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老了不止十岁

　　这下如何是好，如何是好，林狼迟迟不动手。
　　老滑头见林狼这小子像中了邪一样，方才还急的跟猴似的要自己救人，这一下又站着一动不动了，他暗笑，没想到这小子居然还怕了，真是有贼心没贼胆，有点儿意思，便故作严肃地向林狼甩了一个眼神。
　　林狼懂他的意思，可心里还在挣扎，若是救了她自己可能就活不成了，可如是不救她那他一定是要真得挖个坑把她给埋了的，到底是救还是不救。
　　“小子，你要再不出手这天上仙子般的姑娘可就真要咽气了”老滑头开口道，“男子汉大丈夫，有何不敢为，何况你这是为了救人嘛，不是先前谁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来着？”说罢忍不住露出一股坏笑。
　　林狼不曾想自己原本随口说来糊弄这老滑头的话此时竟被他用来哗笑自己，不过他说的也不无道理，身为堂堂男儿，有何不敢为，大不了一命换一命，这样即使是会死在她的剑下那也值了，何况自己生来本是贱命一条，如今能换这云州城节度使义女一命也是算没白活。
　　“好”林狼下定了决心。
　　老滑头把手里的酒坛子递给他，转过了身去，背对他，“老规矩，我老头说，你小子照做。”
　　林狼小心翼翼地解开了她的衣带…
　　撒酒，洗净她身上的伤口，又将九里香磨成粉轻轻洒在上面，接着将自己身上穿的粗布外褂脱下撕成条条布条将那些伤口一一包扎起来，她身上总共有八道伤口，大小不一，却都十分的深，看得他一阵阵心惊肉跳，待包扎完毕他的手上已经沾满了鲜血。
　　林狼很难想象此时的她正在承受着怎样的疼痛，说不定一只脚已经踏入了鬼门关，其脸色已经开始泛白，嘴唇也已失去了那原本红润的颜色。
　　一个时辰之后，林狼按照老滑头的指示操作完毕，也将吴怜儿的衣服重新予她穿上，这时老滑头转回身来，又道：“去外面守着，我老头来为她运真气治疗内伤，切记不准任何人来惊扰。”
　　这云州城北山的小破庙早已成了人迹罕至的地方，除了他俩一老滑头一臭小子，平常基本没有人会来，林狼深知这一点，但还是听了老滑头的话走了出去。
　　这老滑头不是不会武功嘛，哪来的真气，莫不是他一直以来都在掩藏实力？老滑头，对我这个救命恩人还总是藏着掖着，待会儿我非得偷偷进去看看他到底是怎么治疗内伤的，林狼坐在庙门前的小土丘上自言自语地嘀咕，手里甩着一根黄草，一边嘀咕一边摘掉一部分。
　　奔波了大半日，这会儿他可算有时间休息会儿了，一仰头倒在了小丘上，双手为枕，两眼直望向天空，天边红日正缓缓落入西山，落日的余晖染得朵朵白云不尽泛红，时有几只飞鸟的影子从天边划过。
　　想来自从十三岁来到这云州城被客栈掌柜的收留起，到如今已经过去了七年的时间，他也已从那四处流浪的毛头小子长大成了人，虽然一无所有，可一个人倒是也活的潇洒自在，没有顾虑，只是常年于客栈里待惯了，也做够了那身为店小二的苦活，他也想到外面去闯荡闯荡。
　　他有一个江湖梦，一人一剑，行走江湖，锄强扶弱，想想真是无比的逍遥快活，等在江湖中混的名声起来了，再回来，好好与三来他们炫耀一番，自然那时候也少不了再领着他们一同去闯荡江湖。
　　身为客栈店小二的他，在这云州城内可没少遇到过那些他心中向往的江湖人士，光是于他们客栈住过店的两只手加两只脚都数不清也记不清楚了，唯独只记得他们大都是一来便大碗喝酒，大块吃肉，好生豪放，临走付账房钱时也是出手十分地阔绰，大锭银子金子随手便往桌上一拍，走人，也不用找零，真是潇洒，他最喜欢接待这样的江湖人了。
　　自然，也有不少仗着自身武力高强且在江湖上名声恶臭的人欲前来白吃白住，每每这时总会有那么几个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大侠出现，三下五除二便将那些恶人摆平得干干净净。
　　林狼自是十分地崇拜这些正义的江湖侠士，无一日不在幻想，倘若自己也会点武林功夫那还不早就离开了这云州城。只可惜生逢乱世，云州城外兵荒马乱，契丹人时犯我汉人边境，以他这个样子，一出城还没走多远那还不得被契丹人抓起来一刀给了结了。
　　何况契丹人个个生得强壮如虎，他们的厉害他又不是没见过，这不自己所在的悦来客栈被摧毁不就是几个契丹人造成的嘛。可他还是抑制不住欲成为一代侠者的心，常常自道，有朝一日我若是成为了一代大侠一定保一方百姓平安，不受契丹贼人的侵扰。
　　关于功夫，他也见过不少，每每有江湖人在他们客栈中争斗时他便会躲在一边，偷学他们使出的一招一式，然而他大都只是记得住他们的招式，自己打出来却是一点威力都没有。在一次一帮江湖人的纷争中，他亲眼看见一个身形与他相差无几的人只随手一掌便劈开了一块巨白石，吓得他目瞪口呆，为此，事后他也寻来一块白石，未做任何思虑，闭眼便猛力朝其一掌拍了下去。
　　当时只听到咔嚓一声，白石未变成两块，他的手腕却已经脱臼，手掌也裂开了一个大口子，鲜血直流。后来他才明白，原来要达到一掌可以轻松劈开巨石这样的境界是需要体内含有雄厚内力的，而内力则是需要通过长年累月的修炼某种武功秘籍的内功心法才能积累起来的，可这内功心法让他到何处去寻？
　　于是自行练武之事只好暂时作罢，可仍是时常忍不住在无人的时候自己瞎比划几招。
　　此刻，已经躺了半个时辰的他心头又开始痒痒了，直想趁这无人之际起来耍他个几招，说练就练，他一个翻身站了起来。紧接着两腿双开，身体下蹲做出一副马步姿势，然后两只手开始朝前挥出直拳一出一收，共打出十几拳，接着又换一种身形踢出一脚打出两掌，出掌时还假想自己前方有一人，那人竟被自己一掌拍飞十步之远，打完，收回掌来站直身体，心中稍是有些暗自得意。
　　不过一会儿，他又陷入深沉，想到如他这般程度，与那此刻正被老滑头救治的吴怜儿相比简直是不堪一击，恐怕自己在她手上连一招都走不过，她要是醒了，知道自己被他给看光摸光了，非得杀了他泄恨不可。
　　他看看自己的双手，这双手居然把那天仙般的吴怜儿给玷污了，真是罪恶，罪恶。也不知道老滑头到时候会不会帮自己说话，或者帮挡几招也可以，反正说他不会武功这事自己是无论如何也不相信了。
　　对了，想到这，不如进去看看，也好瞧一瞧这老滑头是如何为吴怜儿运功疗伤的。
　　林狼走进庙里，让他没想到的是，老滑头居然已经治疗完了，正与那吴怜儿一同盘坐在石床之上，老滑头身体有些抽搐，双手不停地颤抖，林狼发现他好像老了不少，头上的青丝花白了大半，脸上的黄斑也更浓更重了，看上去老了不止十岁。
　　“老滑头，老滑头”林狼缓缓走近，伸出手在老滑头面前上下摆了摆。
　　老滑头紧闭着双眼，不会儿，身体不动了，林狼赶紧伸出一根手指在他鼻下停了会儿，坏了，没气了，顿时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里。。
　　“老滑头…！”扑通，林狼跪倒了下来，“你怎么，你怎么没气了”说着，两只眼中的泪花开始打起了转转。
　　这时，没想到老滑头忽然开口，“臭小子，就盼着我老头没气是不是。”