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论丹

　　老人的手掌如铁钳，紧紧钳住韩沐晨的脖子。
　　瞬间的窒息，韩沐晨脸色顿时变得黑紫，他的眼前开始模糊起来。
　　“你是什么人？胆敢盗取老夫的炼丹功法？”说话的同时，自老人身上散发出更比捏住他脖子还要让人窒息的杀气。
　　韩沐晨丝毫不怀疑，此时此地，老人想要杀他的决心。
　　“大...大神误会了…”韩沐晨强撑着赶忙解释道：“我...不是要偷盗您的功法，只是...”
　　“只是什么？你一个小小的灵者，若不是想要在老夫炼丹时捣鬼，好从中获利。那是什么？”老人的脾气越发暴躁，显然是韩沐晨让他觉得他已经触碰到了自己的底线。
　　也难怪，毕竟对于炼丹师来说，炼丹过程需要全神贯注，稍有不慎便会丹尽人亡。
　　自韩沐晨自己踏上炼丹的道路，才觉得炼丹其实并没有那么凶险，按自己理解，只要稍加变通，便能做到炼低阶丹时一心多用。
　　然而当他回想起自己刚学习炼丹，炸炉炸丹已成为日常时，他似乎更能理解老人的心情。
　　毕竟一颗丹药的材料，最次的也十分稀少，稍高阶一点的，便需要从凶残的魔兽嘴边抢夺，更有甚的还要杀死一些魔兽才能掉落。
　　材料难寻，有时他为了炼制一枚丹药，寻了一年多时间才凑齐材料，其中心酸，不言而喻。
　　而对于魔兽来说，天生就极为稀少强悍，难寻不说，实力更是变态。
　　一只武皇初期实力的魔兽，若是对上一个武皇巅峰的人类强者，完全可以在不使用任何战技（战斗技能）的情况下，紧靠强悍肉身将其轻松击杀。
　　韩沐晨深知一枚丹药的珍贵，更加明白一份丹药从试验到成为能成功打造丹药的成功丹诀有多么不易。
　　但也正因为如此，一些失败率极高的丹诀被保存了下来，以一次消耗着价值连城的材料为垫脚石，只为能成功打造出一颗成功的丹药。
　　以“三尺神灵”中炼丹师的稀少和被人希冀的程度，韩沐晨推算出了炼丹师之所以尊贵的几点原因：
　　一、天赋不可或缺。
　　二、炼丹之路遥遥无期，被称为有天赋的人，就像眼前这位前辈，头发花白，才能按照丹诀靠仅有的几率炼制出丹药。
　　三、过硬的心态。
　　若把人分为上、中、下三等，那么下等人在面对失败时，失败第一次他便放弃了，从此不再触碰这条路。
　　而中等人面对失败时，第一次他会笑着坚持，相信下一次总会成功，当下一次失败了，他或许有安慰自己，再下次应该能成功了。
　　当他失败了三次，或者四五次时，他终于放弃了，把失败归于没有天赋。
　　而上等人，他不会因为失败而气馁，没有把成功当做目标，他只管找每次失败的原因，思考如何能解决这些问题，就是失败一百次，他依旧不会放弃。
　　而炼丹师的职业，便是上等中的上等，所尝试的失败，比呼吸进入体内的空气还要多。
　　“呼！”想到这里，韩沐晨目光悄无声息地看向火红的丹炉，同时丹炉里火焰微微一颤，预示着事情的结果。
　　那里便是这位前辈炼制的丹药了，三品丹药，看来是成功了。
　　只是三阶丹药炼制便让他如此不堪，韩沐晨实在有些于心不忍。
　　他忽然想到方才见这位前辈炼丹的谨慎，回想起自己最开始炼丹的心情。他不由觉得，刚才自己偷偷摸摸的行为对前辈来说确有谋财害命之意。
　　在炼丹师面前，观摩学习都是大不敬。
　　一枚丹药的成功，象征的不单是珍贵，更是不屈的意志。
　　每一枚丹药的价值，远非寻常人能理解。这里不但有钱的事，也是对完美的追求。
　　“您...您息怒，您先放开我，让我好好解释。”韩沐晨的声音只比蚊子大点，若是老人再不松手，他恐怕就要回泉水等重生了。
　　只是这真实的痛感，自心底里蔓延开来的对死亡的恐惧感，彻底打消了他重生的念头。
　　“哼！”闻言，老人眼中猩红之色才猛地消退几分，捏住韩沐晨的手臂轻轻一甩，他的身体便猛地砸向一旁的乱石上。
　　“噗...”重重的撞在石头上，韩沐晨被撞击之处还未传来痛感，便只觉得嗓子一咸，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说，你到此来，所为何事？”老人如鹰隼般锐利的眼神，仿佛一把刀子，让人胆寒。
　　“您别误会...”韩沐晨声音沙哑，不得不调整适应一下，才接着道：“还没来得及自我介绍，晚辈韩沐晨，是刚进入游戏的新手，因为没有任何关于游戏的指导和提醒，所以就想着找个人问问，请求指导，并没有冒犯前辈的意思。”
　　韩沐晨心里想着，这位前辈炼丹虽然不怎么样，单从他刚刚蹂躏自己来看，就知道他的等级一定不低，值得深交和尊敬。
　　“寻求指导？”老人眼中忽然闪过一抹猩红，此时他的模样，宛如地狱的恶鬼。
　　“你是说老夫千挑万选之地，不过你误打误撞的？”
　　咚...
　　韩沐晨心跳猛的加快，他似乎忽略了一点，若自己不是炼丹师的话，哪里可能会到这样贫瘠又鸟不拉屎的地方来。
　　这里不单隐秘，更是除了炼丹师以外不会引起任何人兴趣的炼丹绝对安全之地。
　　想到这里，韩沐晨不由得头皮发麻，汗毛倒竖。
　　当他再看向老人时，只见他身体表面竟不知何时被一层红红的气息包裹，仿佛地狱里爬出的魔神。
　　“前...前辈，您听我解释，我...我...我我...”
　　再次感受到死亡的恐惧，韩沐晨脸色瞬间变白。
　　“蝼蚁般的灵者，敢在老夫面前扯谎，今日，就是夜清风在场，你也难逃一死。”一步一步，老人缓步走向韩沐晨，却带着无比强大的威压，周围山石草木，尽数化为尘埃。
　　韩沐晨自然不知道他此话的意思，面对死亡的威胁，他失去了冷静，脑海一片空白。
　　而丹炉尊者先前不杀他，只是忽然想起先前夜清风的传话，说韩沐晨与他有些缘分。
　　此时感受到他不怀好意，起了杀心。
　　“我...我也是一位炼丹师。”迫于死亡威胁，韩沐晨唯一能想到的，就是实话实说，或许看在同行的份上，老人能饶他不死。
　　噔！！！
　　老人的脚抬起在半空，仿佛静止了一般。
　　“哈哈哈.....”片刻过后，丹炉尊者开怀大笑。
　　他脸上灿烂的笑容，向别人展示了他此时无比开心的心情。
　　然而在这笑容面前，韩沐晨仿佛被一股刺骨的寒意席卷全身心里不由的一颤，暗道：“不好，彻底激怒了他了。”
　　韩沐晨猜得没错，下一刻，老头枯瘦的身体豁的拔地而起，向他爆射了过来。
　　“等等...等等前辈。”韩沐晨惊慌喊道，却见老头对他的话已然没了兴趣，一边后退一边说道：“炼制聚灵丹时可将淬灵气先用于温火...”
　　韩沐晨急忙大叫，论等级他比老头差了千里，但论炼丹老头可是差了他千里，别的不说，就是隔着屏幕观察丹炉温度他已是炉火纯青，区区三阶丹药，只要有淬灵气他可以任意搭配其他材料，保证成功率百分之百。
　　咻！~~~
　　破空声打断了韩沐晨的话，一只枯瘦的手掌如利刃，被淡淡猩红热气包裹，直指韩沐晨额头。
　　丹炉尊者的指尖距离韩沐晨额头只有一指，便稳稳地停在了空中。
　　片刻后，一如既往稳重的他，此时手掌却在止不住的轻微颤抖，这是在打破他的认知的基础上，进行了全面的升级。
　　见到老人这幅模样，韩沐晨才深深的出了口气，回过神来，他的额头却隐隐做痛，只是他此时看不见，额头上红肿起来的痕迹。
　　“先以淬灵气温火？温火...温火...难道...难道说...”丹炉尊者此时身上的猩红之气尽散，他脸上的煞气被欣喜和疑惑替代，甚至接近癫狂。
　　“你...哦不，方才无礼行为，还请前辈见谅，关于聚灵丹之事，还请韩前辈不吝指教。”丹炉尊者看了看还未收回的手，忙缩回抱拳改口道歉道。
　　“呼！”见老人没了刚才的煞气，韩沐晨松了口气，提着的心这才放下。
　　“前辈若是无法出去心里恶气，尽管惩罚老夫，或是想要什么报酬，只要老夫力所能及，一定办到，还请前辈对聚灵丹的事指导一二。”丹炉尊者九十度躬身行礼。
　　韩沐晨见他模样恐怕要跪下了，忙扶起他的手道：“刚才确实是我的不对，不该偷看前辈炼丹，关于指教一事不敢当，晚辈只是有一些关于炼丹的心得而已。”
　　“前辈不该在老夫面前自称晚辈，这会折煞老夫，若是不嫌弃，你就叫我丹青子吧！若是得前辈指教，往后定为你鞍前马后，允你所求。”说着，丹青子单膝猛的跪下，任由韩沐晨如何搀扶也扶不起来。
　　韩沐晨自己总结的“温火炼丹”，对比起以前的丹诀传统炼制，确实将炼丹成功率提升了不少，五阶以下低阶丹药成功率高达百分之百，五阶以上成功率也提升了许多。
　　对于其他炼丹师来说，无疑是开了外挂。
　　想到其中利益，韩沐晨也渐渐能接受丹青子的诚意。
　　而且他更看重的，是丹青子把炼丹看得比生命更重要的这股子坚持。
　　对于男人来说，就该是拥有属于自己的东西，拥有属于自己的东西时就该用生命去守护。
　　“那我就不矫情了，只是我也有一事相求。”韩沐晨想了想最开始的目的，丹青子实力不凡，或许能在他升级的路上有着不小的帮助。
　　“前辈谦虚，就是百事老夫也一定允诺。”丹青子见韩沐晨不计前嫌，顿时老泪纵横。
　　韩沐晨却最是受不得别人眼泪，忙说道：“丹青子前...”
　　他话未说完，就被丹青子要吃人的目光凝视，吓得赶紧改口，道：“咳咳，丹青子，你去把丹炉和丹药拿过来。”
　　丹青子干嘛起身，大手一挥，半人高的丹炉便径直向他飞来，随后稳稳的停在了韩沐晨面前。
　　“丹炉有个特性，便是吸收过多能量就会炸炉，这点你该知道吧？”韩沐晨问道。
　　“回前辈，小人也经常有炸炉的经历。”炸炉，是任何一个炼丹师最熟悉的痛苦经历，每一炸都会毁掉造价极高的炉子不说，炼丹师还会被爆炸的能量波及，轻者伤筋动骨，重者昏迷不醒。
　　“在我面前，你还是自称老夫吧！”看着头发花白的老人在自己面前自称小人，韩沐晨不由得浑身鸡皮疙瘩。
　　“是，小...老夫谨记。”
　　“哎！”韩沐晨不由得无奈摇头，看来他在炼丹道路上求学的经历有些凄苦，心里不由得多了几分同情，道：“每一颗丹药的材料里，都蕴含着巨大能量，炼制丹药时，需要注意每种材料所含的能量，强弱互补，熔炼精准，这是炼丹成功的关键，而每一颗丹药的材料中，都会有一味叫做‘引子’的珍贵材料，这你知道吧？”
　　“嗯。”丹青子认真聆听，面对韩沐晨的问答，他老实点头。
　　“嘿…果然是个炼丹痴人。”看着他那副老实的模样，韩沐晨心里暗道。
　　“‘引子’的珍贵，不言而喻，但你知道它为什么会被选出来，做最关键的因子吗？”
　　丹青子精神沉思，片刻后才小心翼翼道：“得来不易，稀少珍贵？”
　　韩沐晨微微点头，道：“答对了一半，然而最主要的，便是他能中和其他材料的狂暴能量。你现在，该知道用‘引子’温火的作用了吧？”
　　闻言，丹青子脸上渐渐浮起笑容，无比欣喜，却又强力压抑，只是小心翼翼道：“材料本就珍贵，才被留到最后，若前面稍次的材料失败，珍贵的还在。而用‘引子’温火，则可从炼丹开始便能中和其他材料的狂暴能量。”
　　“哈哈哈....妙！妙啊！前者是为了失败做准备，后者已然拥有了成功的自信。截然不同的境界。哈哈哈...”丹青子开怀大笑。
　　“还有一点...”韩沐晨补充道：“炉子里的火焰，属天地灵火，本就拥有狂暴之力，温火的好处，可以同化火焰...”。
　　“师傅！”韩沐晨话未说完，丹青子忽然双膝跪地，叩拜道。
　　“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