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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巴士 / 斯里城密录 / 第一章 缘起

第一章 缘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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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来打算再过段时间把这个事交给你,但怕是等不了太久了。”一个头发已然花雪白的男人半卧在一袭翠竹摇椅上缓缓说到。摇椅边上站着一个年龄大约二十岁的少年。少年清清秀秀,眼神中有些顽皮。这个少年恭恭敬敬的垂手站在一旁,但听了老人的话,身形微微晃了一晃。
  “父亲,别这么说,大清早的。”少年的声音透着些鼻音,像是感冒了,又像是才哭过。前额的头发很长,挡着眼睛,看不出眼睛是不是有着红血丝。
  “小北啊,这件事,还是趁着你老头子清醒,早些同你说的好,我一时半会儿也不会咽气,只不过有件事如果办不好,我没脸去见你亲爹呀。”男人的声音不疾不徐,声音有些悲壮,又透着不甘。
  “父亲,可咱们不是说好了,等我二十五岁,一块去办么?”少年仍然在抗拒,但少年心性,哪有不爱个秘密的,如此看来,少年是个孝子。
  “不等啦,我等个半年或许没问题,等个三年,老子怕连灰都不剩了,怎么你个臭小子打算带着我骨灰去办事啊,宁愿我死了还要折腾我,也不听老头子的话,好让老头子能安安稳稳体体面面去见你亲爹吗?”男人拿眼斜着少年,语调阴阳怪气,脸上皮笑肉不笑得佯装生气。
  被叫做的小北低下头,叹了口气,如果在以前,少年一定会一字一句驳回,虽然知道自家老头子挺倔。虽然现在,小北觉得应该陪老头子养病是正理,家里下人虽多,但侍疾这等事,还是亲力亲为更为妥当也放心。而过去的事,总归是过去了,再去探究也不能改变些什么,但话到嘴边,真的是不忍心。
  但现在,被叫做小北的少年决定妥协了。或许,抓紧点时间,快点办多半能得一个两全也说不定吧。于是,顺手抄起小几上的一个紫砂壶给自己倒了杯凉茶,轻轻喝了口,倒也不是因为口干,纯粹是为了压一压心里的焦虑。
  “好吧,我同意了,不过我有个条件,我让未晞来照顾你,你可得配合,不能使性子,不管是诊脉还是服药,一切都得大夫的。”未晞是小北的贴身侍女,说是个下人的身份,但其实是世交家的女儿。为了躲避仇家而送来避难的安个下人的身份实则是隐人耳目。
  “同意同意,你要是去办这件事,我也想多活几天,一定配合,省得万一差上半口气没脸去见你亲爹。”
  小北摇摇头,心道老头子果然是老头子,病着也不糊涂,一番话讲得滴水不漏。
  “好,那就定了,告诉我吧。”妥协的少年拉过一个带着靠背的椅子,一屁股坐下,估摸这个故事挺长,也就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坐着。
  男人点点头,说:“打小我就告诉你,你是我养子,你亲爹与我同属察院,为监察御史里行。你亲爹的死因,这个事要从斯里城说起了,斯里城,呵,虽然地图上再也没有这个地方了……”
  “这些年,我其实一直在找当年和斯里城有关的人,但找来找去,也只找到你们丁家,而你们丁家也只剩一个你了。”
  小北盯着手里的茶杯子,斯里城这个地方,他曾听老头子提过,小时候以为是个普通的地名,多半也是个好山好水的地儿。记得刚入宗学的时候,有次突然想起了“斯里城”,便一不做二不休找了张地图,用小胖手巴拉个便,结果看着地图的蝇头小字眼睛都快成了对眼儿,也愣是没有找到“斯里城”这三个字。
  小北记得自己还特别好问,拿着地图乐颠颠的去找夫子,问夫子斯里城是不是一个很小的地,它在哪个省,结果那时尚且年轻的夫子摸了摸他的头说他八成睡迷糊了,把梦里的地名儿拿来问。
  不服气的小北不甘,又跑去问了老头子。结果老头子只给他撂了三个字:“不存在!”
  骤然听到“斯里城”三个字,小北觉得自己这些年被老头子诳得不轻。
  小北,姓丁,名月北,无字。他口里称的老头子,也就是养父,本是御史台察院下一名监察御史。后不知什么缘故患了疯病,只得告病。圣上怜悯,给他在老家置了几亩田。老头子回老家之后,隔了很久,居然被治好了,后便办了个宗学,赖以生活。老头子姓何,名浩然,字足道,因为任监察御史时刚直不阿,刚刚入察院,作为一个小小的监察御史里行就参过尚书大人,后被朝中同僚称为老头子。
  老头子本是个狂妄的性子,但又相当纠结,叫他何大人,他觉得显不出自己的与众不同来。同辈们称他做足道兄,他又觉得自己像是从事某种服务业的,又不喜。但老头子三个字,他听着到觉得入耳,以致后来人都叫他老头子。
  老头子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说道:“其实这个事情,如今就算弄得真相大白,你爹也回不来了,但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这件事不光是查个真相,也是还枉死冤魂一个公道。”
  当年斯里城可以算得上除了王都之外,最为富饶的一个城池了,而且地处中部,也无邻国外敌的滋扰,四季分明,一道江水环城蜿蜒,当地百姓的日子过得颇为泰和。
  就是这么平和的一个地方,突然发起了瘟疫,这瘟疫来得奇怪,与所知的瘟疫不同,来得颇为温和,染上的人起初也只是觉得自己得了风寒。一时间城中药铺里的艾条、银翘等治疗风寒的事物变得畅销,推拿泡澡的地儿生意也相当红火。
  原本也没当个事的事,一个月后变成举国大事。因为斯里城的棺材铺子的订单已然接不过来,所以临城的棺材铺子接了些斯里城的订单,然后在临城也开始有大部分人得了伤寒。人们聊起来,发现死了人都是之前得了伤寒的,而且死状几乎一样,嘴唇发紫,都是窒息而死,据他们的亲人说,都是最后喘不上气。
  一道奏折到了圣上手上,龙颜大怒!
  小北的父亲丁泽中,便被派到了斯里城去调查。老头子说,下圣旨的那天,泽中刚刚同他青梅竹马的表姐圆了房。带着公务何况去的地方又闹瘟疫,自然不便带着发妻。只是家中也无人能托付,想了想自己同朝中的何浩然也就是老头子交情一向不错,何况老头子为人自不会做出有违兄道义的事,托给他,很放心。
  泽中快马加鞭到了斯里城,原本记忆中富饶的斯里城一片颓败之象。记忆中在还没有入仕途前,有幸拜访过的云香阁如今也大门紧闭。抬头看看,窗子倒是开着,只是少了拿着大红帕子倚窗而望的姑娘。
  沿街其他的店也没好到哪里去,但凡有个铺子的,除了医馆,都是大门紧闭。零星有几个领着筐子卖点蔬菜水果的小贩蹲在街边,幸亏还有几个小贩,让人觉得斯里城还有点烟火样儿,要不斯里城可成了死里城了。
  初到一个地方,先要驿站落脚,接下来才是去当地官府处去了解情况。谁曾想,泽中一进驿站,便看见站得齐刷刷的几个官员,面如菜色,抖如筛糠,手里拎的暖手炉子里应该是放了不少艾草,说是辟邪祛瘟疫的。
  泽中此时年少气盛,又是监察御史,看着当地官员如此站了一地,也没觉得不对。当下招呼了一名看着最为老实的官员仔细问了问当地情况。
  据这个看着十分老实的官员所说,起初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只是很多人伤风,加上正值冬季,此地寒冷且因为四周环水,潮湿也是有的。往年这个时节,患伤风的人也不少。对付伤风,百姓也都是同往年一般,驱寒祛湿加上清饿一天,如若不见好,再喝上两副汤剂也就是了。谁曾想过这其实不是伤寒而是瘟疫,待到大家反应过来,已经收不住了。
  泽中看着站了一地的战战兢兢的官员,心道确也怪不得,便让官员整理一份斯里城患病者的名录交给他,名录上要著名住址街道现在患病的情形。此外,在准备一个一比一的斯里城的沙盘,务必求细,街道住家商户要一应俱全。
  一个看着十分精干的官员马上上前递上一份卷轴,说道:“御史大人明鉴,名录下官已准备好,此份所录为昨日统报,下官已经下令每五家为一户,设户长,每五户为一令,设令长。斯里城共三百二十八户,皆已悉数记录。沙盘下官便去办,恐需两日。”
  泽中点点头,心道此人确实精干,便记了一记该人的名讳,曾仕梵。
  “这些事,是你父亲寄回的信上所写。那时他新婚燕尔,每隔十天便会给你母亲传回一封信,因为我被托付照顾你母亲,自然也会给我一封。”老头子想是一个姿势觉得有点累了,支起半个身子给自己的杯子里续了些水,抿了一口说道。
  “那给母亲的信和给你的信,你还留着吧。”小北问道。
  “自然是留不得,当然原本我们也没想到你父亲去了斯里城便再也没有回来,因为他传回的信除了问候,也都会简单说说斯里城的状况。”老头子说罢,顿了一顿,“其实他去的时候,情况看着是不太好,但自他过去,就没有大量的人新增的感染者了,而你父亲可以说是自他去后的第一个感染者,而且还是呆了很久才感染的,所以我一直觉得蹊跷。”
  “那些信,被当今圣上下令交出,说是要引以为戒,但我呈上去后,没有多久便传出了,斯里城封城的消息,随后又去了轻骑十三队,再后来“斯里城”三个字变成了禁语,一旦发现有人谈论或者著作中提起,株连九族。如果不是我假装疯癫,圣上又突然发了点怜慈之心,恐怕就再也没有人知道以前还有斯里城三个字了。”
  “不过么,我其实矫了你父亲的笔记,誊了一份,交上去的是老头子我写的,其实当时没多想,只是觉得那些信是你父亲留给你母亲最后的一些物件,觉得应该留给她做些念想。可因为给我的信也得交上去,而你父亲传来信的丝绢又不是寻常的,为了不露馅,我只好全部誊了一遍。”老头子悠悠说着,“幸亏如此啊。如今,这些都宗学后佛堂进门后墙上第三块青砖后面。你自己取来看看就知道我为什么说这个事办不完,我没脸去见你亲爹。等你取了信,你就知道了,最后一封信上,你父亲说不日便可回来。但送来你父亲身故的消息,同那封信只差了两天。我开始疑惑便是这里,因为你父亲提过,这个瘟疫不会那么快要人姓名,就是最初大家都不清楚时,这个病也是会缠绵数日也会让患者命归黄泉。”老头子说罢,挥了挥手看上去是真的倦了,讲了半天的话,确实也该倦了。
  “父亲,那我先去取信,不明之处再向你讨教。”小北站起来,行了常礼便退下了。
  三月的江南时节,草长莺飞,自是一片好风光。宗学处偏又得着另一宗妙处,虽然院落自然谐趣没有过多装饰,但院子中几树的玉兰确开得正好。其中一树不同与其他,花朵带着粉紫色,远远望去心旷神怡。
  小北心中揣着事,途中也没多停留,便来到宗学,恰逢春耕时间,宗学放假,先生回家照料田地便也给学生放了假。小北依着老头子所指,干净利落得找到了第三块砖,在其中找到一个金丝楠木盒子,许是老头子怕信被虫子蛀了而特意寻来的吧。
  携了楠木盒子,小北即刻原路返回住处。吩咐下去给他备好四色茶点,没事别来找他,顺便叫未晞去老头子那看着,照料到他过去为止。
  既然答应了老头子,事情还是尽快完成的好,虽说曾有圣上的禁令,但禁令是先帝下的,前年先帝驾崩,新帝继位,尽管新帝十分了得,但料想对二十年前的事可能还不会太过在意。看着旁边再无他人,打开了楠木盒子。
  小北看着里面的信,心里有点恍惚,数了数有二十封。老头子说每十天会送一封信回来,这么一算在那边也就是三月有余的样子。待全部的信看完,小北心中已经理了个大概。
  老头子说不办完合不上眼去见小北生父,诚然不假!
  合着给母亲和给老头子的信,小北算是知晓那时的一个大概。
  泽中当日前去时,叫人备了斯里城的沙盘和感染瘟疫的人名册。乍看起来,确实是瘟疫,一个城池感染者过半,症状一样,死因一样。只是泽中发觉,城北的感染者远远多于城南,而城南的感染者在泽中调查后发现,这些人的营生都在城北。
  就是那个邻城,也是位于斯里城城北。
  这是一个奇,想必老头子也觉得奇怪,然而为何城北多于城南,小北没有到过斯里城,自然不知道城中风貌,看来确实必须去一趟才好。
  前去斯里城,确实需要费些功夫。地图上都已除名的地界,现在要么是换个名字,要么是一方死土。如果换了名字,前去打探二十年前的旧事,无疑是给自己脑门上刻了三个字“不要命”。但若是一方死土,就不晓得途中会不会有暗探,毕竟牵扯到了皇家。皇家的事,尤其是不想为外人知的事,谁沾上也没个好。
  不过小北有种预感,斯里城如今多半是方死土。二十年,说长不短,但也不足以生出一座没人知晓过往的城来。如此,调查死土虽然也凶险,但总不至于没有一丝生机。。
  第二日,小北向老头子此行,顺道要了地图——二十年前的地图。当年先皇实是雷霆手段,相关记录文字一点不剩,办事的人据说也都染了瘟疫不治身亡。但千算万算,没有算出一个疯子还有如此好的记性,楞是将二十年前的地图生生记了二十年才默出来。
  地图是老头子当着小北的面默的,小北看着老头子干干瘦瘦,握着笔的手也颤颤巍巍,但下笔之爽利依然同往常一样。待墨迹一干,小北便揣着地图出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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