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回忆

　　安逸还没跨出第二步，便被拉了回来。
　　“你不感兴趣吗？”
　　回过头的安逸，终于看到了，在六楼阳台处，一女孩站在上面，看样子是准备跳楼。
　　“副局长！”一年轻警员原本还在维持现场，见到男人，瞬间跑了过来。
　　“副局长，快维持不住现场了，这些起哄着根本不听。”
　　安逸跟着男人上前。
　　“第一次见跳楼，还真是稀奇。”
　　“快跳啊！”
　　好多人都拿着手机录着视频，阳台上的女孩似乎刚哭过，红肿的双眼望着下方。
　　“啊！”
　　安逸被一个突然后退的男人踩到。
　　周围响起了拍手的声音，安逸转头看去，却见所有人都到处看着，似乎刚刚一切都是错觉。
　　女孩整个身子都悬在外面，消防员死死的拉住女孩的手。
　　“哥，我突然间想通了，谢谢你，真的谢谢你，不过对不起，我要去天堂了。”女孩的声音传来。
　　“大家看，从一点跳到现在还没跳下来。怂死了，要是这么怂还不如吃安眠药呢！哈哈哈哈！”
　　声音是从安逸身边传来的，就在这一瞬间，女孩挣脱了消防员的手。
　　“啊啊！”
　　撕心裂肺的嘶吼声不断传来，消防员跪坐在楼顶，看着早已摔死的女孩，不断嘶吼着。他趴在地上，手臂还维持着拉女孩的姿势。
　　楼下的群众也如同炸开的油锅不断后退着。
　　一个鲜活的生命就这样死在了安逸面前，不可否认对他打击的确挺大的。
　　鲜红的血液，还有女孩坠地时那因疼痛扭曲的面庞。
　　“谁允许你走的。”拉住一男子，安逸看着他。“刚刚就你起哄声最大对吧。”
　　“你，你别瞎说，放开我！”男子似乎有些紧张。
　　“打人了，救命啊！”男子朝警察跑去。
　　耳边，消防员因女孩挣脱自己撕心裂肺的嘶吼声不断传来，女孩父母的哭声，路人的议论声……
　　几名警察拉着安逸，似乎防止他暴动。
　　男人走了过来，他脸色似乎不是特别好，对着安逸旁边那几人摆了摆手。
　　“刚才就这丫的起哄最高，我今天不把他打到爹妈认不出来，我都对不起我妈给我的这条命！”说着长腿一伸就想去踹他。
　　“你干嘛，别拉我，今天我要弄死他！”刚刚安逸在听男人催女孩跳时就忍不住了，只不过女孩坠楼给他刺激太大。
　　“把他拷起！”
　　那边的男子得意的看着他，可还没得意多久。
　　“诶，警察同志，你们抓我干嘛！不是该抓他吗？”男子语气激动的说。
　　被抓走的还有一个起哄者，俩人被带走以后，男人放开了安逸。
　　“你刚刚拉我干嘛？”
　　“你又不是没听见，看看那群人的嘴脸，那是一条命啊，一条活生生的命啊，他们当什么了？”
　　男人系好安全带。
　　“上车”
　　安逸坐在车上，还是无法回过神来。一个活生生的人，就这么死在了自己眼前。
　　“我带你来不是想让你闹事儿的，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收起你那可笑的骄傲和自尊，在这个世上，你在亲戚朋友面前在熟人面前是人，在这些陌生人面前，可能只是一件东西，甚至连个东西都不是。”
　　“我告诉你，在这个世上什么最真实……”
　　“没有，并没有！”
　　“看到了吗？那群人，所有人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可是，我们可以惩罚他们，怎么惩罚，你就这样上去打一顿？”
　　“你需要这个，这个，懂吗！”指了指自己的制服。
　　拖着满身疲惫回了家，“你怎么才回来，饿死了。”
　　顾萧本想继续抱怨几句，见安逸木着一张脸，便止住了声。就算他在怎么神经大条，现在也能知道，安逸心情不好。
　　“顾萧，你父母呢？”
　　从一开始，安逸从未问过顾萧这个问题，顾萧自己也从未提起过。
　　“你怎么突然想到问这个？”
　　“只是突然好奇，要是不……”
　　“我也不知道。”
　　顾萧似是在回忆，他想从回忆中寻找自己父母的脸，但是无果。
　　“我记得我妈妈做饭很好吃，爸爸爱喝酒，家里还有许多弟弟妹妹。”
　　妈妈生了好多孩子，他也属于超生那个，爸妈怕被罚款，没有带他去落户。所以，那个时候的他是个黑户。
　　“你爸妈遗弃了你吗？”
　　顾萧摇了摇头“爸爸出轨了，带着小三跑了。后来闹天花，家里穷，没钱治病，哥哥姐姐们也死了好几个。在后来，妈妈带我去落了户，后来妈妈也死了。”
　　安逸摸了摸顾萧的头，其实顾萧没说完，因为当初是他缠着让母亲背自己回家，导致母亲过累心绞痛发，才死去的。
　　“你父母呢，这么多天，还没见过你父母呢？”顾萧眨了眨眼睛，开始转移话题。
　　“死了，就在前几天。”
　　此时，白天的事一直在脑海中重复。
　　“顾萧，我问你，一个人究竟该不该放下自己的尊严。”
　　“哈？你说啥？”
　　原本还在内疚说到安逸痛处的顾萧不确定的问到“尊严？”
　　见安逸点头，顾萧一下乐了起来。
　　“小少爷，你还真是小少爷啊。这问题你不能问我，你得问别人。”指了指自己，顾萧继续说到。“我这条命，我抛弃尊严才换到的，你问我人该不该放下尊严。”
　　“你知道吗，今天，一个女孩死在了我面前。”
　　“然后呢？你就这样了，要死不活的模样。”
　　“你……”
　　“你想问我不难过吗？”
　　顾萧双手一摆，他深吸一口气“我为什么难过，如果世上没死一人我都要难过，我还不得伤心死。我也有我的日子要过，我每天都在为了温饱问题而为难，我分不出来精力还要去缅怀什么所谓的陌生人。”
　　“我告诉你，什么叫尊严，有足够的钱，便是尊严。”顾萧看着安逸，虽然不知道他这种富家少爷会不会懂。。
　　安逸想到了自己的父亲，那个白手起家的男人，他仿佛永远都不知道满足一般。
　　有开不完的会，照顾不完的顾客，去不完的地方。可是唯独对他这个儿子，他永远都是没有时间和精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