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送行

　　石耿回了将军府后，听闻了父亲的遭遇之后，顿时脸色大变，因为他出皇城之前，太子让他带石松口谕给石府，令石家即刻前往西北边境交接将令，并指派专人作为督军随行，撤换掉一大批石家扶持的将领，其中包括秦明成！石耿原以为是父亲的意思，没想到是池氏皇族假传！
　　不过失势总比丢了命强，当今晟朝，放眼望去，政权、财权、内务、司法皆由数家制衡发展，唯独兵权，石家靠着多年的世袭栽培新人一家独占鳌头！
　　坊间传闻称，晟朝三十万铁骑，石家就占了八万！还是装备最为精良的部队。晟帝早晚会猜忌，只要命还在，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石松知道，现在自己派人追回裁撤文书还来得及，但是自己身在都城，一旦追回，整个石家，包括旁系子弟，皆会被池氏皇族以叛国罪论处！
　　“石老哥，老弟我带着我家这不孝子来找你来了！”
　　石松望向门外，看到风风火火的秦明成，完全拿他的府邸当自己家一样，丝毫不见外。
　　秦雪随着父亲一进门就开始四处张望，找寻石楠的踪迹，石耿倒是挺热情的上前迎接，反观坐在大堂的石皓，翘着二郎腿喝着茶，丝毫没把秦明成的到来当回事。
　　柳氏应该是出门逛早市了，毕竟家中用度都是柳氏一手操办。
　　“石老哥，我听说你即将前去云澜江，老弟这次前来就是为老哥送行。”
　　石松察觉到秦明成有些不大对劲，虽然两人关系亲密，但秦明成和自己之间绝不会做那些表面上锦上添花的功夫，隐约是有事要谈。
　　石松与秦明成走到一旁偏厅，屏退下人，挪了挪梨木凳子，方便附耳交谈。
　　“石老哥，据传，这次被困在云澜江的皇粮队运送的可不止皇粮，还有暨东境内搜刮的民脂民膏，是暨东各州县官员给褚治平这老王八蛋的孝敬，估摸着有一千两黄金，分散成金沙藏于粮袋中，云澜江突发大水就是当地劫匪的招，盯上这批皇粮的可有好几批人，晟帝这只是指派了数百随从恐怕是不够，石老哥你一句话，老弟我冒着私自调兵的罪也把我在蓟州的屯兵调出来护你周全！”
　　石松眉头紧锁，这次云澜江之行还真不好走，褚治平的贿赂金掉了无关紧要，褚治平也不敢请晟帝发兵清剿匪患，可这藏在粮袋之中，如果皇粮被劫，自己可就是个死罪，看来晟帝安排自己去治理水患运输皇粮，还不能误期，这里面的门道还真是不少！
　　石松嘬了一口茶水，眼珠上翻，看了一会儿房梁，随即面带微笑：“老弟，心意我领了，此事已有对策，放心吧。”
　　秦明成看着石松云淡风轻的样子，心里更是一紧，自己负责都城东方蓟州守卫及管辖职责，有驻军六千，除去日常守卫及辎重部队，能调动大约三千人，再除去运粮士兵与伙头军，能参战的士兵足有两千有余！
　　可一想到家眷，秦明成只能忍住了冲动，甚至想打退堂鼓收回刚才的话，不是他不想报恩，而是自己身不由己！
　　“石老哥，如果倒退二十年，我一定提着脑袋跟你走，但是现在，唉……”
　　石松看着秦明成低头沮丧的神情，拍了拍秦明成的肩膀，理解他的无奈。
　　石松与秦明成四目相对了许久，想起两个人昔日的种种往事，彼此都会心一笑，只不过这眼神中再无凌厉与锋芒，取而代之的是深邃，那深不见底的感觉，让人感觉看不透。
　　府门口的嘈杂声打断了两人的对视，石松知道，是晟帝的随从队伍来了，迎接自己前去云澜江。
　　石松回房更衣，秦明成回到了会客厅，柳氏正襟危坐在右正位，石皓、石耿、石楠坐在左侧，秦雪也出奇的老实，坐在右侧中位一言不发，秦明成对柳氏作揖，毕竟也是自己的大嫂，该有的礼节不会少。
　　柳氏摆摆手，示意秦明成坐下，石家遭此劫难，没人敢置身事外，每个人都神色凝重，一言不发。
　　会客厅的寂静感觉空气中都快要闷出水来，感觉越坐着呼吸越难受。终于，久等的石松换好铠甲出来了。
　　石松虽年近半百，但魁梧的身躯让他丝毫没有佝偻的感觉，在银白色的铠甲映照下，脸色看上去丝毫没有苍白的感觉。
　　阖府沉寂，石松翻身上马，勒紧缰绳调转马头向府外走去，众人目送石松的背影离去，石松也没敢回头，生怕多看一眼会心生不舍。
　　“石老哥，弟弟我送你一程！”
　　秦明成夺过石松手中的缰绳，在前面为石松牵着战马，石松眼中似有泪光闪烁，这一幕正如二十年前那样，秦明成自小是自己的侍童，二十年前那次牵马是送他奔赴前线，这次牵马也是送自己。
　　“老哥我求你一件事，在我回来之前，我府上的事，尤其是石楠，麻烦老弟多费心了。”
　　秦明成回头撇了石松一眼，眉宇微皱，似有不悦。
　　“石老哥，你这是在骂我！”
　　石松闻言，看着秦明成撅着嘴巴翘着胡子，在秦明成眼里，石松不仅是自己一路走来帮扶自己的兄长，更是换过命的好兄弟，他欠石松可不止一条命，石松这一个求字再加上麻烦两字，让秦明成心中不悦。
　　走了大约两柱香的时辰，走在晟都的白马街上，眼看着快到城门时，石松拉了拉缰绳，示意秦明成靠近自己。
　　“我有预感，老弟你有机会的话，将蓟州屯兵调派至淮阴与安息两郡与蓟州交界处的梓山县驻扎，以备不时之需！大晟要变天了。”
　　秦明成想继续询问原由，但看着石松立起身子，挥了挥手，示意让自己回去，旁边的参将也附耳过来。。
　　秦明成看着石松远去的背影，此次奔赴云澜江是凶多吉少，全看石松的造化了。
　　秦明成目送石松彻底走远，摇摇头，叹了口气，转身回府，而一旁小巷中的瘦小身影也转瞬即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