人？”
　　“外地人怎么了？瞧不起外地是吗？”
　　“呵～”老头儿嘲弄的撇了下嘴，“怪不得，这么没素质。”
　　“我没素质？你丫的挡道，骑车骑中间儿？你会骑车？你妈小时候教你这么骑车？骑车慢还不靠边骑？撞死你都活该我告诉你。”
　　“你撞死我？好啊！”老头儿向着两边的行人喊道，“来啊！来啊！撞我来啊！”
　　路旁的大爷大妈，早就注意到了这边的情况，听到这话，更是迫不及待的踱步走来。接孩子的，买菜的，遛鸟的，东一个，西一个凑了过来。
　　“这么大的人了，让着点老人家啊。”一个中年大叔对着虎子说道。
　　“就是，就是。”大家听到这话纷纷附和。
　　虎子见周围那么多人向着老头儿，反而觉得自己没理儿了。一时说不出话，小声的对着江刻说，“三哥，咋办？”
　　江刻小声看了看周围越聚越多的陌生面孔，小声答道:“还能咋办，三十六计走为上！自认倒霉吧。”
　　“诶。好嘞。”说完话，虎子扶起那辆刚买的二手大燕电动车，左手抓着车把，右手扶着车座，左看看又看看，“还好没什么事，上来吧，三哥。”
　　“嗯。”江刻说完抬腿坐上了电动车。
　　“三哥，坐稳了哈。”
　　“嗯，走吧。”
　　老头儿一见这俩兄弟要走，“诶？诶！别动！这就要走是吗？撞了人就想跑是吗！”老头说完挡在电动车前面。
　　“老头，你TM别不知...”虎子刚要说好歹，被江刻拦住，“三哥，这...你看....”
　　“虎子，别惹事。”江刻说完这句话，跳下了车，走到老头儿面前。“我说大爷，你想怎么着呢？这你挡道，我们按喇叭你也不让，我们超车你就撞我们，撞完我们倒了你也没倒，你还想怎么着？讹钱吗？”
　　老头走到自己的电动车面前，指着车后挡泥板的一道刮痕，“你看！车都给我刮花了！”
　　江刻看着老头指着的划痕，心想“wdnmd，早听说市里人的挑毛拣刺的，这今天是见着了。”
　　老头儿一看江刻不说话，又很委屈的看了看周围的人，表现出一副他是“受害者”的样子。
　　虎子看到这，赶忙跳下车，跑到江刻耳边轻轻说道，“三哥，这该不会是碰瓷的吧！真TM想上去踹死他！你看看他那个熊样，妈的看到我就窝火。”
　　江刻皱了皱眉，眯着眼睛说:“你要是踹他，反而应了他了的想法，那时候就赔更多了。但你说就因为这要赔钱，我也忍不了。你问问他，你看他想咋办吧！要是赔礼道歉，那咱就道个歉，无所谓；要是赔钱，去他哥狗娘养的，不惯着他！你去问，我把这些看热闹的哄走。”
　　“行！”虎子答应一声后，江刻便起身对着周围的老头老太太喊道:“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闲的没事干了吧你们！”
　　看热闹的几个不吭声走了，几个骂骂咧咧的走了，还有走到不远处继续看，人群不欢而散。
　　虎子转身对着老头儿没好气的说道，“老头儿，你就说你想怎么办吧！”
　　老头儿转了转眼珠子说:“这你看车也坏了，赔点钱理所应当吧，要是不行那就只好报警....”
　　“那你报警吧！”江刻实在忍无可忍了，看热闹的轰不走，这老头又破事多，不管他们了。
　　摆摆手叫虎子跟过来，坐到马路牙子上，掏出两根烟，递给虎子一支，点上以后，就看老头儿在那拿着手机支支吾吾的。
　　“三哥，这都啥人呐！屁大点事也报警，真服了。”
　　“要不说咱们乡下人呢，人家这叫捍卫自己的权利，人家懂法，从小耳渲目染的，你要是从小在这长大，你也跟他一样。”
　　“喔～”虎子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那这咱还赔钱吗？”
　　江刻吸了口烟，不急不缓道：“谁知道？管他呢。你刚刚都说了，屁大点事。”尽管嘴上这么说着，可他心里却如翻江倒海似的。这次和虎子出来，可是第一次出远门！要是就这因为这给家里人打电话，合着这刚出来就惹事，传出去不让家里人笑话，不是很没有面子？
　　“三哥。”虎子对着低头闷闷抽着烟的江刻说“交警来了。”
　　“来的真快啊。”江刻还没想好怎么说才好呢。掐掉手里的烟，扔到一边儿，侧着身子对着虎子悄声说道:“一会儿你别说话，你说话太冲了，别惹事。这要是搞大了，叫家长，可就丢人了。”
　　“诶。我知道了。”虎子也扔掉烟，站起来跟着江刻走过去。
　　“你们谁报的警？”
　　“我我我。”那老头儿抬手示意，“这俩人把我车撞了，我在前面骑的好好的，结果他们冲上来就撞我。”
　　“那你有没有事啊？”
　　“我这手撇了一下，你看这里都发白了。”老头儿一边揉手一边给交警看。
　　“那你这要不要去医院啊？”
　　“嗯...”老头沉思了一会儿，“算了吧。就是我这车被刮花了。”老头指着那道刮痕说:“来，你看。”
　　交警看完点了点头，不再理他，径直向江刻走来。
　　“你有什么要说的？”
　　江刻望着这交警，白色头盔下面一副黑框眼镜，透着一股年轻斯文的气息，一身警用摩托车皮衣，腰上系着一挂警用腰带，上面有防狼喷雾，对讲机。
　　“他骑车慢，故意挡我们，我们按喇叭，嘴里还喊着让一让，他都不让，我们就靠边走，他就撞我们，我们倒了，他还没倒。”说到这，江刻望了一眼交警身后的老头儿，心想:手疼是吧，好！随后说道，“我朋友摔得骨头疼，都没说什么，想着赶紧走，我们还有事情要做，谁知道他不依不挠的非要俺们赔钱。”说着说着就红了眼睛。
　　“嗯。”交警也没有理会江刻的这幅模样，只因他早习以为常，他看了看身后的虎子，虎子听到江刻刚刚说的“骨头疼”，可心里想这骨头疼是哪疼啊。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捂哪里，直棱棱的站着“哎呦！”了一声。再一看江刻，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又忘了刚刚“诶呦！”那声，在那望着江刻傻笑。
　　江刻忍住上去踹他一脚的冲动，继续红着眼看着交警。
　　交警没有说话，只是摆摆手叫老头儿和江刻过来，对着老头说“你想怎么办呐？”。
　　“嗯...”老头此刻心里也泛起嘀咕，这要是说赔钱，我也没有倒，这刚刚他还说骨头疼，看那胖子傻样，该不会摔傻了吧，这可别反过来讹我啊！奶奶的。
　　“我看不行就算了吧，车也不用你们赔了，反正我也没啥事。”老头儿瞪着江刻说着，“就是他们的态度，得好好教育教育他们，别年轻人火气旺，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你们呢？”交警头也没抬，只是自顾自的摆弄着对讲机说道
　　“我们更没事了，我们都准备要走了。”江刻回头看了一眼虎子，只见他死死盯着老头儿，估计他是被刚刚老头说的话气到了。“我们也想提醒大爷，人老了，就别骑车了，对你对社会都好，你看这今天是没事，这万一哪天....”江刻没有说完，只是对着虎子笑这说道:“是吧。”
　　虎子听到这话才扬起头，撇着嘴看着老头儿。
　　“行了行了，这好好的两人心平气和的谈一下，不就没事了吗？非要争！有什么好争的！”交警望着三人说完。老头点点头，江刻和虎子低着头，“话说回来，这不就屁大点事嘛。行了，该干嘛干嘛去吧。”
　　“辛苦你了哈！给你添麻烦了。”说完老头坐上电动车扬长而去。
　　“谢谢大哥。”江刻对着交警微笑着说。
　　交警抬起头打量了一下二人，左边的胖子，一副憨厚粗糙的国字脸，一对罗汉眉半卷着挂在桃核似的眼睛上，坦诚的望着他，厚厚的嘴唇紧闭似不太会说话的样子，长得又高又壮实，比旁边的瘦子高出半个多头来，穿着半开的棉服傻愣愣的站在瘦子身后；右边这个瘦瘦小小，脸上也不大干净，圆脸上好像贴着一对柳叶般的眼睛，眉毛好像两条蚯蚓一样随着眼睛闭合上下蠕动，薄薄的嘴唇微笑着，能看出里面一副伶牙俐齿，让人不讨喜，穿着棕色棉服半弯着眼睛似笑非笑的望着他。“你们是外地人吧！”
　　“大哥，你咋知道的。为啥你们一眼就能看出来我们两个是外地人啊！”虎子憋不住了，就随口问了一句。
　　交警推了推眼镜框说:“你看你们这身打扮儿，这都快入夏了还穿着俩大棉袄，不热吗?”
　　江刻尴尬的咳嗽了两声说道:“咳，内什么，这我们来这边的时候在我们那边可冷了，到这边又没什么衣服换，就一直穿着，不过拉链不拉也还行，不觉得热。嘿嘿。”
　　“行了，你们爱穿什么穿什么，我管不着。但是你们以后注意一点，在你们那边我不管，在这边骑车不能带人，不过这次看你们刚来这边不太熟悉，就警告你们一次。还有，把你们身份证拿出来。”
　　“要身份证干啥？”虎子有点范迷糊。
　　“让你拿，你就拿就行了，别那么多话。”江刻说着从厚褂子里掏出来身份证，毕竟在这里拖拉的时间太长了，江刻得赶紧回去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看着江刻掏出来了，虎子也赶忙掏出来，交给江刻。
　　“给。”江刻把二人身份证递到交警面前。
　　“拿你们身份证，第一，是给你们开一张罚单，不过不罚钱，但是要你们知道，长长记性；第二，是看看你们有没有犯罪记录。你们可听明白了?”交警接过身份证后边说边比照着，“江刻?”
　　“诶，是我！”江刻连忙点头答应，毕竟他没有罚钱，既然不罚钱，那其它爱干嘛干嘛，江刻都会依着他。江刻潜意识里觉得这交警是个好人。虽然一上来就查身份证，但这是他的责任，况且二人这异样打扮，交警做的一切江刻都能理解。
　　“98年的？”
　　“嗯。”江刻陪笑着说道。
　　“陈时午？”
　　“诶，是我！”虎子点点头。
　　“99年的？看着人高马大的，你比他还小啊。”
　　“嘿嘿嘿。”虎子有点不好意思的笑了。
　　两人就这样站在交警对面，等着他拿身份证刷机器，看着机器里犯罪记录里显示的空白，又拿出另外一个机器，对着二人各拍了一张照片，“滴滴...滋滋...滴”，不一会儿就出来两张条子。
　　“给，给。”交警给完条子感叹的说道，“你们都是好孩子啊！朝气蓬勃的，行了！没事了，去吧。”
　　“诶！”二人异口同声的说。随后虎子推车在前面走着，江刻跟在身后跟着。
　　“车可别带人了啊！”交警望着走远的二人喊道。
　　“知道了！”江刻回过来头说道，“谢谢大哥哈！”
　　只见交警摆摆手。
　　走了不一会儿，江刻回过头再看不见交警的影子。
　　江刻追上走在前面的虎子，跳上车对虎子说:“别推了，走吧，回家！”
　　“可...这...刚刚交警不是不让...”
　　“那我骑车，你走着，行不？”
　　虎子听到这话，赶忙上车说:“坐稳了！三哥。”。
　　此时，坐在后面的江刻又想起下了火车那晚的信心满满，当时看着城市里的霓虹灯，熙熙攘攘的人群，干净整洁的马路，即便是树也和老家的不同，上面挂满了小灯，虽然并不知道有什么用，呼吸着掺杂着酒醉金迷的空气，人也格外的精神。
　　但此刻看来，江刻却有点打退堂鼓了，虽然城市是好，但也只是城市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